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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绵不知道,她的通知书已经来不了了。虽然跟妹妹日常聊天有气有笑,但是她一直还在幻想着重点中学的录取通知书突然到来那一刻,她的心里时刻都是美滋滋的,她知道自己一定考上了重点中学。
姐妹们很快就割好了猪草,但还是比母亲罗青玉晚一步回家,因为此时母亲已经在坝子里开始呼喊她们了。
两人都十分奇怪,母亲今天的动作怎么这么快,她们两丝毫没耽搁,竟然还是晚了一步。
等两人背着猪草到了坝子里,望门前一看时,才发现原来家里来了客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木绵的数学老师张家慧。难怪母亲会这么早回来叫自己,原来是张老师来了。木绵高兴极了,以为是自己的通知书到了。竟然感觉不到背上猪草的重量,快步跑了上去,放下背篓,前去招呼张老师。
“张老师,您是来给我送通知书的吗?”
木绵脸上洋溢着无法抑制的喜悦之情,恨不得马上接过那传说中的红通通的通知书。虽然她不明白那东西具体有什么含义,但她朦朦胧胧知道那是她努力学习换来的成果,就像农民收获粮食一样,有收获就有喜悦。
张家慧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无法言语。不知道该怎么对着这天真的孩子说出真相,害怕那会给小木绵造成永远的伤痛!
她深情地看着木绵稚嫩的脸庞,眼含泪花地说道,“木绵,张老师要走了,不在这里教书了。”
这些就像她自己的孩子一样,她看着他们长大。如今却要她对着一个纯洁的孩子撒违心的谎,张家慧于心不忍。
“为什么?老师您是学校里最好的老师,为什么突然要走呢?”木绵吃了一惊,十分疑惑地问道。
张家慧摇了摇头,“老师不是学校里最好的老师,你们才是学校里最好的学生!”
她忍回眼中的泪液,朝木绵挤出一丝微笑,“孩子,老师今天来就是给你道别的。记住,你是老师教过的最棒的学生,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像你做试题那样,勇敢而坚强地面对。”
而在旁边的罗青玉一脸愁容,连早饭都忘了去做了。她比两个孩子回来得早,是在玉米地里掰玉米时遇到前来的张家慧老师的。罗青玉先前也以为张老师是来送通知书的,便让木明继续在地里掰玉米,自己则带着张老师回家,准备做点早饭招待一下。
谁知一路走一路聊才得知,木绵的通知书吹了,丫头上不了初中了。张家慧怕被夺去通知书的木绵心里遭受打击,而农村大多数没文化的家长会在孩子受伤的时候通过辱骂雪上加霜,便将实情告诉了罗青玉。让她不要责骂孩子,为了孩子的心理健康,帮自己编个谎言。
罗青玉虽是那种急性子人,但是是非道理也是分得清的,心里恨杜承明归恨,却也知道无可奈何。心里替孩子悲伤的同时,无声地哭诉着‘这就是命啊’!
木绵到了这个年纪,早就会察言观色了。看了看老师与母亲的脸色,越发感觉不对劲。心中莫名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诧异地问道,“老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问什么问,大人的事小孩子管那么多干嘛?”罗青玉却突然改了脸上的愁容,露出她平日里的霸道模样,朝木绵狠狠地说道。
看木绵脸上露出不满意的色彩,她又赶紧补上一句,“老师不都说了吗,要转走了,瞒什么瞒嘛!”
“哦!”木绵撅起嘴低声应道。只要母亲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那说明就没有什么大事了,毕竟木绵是见惯了母亲整天大呼小叫的。倒是她发起愁来反而会令人疑惑。刚才那样,也许是因为受了张老师的感染吧。
想不到母亲也是性情中人!木绵在心中暗自夸着母亲,窃喜着偷偷瞄了她一眼。
“过完这个暑假,去你大姐那儿!”母亲又突然对木绵说道。
“去大姐那儿干嘛?”木绵十分不解。
“她家里没人照顾孩子,你去那儿一边读书一边帮着照顾下孩子。”罗青玉语气里说得干脆利落,但是心里却是十分不舍。
木绵更加不理解了,自己马上就读初中了,姐姐那儿又没有初中读,再说读了初中怎么帮着照顾孩子啊。便向母亲问道,“读初中了怎么照顾孩子嘛,就像哥哥那样,每天回家的时间那么少。”
“孩子,你暂时不去读初中了好吗?”张家慧老师突然用商量的口吻向木绵劝道,眼睛里是掩藏不住的遗憾。
木绵惊呆了,“为什么?”
“不为什么!”罗青玉看张家慧不忍说出来,自个的女儿,自个来个痛快,回答道,“今年重点中学的分数提高了,你就差了一分。我跟张老师商量了,她反正要转去你姐那边的小学,你再过去复读一年,没考上重点读什么读!”
她的表情和语气看起来是那么的真实,把面前的木绵是惊得一愣一愣的。
‘怎么会没考上呢?’木绵满脑子疑问,努力在思考着自己有哪些问题没有回答好。‘怎么就差了一分呢?’木绵有点抑制不住情绪了。想到自己努力了那么久,满以为会考上重点,怎么还是出了错呢。
张家慧一看,知道孩子心里肯定会委屈,马上拉着木绵,安慰道,“都是大孩子了,刚才答应了老师要坚强,不许哭哦!班里考得都不好呢,又不是你的错。这不,因为老师教得不好,要被调走了!”
木绵眼里噙着泪花,委屈地望着老师,点了点头,带着哭腔说道,“张老师,我以为我能上重点呢!”
“没关系!没关系!”张家慧抚摸着孩子的头,虽然嘴上安慰着,却是不断在忍住心中的情绪,不止一遍地在心里骂着杜承明。
“那向云呢,他应该考上了吧!”木绵无比遗憾,又向老师问道。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有着对向云的祝贺,又有着一丝羡慕,更有着许多遗憾。如果向云去读重点中学了,那他们就再也不能在一起读书了,他们不能一起讨论题目,他也不能再保护她了。
张家慧朝木绵点了点头,并再安慰道,“失败乃成功之母嘛!”
她用期望的眼神看着木绵,露出她那依然可亲的微笑,“答应老师,明年一定考上重点!”
“嗯!”木绵坚定地点下了头,用手抹去眼角要溢出的泪花。
“哎呀,你看我,忙着听你们说话,早饭都忘了做了!”一旁的罗青玉这时才想起早饭的事情,拍了大腿,一边向厨房奔去一边招呼着,“木绵,你先陪着张老师,我去做早饭!”
“不了,消息传到,我也该走了!”张老师说完就要离开。
“哎——”罗青玉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拉住她的手臂,“客气什么啊,张老师!我们家虽然穷是穷一点,一顿早饭还是招待得起的,只要你不嫌粗茶淡饭!”
一边招呼木绵和木梅,“来,丫头,拉住老师!不能让她走!”
张家慧一见,又是一番拒绝。
可罗青玉就是不放走。
几番推辞之后,张家慧终觉盛情难却,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好吧,我也去厨房帮忙吧!”
罗青玉是个爽快人,“好,厨房有点乱,希望老师看得下去。”
回头照旧像往日一样,朝木绵木梅叫道,“木绵、木梅,把玉米给我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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