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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成功率并不高的手术非常成功。然后在他的努力下,健复效果良好,他又能握着网球拍站在绿茵场上。虽然最后还是输掉了人生中的第一场网球比赛,但他的心情却没有想象中那般沉重。
无法获胜的比赛,有时候并不是毫无价值的,至少让他明白,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进行着。
然而幸村深知,有一件事情不论如何努力想忘掉,他的心中总会残存着彷佛空气一般朦胧的凝块。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凝块逐渐变成了细长的绳子,不但没有消失,反而紧紧地箍住了他。
记忆的碎片像是分散成无数细小的灰尘,不知不觉中吸入,然后在肺里淤积,随着数量的增多,越发难受起来。
就算如今已经离开,但她已经深深地存在于他的内心,像是与他身体融为一体一般。
七夜静静地听着幸村的话语,温润的男声如水般浸润着人心,夹杂着怅然若失,萦绕在她的心头。
她低头瞥向手中的日记本,上面两种不同的字迹交错着,仔细辨认能看出,其中一种着笔稍重,整体更显飘逸。而另一种略显娟秀,然而笔锋分明。前者大概是幸村的,而后者大概就是他口中的姐姐的吧。
“我相信幸村君所说的一切,”她抬眼,认真地看向他,“不过那又如何?”
幸村正准备开口,房门便轻轻掀开了一角,然后他看到自家妹妹探出头来,笑眯眯地盯着他。
“不好意思,没有打扰到你们吧?”她小心翼翼地端着餐盘走了过来,眼神却不住地往七夜身上飘。
“如果朝日姐姐不喜欢,我可以去换别的。”幸村晴奈将一杯奶茶轻轻放置在桌边,那双紫蓝色的眸子里满是真诚和好奇。
“辛苦你了。”七夜朝她点了点头,拿起奶茶抿了一口。
这奶茶甜得有点可怕呀,她不动声色地将奶茶放回了原味。
幸村晴奈眯起眼笑着,显然没有看破七夜的心思。她本来还想多停留一段时间,然而发现没有别的借口再呆下去,只得讪笑着走了出去。
幸村精市看着桌上那杯被抿了一口就没再动过的奶茶,心里顿时了然。
眼前的女生倒是有点意思。喜怒不轻易浮现在脸上就不说了,一般人面对不喜欢的东西,在外人询问后大多数都是客套的假装自己很喜欢,然而她却既不说自己讨厌,也不说喜欢,只是礼貌地感谢。可以说有自己的准则与高傲,不愿意去刻意迎合他人。一定程度上跟他还挺像的。
“朝日桑喜欢喝什么呢?”幸村开口询问。
七夜一眼撞进了对方那双深邃的蓝紫色的眸子,心里不禁叹了口气,为什么身边的人一个二个都是人精,从不错过任何小细节。
她想了一会,才慢慢开口:“茶吧?都还不错,非要说最喜欢的大概是大吉岭红茶。”
其实她喝过不少茶,在她心中每一种茶都有自己的特色,难以评定孰好孰坏。最喜欢的还是大吉岭红茶,气味芬芳高雅,口感细致柔和,被称为“红茶中的香槟”自然有它的道理。
“真巧,我也喜欢喝茶。”幸村勾起嘴角。
虽然他最喜欢的是玉露,不过红茶他也不会拒绝。
七夜不免多看了一眼眼前的男生。
在大千世界里,人与人相遇的概率是五千分之一,人与人相知的概率是两亿分之一。
他们都是处于正常与不正常罅隙中的一员,原本以为在这板块边缘仅有自己一人,没想到却找到了另一个人。
她曾经也想过,如果能够遇到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该有多好。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始终孑然一人,于是渐渐接受那样冰冷的现实,并且已经对此习以为常。倒没想到在她心灰意冷决定踽踽独行之时,遇上了同样茕茕孑立的他,心头瞬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之感。
是兴奋,是欣喜,还是惊讶?七夜觉得更多的则是相恨见晚。
她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而显然眼前的男生还在苦苦挣扎中。一看到他那苦涩的笑容,她不免就想到了之前的自己。
“看来我们一定程度上很像。”七夜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表情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幸村接过话。
七夜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实话说两个人都像是住在一个冰壳中,外界很难打破闯入,外人需要严格的审核才能暂时停留。然而同类的身份,就像是一张VIP卡,轻松放下了重重严格的考察。
“那这次要我做什么呢?”
幸村精市正准备开口,然后听到了一声轻轻地敲门声,紧接着门掀开了一条小缝。
晴奈你还真是有独特的打断技巧呢。他有些想无力扶额:“晴奈,这次又是来干什么的呢?”
“我我……妈妈叫我来送甜点的!”幸村晴奈瞬间涨红了脸。
她的确没有撒谎。她和妈妈在客厅实在是太好奇楼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好意思跑到门前去偷听,被发现了那简直颜面扫地,但是仍然抑制不住那颗砰砰直跳的八卦之心。
“你去给哥哥送点心吧。”幸村妈妈讲一盘甜点塞进晴奈的手里。
“我才去送了奶茶,又去不太好吧?”晴奈有些苦恼地说。
其实她很纠结,一方面她跟母亲一样,非常好奇哥哥和那个女生的关系。如果只是单纯地交流学习,或者是商讨社团事务,大可不必邀请到家里,而且还是去自己的房间。然而另一方面如果频繁去打扰,哥哥表面上不会说什么,心里势必会不满,她并不想惹哥哥生气。
“这也是待客之道,你哥哥也真是的,把人带到房间里,什么都不给别人准备。”幸村妈妈挑了挑眉,对儿子的待客不周深表不满。
其实妈妈你更好奇哥哥到底在做什么吧。晴奈默默腹诽道,不过她可不敢戳穿自家老妈看似冠冕堂皇然而幼稚无比的心思。尽管心里不断地鄙视着妈妈的八卦,然而她的手脚却不听使唤地端着盘子朝着哥哥的房门走去……
她只是服从了妈妈的命令而已!
幸村精市看到自家妹妹那张红彤彤的脸,羞赧中夹杂着几分好奇,心里一阵清明。
家里有一个八卦十足的妈妈和好奇心爆表的妹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倒也没有气恼,只是有点无奈罢了。
“放在这里就好,”幸村精市顿了顿,露出一个看似温和的笑容,“等会我们会下来的。”
所以就没必要老是来打探消息了。
幸村晴奈将盘子放在桌上,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了一圈,念念不舍地关上了门。
这点小心思什么的果然还是难逃哥哥的火眼金星啊。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根据她多年来看恋爱番剧的经验,她觉得哥哥和女生之间并没有散发出恋爱的酸臭味,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哥哥邀请女生到家里,而且还是直接到他的房间呢?
她的脑海中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了那个神秘的备注名。
而就在幸村晴奈冥思苦想之时,幸村精市对七夜说出了这次他邀请她来的真正目的。
“你是说,让我一起帮忙寻找她?”七夜皱了皱眉。
“似乎是很任性的事情呢,”幸村偏了偏头,看似有些苦恼,“但是目前看来只有朝日桑能够帮上我了。”
七夜低头,再次看向桌上摊开的日记本。
两股不同的字迹交错而生,相似却又不同,似乎书写着双生子纠缠不清的命运。
“我不一定能帮上忙。”她轻轻地说。
既然陪伴多年的姐姐选择在他最痛苦的时候离开,那势必不会再轻易出现在他眼前了。而且老实说,如今她是否还存在于这个世间都是一个问题,更别提去寻找。
三千世界,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人的概率是那么渺小,更何况对方还是有意躲避的特殊物种。
“没关系,”幸村勾起嘴角,“朝日桑能够答应,我就很高兴了。”
七夜望着幸村那温和的笑容,三分温柔三分愉悦三分欣慰,再加一分不易察觉的怅然,默默舒了口气。然而她却止不住地思考起了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千秋找上黄濑,只是为了对他说出没有说出口的告白话语。明明知道最后的结局是分离,却像是飞蛾扑火,在所不惜。
那幸村呢?也仅仅只是为了跟姐姐道别么?
他们两个一定程度上来说是相似的人。如果是她的话,目的绝不仅仅只是为了说出感谢或者告别的话语。
如果是她的话……
像是黑暗中突然照下一束阳光,拨开了层层迷雾。她似乎有些明白幸村为什么执着于寻找到那抹孤魂了。
想到此处,她朝着幸村点了点头:“如果能帮上忙的话,今后的日子请多指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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