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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颐猛地刹住了车,红灯闪烁着,他再一次踩下油门,车子飞一般的驶出,测速探头拍下了他闯红灯的车子,也拍下了他眉头紧锁的样子。
“宁嗣音,听好了,不要挂电话,听着我的声音,听到了吗!”
这是他对说过最长的一句话,原来他的声音,也是可以带有情绪的。
好满足。
“你不用回答我,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小,不要说话,听我说就好。”他一边加速,闯过无数个红灯,一边将后座的隔板降下来,在中控台按下一个按键,后座的庞然大物伸了一个触手到前座,是一个液晶显示频。
他注意着路况,持续加速,一只手按着显示频上的键盘,没一会儿按下回车键。
宁嗣音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哒哒哒的声音,竟觉得无比安心,没一会儿,门外传来手机短信提示音,小小的震动声,在静谧的夜里还是听得很清楚。
外面的人忍不住小声谩骂,“shit!”
然后她感觉脚步渐渐远离,然后是门咔哒合上的声音。
是走了么?
她还是惶恐,蜷缩着身子呆在床底下,听着电话那边杂乱无章的声音,她仔细分辨着。似乎是撬动门把的声音,随后门“砰”的一声被撞开,她被吓到,身体下意识一颤抖,手掌本就无力,这一抖,手机“咚”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她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急切地,向她靠近,同时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宁嗣音?”
她感觉心里委屈和期待同时在升腾,控制眼泪的触点猝不及防,被他的声波刺破,她用仅存的最后一点气力,挪动到床边。
高大的男人打开了房间的灯,看到了地上泪流满面的人。
他走过去,蹲下来扶住她的肩,却忽然感觉一团软乎撞进怀里,他的脖子被搂住,她馨香的气息瞬间盈满鼻息,有滚烫的液体落在他肩窝,她一抽一抽的哭泣声,将他的心捆绑,紧得解不开。
“程子颐,我好害怕。”
他感觉他整个身体都僵硬了,手都在打着颤。
宁嗣音感觉到有结实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肩,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没事了,我在。”
从未有过的柔情似水。
他的肩窝温热,她脑袋埋在中间十分契合,她不管不顾地往里钻,手臂也搂得更紧了些,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恐惧,在一瞬间变得微不足道,一颗悬着的心在一瞬间得到安放,她似乎也能感觉到他的心跳频率,跟随她的,一起加快。
程子颐感觉得到她的依赖,怀里的身体柔若无骨,他想起在车上看到的监控画面,他可以想象她看到匕首时惊恐慌张的模样,有些懊悔没有趁早赶过来,他的手掌在她背上轻轻拍打着,节奏均匀,她的呼吸终于由急促渐渐平复,他微微挣开她紧搂的手臂,将她眼角的泪渍擦掉。
宁嗣音直直地盯着他的脸,他薄蠢微抿,面色仍旧冷峻,或许是她的错觉,她感觉他的眼神,带着怜惜和温情。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贪恋这一刻的静谧,他指尖的温度,在她眼角蔓延,她忽然坏心地想,适才一切的惊险,都是值得的,她如愿见到了他,还意外见到了情绪外露的他。
适才电话里他的每一句话都印在她脑海里,难以忘却,他的紧张,他的关心,都是真实流露的,她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她可不可以认为,他对她也是在意的?
还思索着,身体忽然腾空,她下意识搂着他的脖子,接着她就被轻放在床上,他将枕头立着放好,让她靠坐在床头。
她的眼神还胶着在他脸上,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他仍旧不动声色,她反而红了脸。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公主抱?
“很晚了。”他站在床边,说话恢复了平淡无波的语气。
她就在他的注视下钻进被窝,但是眼睛还是灼灼地看着他,他似乎懂她的意思,微微抿唇,轻呼一口气,“睡吧,我不走。”
她笑,“嗯!”抓着被角满足地闭上眼睛。
程子颐不动如山,抱着手臂站在床边看着她,白净的脸颊,泛着点点红晕,眼周红彤彤的,还有些肿,等她的呼吸声渐渐平稳,睫毛也没有再不安地颤动,他才慢慢转身,刚抬脚准备离开,就感觉手被拉住。
他回头。
她半睁着眼,乞求的话到了嘴边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他的脸色说不上好,已经没有了适才的温情,反而带着些凌厉。她微怔,缓缓放开手......
诶?
她的手被他反手捉住了,握在手心。他的手心仍旧温热,她终于有了说话的胆量,“你不要走好不好?”
紧张地,小心翼翼地。
她看到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连忙往床中间挪了挪,拽着他的手,“你坐这里。”
说完觉得自己真是不害臊,把人邀请到床上来了,可是他难得的好说话,她一定不能放开他。
程子颐微微皱眉,脸色不是很好看,但最终他还是依言靠坐在床头,看着她。
宁嗣音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灌得满满的,她侧卧着,朝着他的方向,抱着他的小臂,再一次满足地闭上眼睛。
程子颐也靠在床头,闭目思考。
适才在车上,他通过监控,看到了歹人从电梯出来,出现在八楼楼梯间,但是其他摄像头,都没有拍到歹人的踪迹,只有一个可能,监控系统被动了手脚,八楼的摄像头因为他的系统时刻在追踪,没有遭到黑手,其他的摄像头无一幸免。
所以,歹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完全无处可寻,也许等回到书房,查看小区外的城市监控,能有发现。
这也说明了,歹人不是普通的贼,普通的贼不会挑选监控如此森严的小区下手,更不会有那么大能耐黑掉监控系统,一个隐隐的猜想浮现在脑海里,程子颐猛地睁开眼睛。
这一点小动静,还是牵动了胳膊,宁嗣音嘟囔了两声,他以为她要醒来,但她只是抱着被子转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手臂终于解放,他慢慢站起来,尽量不发出声音,关上灯,掩上房间的门,他走到电视墙边查看网线端口。
果然,被动了手脚。
他看了一眼她房间的门,神色冷峻。
回到自己的书房,他打开电脑,追踪监控系统的线路,对方的手段也很高竿,显然是想得到他会追踪,在短短半小时内,已经切断所有路径,将那一时段的视频截走了,基本上没有继续追踪的可能,不过他已经不想费心力去追踪。
八.九不离十,一定程度上也已经意味着确凿无疑。
打开邮箱,添加虚拟IP,发送邮件。
对方几乎秒回。
“好久不见,Victor。”是十分有挑衅意味的语音信息。
程子颐对着话筒,眼神都不自觉地狠戾,“住手,否则,不要怪我没有给你预告。”
“触到你的逆鳞了?欢迎加入战斗Victor,没有你的战场,简直无聊至极。”
“请先找好人给你收尸。”
晨曦公寓十层,面容俊秀斯文的男人,看着被迫黑屏的电脑,“shit!”重重地拍打着键盘,目光狠戾地看着屏幕上的几个字母。
[VICTOR],嚣张至极。
晨光透过纱质窗帘,温和地洒在床上,如果没有烦人的手机铃声,那一定是个无比舒心的早晨,宁嗣音嘴里咿咿呀呀地嘟囔,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循着声源寻找她的手机,刚刚起来还有点迷糊,没有方向感,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声音是从床底下传来的。
瞬间清醒。
昨晚的桩桩件件在眼前浮现,感觉像是做梦一般,但是她皱皱巴巴的衣服还有床头的水杯,都提醒着她这件事的真实性。
当然还有跑到床底下的手机。
刚要捞到手机,铃声就停止了,她拿出来一看,没电了,昨晚和他通了许久的电话,肯定要没电。想起昨晚他的一字一句,一举一动,她都觉得暖得不行,想到她就拉着他的手臂睡着,她就觉得心瞬间被填满。
今天周末,也不知道谁要打电话给她,先找了充电器充上电,才赶忙去洗澡,昨晚也是给吓到了,没洗澡就带着满身油烟味睡着了。等她收拾好自己,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对面敲程子颐的门。
她都要被自己莫名的勇气给折服了,即使他从未给过回应,甚至从未给过她期待,即使父亲耳提面命,不要靠近他,她还是飞蛾扑火不管不顾了。
庆幸的是,他对她,似乎也是在意的。
只要他给了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她愿意加快速度跑过去。
敲门没应答她又按了门铃。
诶,不对,感谢恩人要带东西吧,又想着跑回去先做份早餐,刚要转身门已经打开,她笑容灿烂,“你醒啦,过来吃早餐吗?”说完又尴尬,紧张地抠着指尖,“可是我还没有做,”脸微红,“我想先看见你,呃,我做的很快,你要不要先过去坐会儿等我?”
程子颐面无表情,她有些紧张,直到他点头,自顾自走进她家门,她才雀跃地跟在他身后。
她让她坐在客厅等等她,就到厨房忙去了,转身的时候撇撇嘴。
诶,这个人真的好闷骚啊,明明已经抱过了啊,算起来还同床共眠了呀,怎么还是一脸冷酷,好酷好酷。
不过没关系,他话少,她话痨,天作之合啊!
她端着面出来的时候,看到程子颐正蹲在电视墙边捣鼓着什么,她走近一看,网线端口被拆下来了,他右手拿着钳子,左手拿着网线端口,正左右端详。
昨晚那个歹徒,就是在这个位置翻动了很久,“有什么问题吗?”说完她环视了自家客厅,除了电视柜有被反动的痕迹,其他都没有什么问题,她放在茶几上的ipad还在原地,她的笔记本也安安稳稳地躺在沙发上,“昨天那个贼,到底要偷了什么?”
忽然想起斯坦福第一任变态房东,她赶紧跑到阳台查看,她的文胸,小裤,都安安稳稳的挂在阳台上,那,那个人到底要偷什么?
“我报警吧!”重新回到客厅,她对程子颐说。
他已经站起来,手里拿着被剪下来的网线端口,他环视了一圈屋内的摆设,恐怕这里已经遍布微型摄像头和窃听器,“报警没有用。”
“啊?那怎么办?”说到警察,她还对上一次的事耿耿于怀,“程子颐,我都发现了,你不要故作神秘了。”
他抬眼看着她。
她笑起来,“我都知道了,那个爬上你阳台的人根本就不是贼对不对,不就是你自己嘛,玩极限运动嘛我知道啊,城市疾走我在美国见过的,你不用故意吓我,我只是没见过你这么厉害的,可是你为什么要大半夜的锻炼啊,吓死我了,我都报警了你知道吗?”
她拍拍胸口,有模有样的陈述自己当时的惊恐。
却看到他紧紧皱着眉头,难道她说错话了?
“是,那个人是我。”他郑重其事地承认,她反而有些不安了,他的语气令她心头一颤。
她撑着脸上的笑,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真的好厉害,当时我看到你从房檐……”
“宁嗣音!”冷冷的声音打断她。
她吓得眼睛一眨,“跳下来......”小小声地说完。
他将手臂从她怀里抽离,“我不是什么好人,不要企图接近我。”
宁嗣音感觉怀里一空,接着就听到他淡漠狠戾的警告,她感觉心被一把揪住,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他忽如其来的转变,着实让她无从招架。
沉默良久,她看到他抬脚就要往玄关走,终于压制住心口的异样酸楚感,大声冲他的背影喊,“那你昨晚为什么要来!”
为什么要来给她安全感,为什么要来给她温暖,为什么来给她期待?
企图?这个词用得真准确。是她一厢情愿,企图接近他。
温柔还历历在目,转眼便回归原点,原点还好些,这境况,是要驱逐她吗?
“你为什么要来?”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抬脚往门口走,合上门的时候他转身,她站在客厅里,身上还穿着围裙,手里还拿着筷子,他别过眼不去看她,“房子收回,没有合同,我只给你一天时间,以后不要出现在这里。”
话音刚落,门咔哒一声,合上。
宁嗣音手中的筷子落地,撞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冷清的客厅显得很刺耳,她感觉她的手冰冰凉凉的,没有一丝气力,终究还是蹲下来捡起筷子。
餐桌上的牛肉面还冒着热气,小葱漂浮在汤面上,看起来很可口,她深深吸了口气,坐下来捧起面碗开吃,面还有些烫,她却觉得这滚烫的温度,正好,注意力一转移,她感觉心口就没有什么感觉了,一口热汤下去,浑身的冰冷感也被压下了,手捧着温热的瓷碗,也暖呼呼的,舒服极了。
可是,眼睛也跟着热乎起来,胀胀的,难受。
安静的家里,只有她嗦面的声音。
对啊,这里没有人,她为什么要忍?
重重地甩开筷子,她就这么盯着那碗给他盛的,完完整整没有动过的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堵着胸腔,她的所有怨念,都像是肚皮下燃烧的酒精,徒劳的沸腾,发不出一点声音。
宁嗣音你觉得你可怜吗?
不啊,你活该。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你是租客他是房东,如果你在他家里遭歹人伤害他会有不必要的麻烦,借你一只手臂是看你胆小如鼠可怜得慌,如今觉得你真的是个麻烦所以下了逐客令。
就是这么简单。
从头到尾他都看清了你的企图,不点破是因为受家人之托,所以对于你的讨好,他既可以照单全收也可以不给任何理由的放鸽子,来去潇洒收放自如,你居然还奢望这不是一场独角戏。
要闭幕吗宁嗣音?
宁嗣音二号你逻辑十分严谨,分析十分到位,立场非常明确,事实八成就是你说的那样。
可是,你控制不了我,伤心你控制不了,执迷你控制不了,我想要他的愿望你更控制不了。
不管,只要他的尺寸不是小于等于十公分,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好的一号你赢了。
把自己狠狠地扔在柔软的大床上,她盯着天花板发呆,两个小人就在她内心深处进行天人交战,她眼睛有些湿润,却正好缓解了眼球的干涩,诡异的舒服。
即使二号说了真理,可是她还是输给了一号,因为一号,就是她的本心。
逐客令又怎么样,她才被拒绝第一次而已,难受又怎么样,她是打不死的小强,高岭之花,等着,摘不下来你,我宁嗣音跟你姓!
二号:摘下了你还是得跟他姓。
忽然就破涕为笑,宁嗣音捂着被子,在床上直打滚。以我之名,冠你之姓。听起来很不错。
充好电自动开机的手机再一次响起啦,她翻了个身在床头拿到手机接起,那边宁仲文语气不是很和蔼,他义正严辞地用多年“威严”压她,勒令她趁着周末今天一定要搬家,连房子都给她找好了,“你裴伯说信扬回来了,信扬给你找房子,就在他楼下。”
真巧啊,大家同一时间赶她离开啊。
“那边多远啊,上下班还得挤公交,又多了一层危险因素。”
宁仲文向来对安全问题十二分重视,这回却不管用,“你们都是朝九晚五的,信扬答应我能送你上下班。”
裴信扬什么时候和她家人关系这么好了?他们那一段短暂的异地恋,双方家长并不知晓。
她向来乖巧,万事都不甚上心,觉得怎么都可以,过得去就行,所以对宁仲文的决定很少有不顺从的,宁仲文虽然独.裁了些,但还是很疼她的,也从未像今天这样非得逼着她做一件事。她还是不愿意,索性沉默,宁仲文这回一点也不迁就她,“说什么都得搬,离你那个房东远一点。”
远一点远一点,她倒是想靠得近啊,“你以为你女儿魅力大过天吗人连搭理我都不愿你的操心纯属多余!”
“宁嗣音!”
“我不想折腾了你说不出什么靠谱的理由来就别指望我搬家!”说完她就掐断了电话。
二十多年,第一次和父亲吵架。
挂断以后她心绪难言,她不清楚宁仲文为什么非得让她离他远一点,就像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告诉她他不是好人一样。
如果他真的不是好人,她也甘之如饴,有何不可?
她就呆在房间里,盘腿坐在床上,看着窗帘被风吹拂,摇摆得很有节奏,光线透过纱帘,慢慢转换着颜色,从刺目的白光,到橙黄的暖光,一直到昏黄的路灯光。
起来的时候腿已经麻了,抖抖腿扯开窗帘拉开玻璃门走出阳台,城市已经华灯初上,夜色被各色光点亮,远眺却还是能看到无边的夜色吞噬着城市的繁华,光线终究被掩藏在绵延的地平线下。
我只给你一天时间,以后不要出现在这里。
程子颐,我就赖着不走,你能拿我怎么样?
手机重新闪烁起来,还是宁仲文,她自觉今天的态度恶劣,对不住父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起来,那边宁仲文的声音小心翼翼,”音音,老爸态度不好,跟你道歉,但是你要知道,老爸不会害你,我怎么做都是为你好,既然你不愿意搬就暂时不搬吧,我会尽快结束工作回去,到时候还是回家里住的好,知道吗?”
她有些鼻酸,“知道了爸爸。”
他话头一转,“信扬这孩子,我看着他长大的,知根知底,有时间就多相处相处。”
她不想再与他起分歧,点头答应,“会的。”
远处夜色,更沉了些。
她以为她坚持不搬,程子颐会再来下逐客令,但是并没有,她该上班上班,该吃吃该喝喝,也没有哪一天回来发现门换了钥匙,一切都正常得有些反常,除了她的网线,那日以后她家里就没有网络可以用了,当然她也不敢再杀上对门去让他尽房东义务。
她想可能与那日遭贼有关,可是为什么小毛贼要对她家网络下手,她就想不通了。
没有网络对现代年轻人来说简直比没有水喝还可怕,她定制了CMCC的网络,勉强能上上网页开开社交软件,视频就有些困难了。
不仅贵,还慢。
所以她和邓冉的例行面基变成了语音,她只有中午在工程院附近的星巴克才能和邓冉视频聊聊天,当然邓冉的时间与她常常不契合,所以两人的面基次数明显减少。
邓冉对她死赖着不走像小强一样生活在802表示十分不赞成,她与宁嗣音二号的说辞完全一致,不,她还有更直观的理由,“他就是个基佬啊怎么可能掰得直呢,你要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就算了,你……好吧其实还行,但是,在情敌强大,对手冷血的条件下,你,每戏。”
她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补刀。
末了她例行提醒,“我觉得裴大哥真的不错。”
在她多次以“懒得出门”为理由拒绝裴信扬以后,他热情不减反增,每日一电话,每时段一短信从未间断过。坚韧不拔的干劲宁嗣音都佩服,她要向他学习。于是她也尝试着给程子颐发短信,无非“早安”“晚安”之类无关痛痒的话,毫无疑问,从未有过回应。
她安安稳稳地住在晨曦公寓802,而程子颐再一次,从她生活中消失了。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其实他从未出现过,他是自己过于丰富的想象力,臆想出来的一个人。
但是午夜梦回,她扑进他怀里时他的心跳,他给她擦眼泪时手指的温度,他用清冷却温情的声音说她没事了他在,这些,都提醒着她,他真实存在过。
甚至连自己嗜牛肉如命的习惯,都在告诉她,她中了一种叫做程子颐的毒。
圣诞节还没来,整个城市就已经充斥着节日的气息,微博上洋节传统节日之争又一次甚嚣尘上,宁嗣音上下班都没有路过商业区,只有在刷微博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已经临近圣诞节。
师姐倒是老早就沉浸在节日即将来临的喜悦之中,因为圣诞节在中国,往往被过成了情人节,师姐近日相亲成功,谈了一个不错的对象,海龟,在银行任职,长相周正,谈了恋爱的师姐打扮也越来越女人了,脾气也好了不少,对宁嗣音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裴信扬从上周就开始约她,她有时候说忙有空再看看时间,有时候干脆假装没听到铃声,没看见短信。但是仍旧躲不过。
平安夜这天下午,师姐早早的就请假回去收拾打扮了,堆在宁嗣音手上的活就多了起来,她将自己的任务完成,时间已经不早了,想着反正无处可去,今日事今日毕,就把师姐的那一份顺手完成了吧。
刚重启了电脑,林茂山走过来敲敲她桌面,“小音,今天过节,你可以下班了。”
“不需要的老师,我正常时间下班就行。”
林茂山瞪大了眼睛,“这怎么行,裴总在楼下等你了。”
她扶额,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最后在林茂山的“体谅”下,她不得不收拾东西下班,裴信扬果然在楼下,倚在黑色奥迪A8前,吸引了不少目光。
见她下楼来,他冲她笑得绅士得体,“听说你今天没有工作要忙,我就擅自过来了,没有给你造成困扰吧?”
他连后路都不给她,点破了她今天是个闲人,还显得极尽体贴照顾她的感受,她拒绝的话根本没办法说出口。
B市的交通拥堵举世闻名,在节日里显得尤为突出,车子在车流之间缓慢行驶,驶过晨曦公寓的时候,宁嗣音习惯性往门口看,瞥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不,有什么不对劲?
再次回头,她确认刚刚不是错觉,庞大威武的路虎卫士的车尾,消失在拐角处。
确实是他的车,从小区车库驶出。
奥迪车拐了个弯,视线再也看不到晨曦公寓,裴信扬在一旁笑道:“这么恋家?”
宁嗣音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他回来了?车子是往外开,他是又出门了?这半个月他又去了哪里?如果看到她还住在802,他会怎么做?
每个问题她都设想着无数种可能,这使得她一直是一种不在线的状态。裴信扬是个交际高手,在她心不在焉的情况下仍然能自己将对话进行下去,并且不让双方觉得尴尬。本来漫长的车程,似乎也没那么长了,至少她连一个问题都没想明白,车就已经停在餐厅门口。
平心而论,与裴信扬相处并不会令人觉得难受,相对程子颐而言,与他在一块儿反而令她觉得轻松,不需要猜每一个眼神的意思,也不需要想每一句话背后的含义。主导话题的人是裴信扬,她只需要时不时点点头,说句话,场面就一直很和谐。
桌子上娇艳欲滴的玫瑰,彰显着餐厅的特质,餐厅里大多都是情侣,大多举止亲昵,只有他们,显得客气非常。
牛排上来以后,裴信扬拿过去,慢条斯理地给她切好,才递到她面前,这时候上来添酒的服务生看到,恭敬又羡艳地对她说:“小姐您男朋友真是体贴,祝您用餐愉快。”
裴信扬透过高脚杯,看到她眼皮一跳,神色明显愣怔。他冲服务生微笑,“谢谢。”
宁嗣音将他切好的牛肉丁一颗一颗塞进嘴里,吃得有些急,裴信扬轻叹一口气,无奈道:“音音,你还是没有忘记对不对?你是不是到现在,都不肯原谅我?”
他忽然提起往事,她更懵了些,她只是觉得味道不错,他画风转变太快,她招架无力,他却只当她是默认,“其实当初……”
“我没有关系啊。”她微微笑着。
他也算阅人无数,但她微笑的样子,他却是猜不透。
回国前他就打听过,这么些年她都没有谈过恋爱,感情生活就像一张白纸,这对于青春正盛的大学生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何况她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十分讨喜,追求者应该不在少数,他不得不自负地认为,她是忘不掉他。
回国以后他紧追不舍,她始终万般理由躲避,他认为她是觉得当初是他对不起她,所以如今也不肯轻易原谅他,他理解,所以他有耐心,慢慢来,不敢轻易逾矩吓到她。
而如今她笑盈盈地对他说,她觉得没有关系,不甚在意的语气,不甚在意的神情,戳着他的心房,微恸。
这回反倒是他愣怔着,没有回话。
饭后裴信扬掏出两张电影票,同一时间宁仲文的电话如期而至,对她跟裴信扬刚出完饭这件事表示赞扬,并且像是先知一般,给她提供“约会”意见,“跟信扬去看电影啊,年轻人不都喜欢吃晚饭看看电影消消神儿吗?你把电话给信扬,我给他说。”
她严重怀疑宁仲文被裴信扬抓住了什么把柄,要这么向着他。
裴信扬恭恭敬敬地,谈吐大方得体,“好,叔叔放心,好,没问题。”
挂断电话他耸耸肩,表示自己很无辜,宁嗣音扯过他手里的票,“愣什么?走了啊。”
自顾自走在前头。
电影还算有意思,裴信扬还算是了解她,没有选择浪漫氛围的爱情文艺片,那样的话她一定会睡着。
《极盗者》,美国动作片,讲述一位年轻的探员卧底在一个热衷极限运动的犯罪团伙,并与犯罪团伙领袖等人成为挚友的故事。影片里的八项挑战,其中就有城市疾走,徒手攀岩,她看着男主徒手攀上悬崖瀑布,而对手一个不甚跌落瀑底丧生的时候,心头忽然一阵疼,脑海里闪过那个在房檐上跳跃的身影。
还没有拥有过,她竟已经在害怕失去他。
最后一项巅峰挑战,是冲浪,影片里几十米的巨浪,男主踏着冲浪板疾驰其中,英俊帅气,顺便上演湿.身.诱.惑,惹得不少女观众低呼,宁嗣音却渐渐看不清男主的脸,眼前是梦魇一般熟悉的画面。
不断扑打着她的海浪,还有乘风破浪而来的那个身影,她感觉那个身影逐渐清晰,那张脸也一样,一双剑眉,一对桃花眼,英挺的鼻子,性感的薄唇。
她忽然“嗖”的一下站起来,怀里的爆米花跌落,与此同时身后传来抱怨的声音,裴信扬扶住她的肩膀,担忧地问,“音音,你怎么了?”
她抓起座位上的包,“裴大哥,送我回去吧。”
她此刻,很想很想,到他面前,问他。
你早就认识我了对不对,去年春假,你在坎昆对不对!
如果他闭门不见,她就等,等到他出现为止,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和她之间,没有那么简单,他一定就是那个来去匆匆的人,而他一直装作之前从未见过她,她不明白个中缘由,她如今也不想知道这个缘由,她只想他亲口告诉她,他见过她,以前。
即使是忘记了,也没有关系。
她有足够的耐心,有足够的时间,重新让他认识自己。
可她没有想到,会那么快就见到程子颐。
到了小区,裴信扬坚持送她到家,她心思还乱着,没有来得及拒绝。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的收费处,裴信扬开着车窗等计时卡,她降下车窗透气,高大威武的路虎卫士从后面驶来,就嚣张地停在了A8的旁边。
小区住户的车,不需要计时卡就能进入,他走的是拍照自动通过的通道,就在边上。
此时拦车杆已经抬起,他却不走,反而将车窗降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副驾驶座上出神的宁嗣音。
他的忽然出现显然让她猝不及防,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仔细算算已经半个月没有见到他,他似乎消瘦了些,清俊的脸轮廓更加硬挺了,他的下巴还有浅浅的胡茬,显得有些沧桑,唇色苍白,整张脸也没有血色。
只有一双眼睛,是活的。
眼神锐利,似乎要将她看穿,她仰视着他,整个人都是僵硬的,脸是,眼神也是,不知所措。回过神来,她刚扯出一点微笑,准备打招呼,他已经转过头启动车子,开进了地下车库。
她一定要赶在他前面,在他家门口堵住他!
下意识开车门,却还是锁着的,她语气有些气急败坏,“快开门!”
“音音,你怎.....”
“快开门!”
裴信扬怔怔地,解了门锁,就这么看着她打开门飞奔出去,没有回头。
当她眼睁睁看着从地下一层往上走的电梯,数字跳到了2,她只能气喘吁吁的按下另一边的上行键。
等待的时间尤为漫长,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不在的时间里,她总是需要等电梯。
好不容易等到,她进了电梯对着已经亮红色的关门键,一通猛按,粗鲁的动作完全暴露了她的焦急和不耐烦。
头一次觉得八楼那么高,数字跳得那么慢,他一定已经进屋,那个刚刚上去的人,八成就是他,他会怎么做,他会赶她走,还是闭门不见?
更大的可能是闭门不见也能将她赶走。
做好了最坏打算的宁嗣音,在踏出电梯的那一刻,却顿住了脚步,吃惊地看着前方,然而也只是一瞬,下一秒惊讶就被惊慌取代。
程子颐西装革履靠在她家门边,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眉头紧锁,表情十分痛苦,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在昏黄的楼道里,显得更加淡漠冷清,像极了英俊的吸血鬼。
而令她瞬间感觉无法呼吸的是,他的手,紧紧地捂着腹部,猩红的血液正透过他修长的手指汩汩地往外渗,滴答滴答滴落在地板上,在静谧的空间里,尤为清晰,像极了索命的摆钟声。
她惊慌失措,扔了手中的包,挪不动步子,就这么看着他,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蓄满泪水,像是珠串一样往下掉,“程.....程子颐,你,怎么,怎……”
她的手胡乱挥舞着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放,内心的焦灼和担忧已经让她没办法思考,她的大脑甚至已经控制不住她的语言中枢,吐出的话,字不成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忽然感觉冰冷的手握住了她挥舞的手臂,猛地将她扯过去。她撞进他怀里,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感受他温热的体温,他整个身体,都是冰凉的。
他一只手还捂着腹部,一只胳膊扣着她的肩膀,紧紧地,她的眼泪没一会儿就将他胸前的衬衫染湿,程子颐的声音缓缓地,从头顶传来,无力却还是威严十足,“哭什么?”
她未及回答,心神全都集中在他的小腹上,全身都因惊慌变得无力,她感觉她的下巴被他的手抬起,还未待她看清他,他的脑袋已经俯下来,瞬间掠夺了她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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