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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正穿着套锗红的喜庆袍子, 一大早便来了天元驻地,带着店铺内两个伙计来门前守着,干起了这迎客的差事。
两伙计还未见过傅灵佩,好奇地问他,“掌柜的, 听说今日这新娘子可是最近新生的那位美人榜魁首,是也不是?”
苏正掸了掸袖子, 朝后拱了拱手:“正是我主家。”
两个伙计面上便带了点羡慕的意味来,“那今日这新郎官倒是艳福不浅。”
苏正皱着眉一人给了一记,“胡沁什么!快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今天这重要的日子, 你们要是敢给我出篓子, 看我不收拾你们!”
两伙计摸了摸后脑勺, 嘟囔着道,“不过两句闲话,瞧把掌柜你紧张的。”
苏正确实是紧张, 这么多年来,对傅灵佩的敬畏是刻到了骨子里,让他对她几乎是敬若神明。
“嘿,掌柜的,邪了门了,今天这接二连三来的,可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莫非是这里的水土格外滋养人一些?瞧, 这不, 又来了一个。”
一伙计拉了拉苏正的袖子,苏正定睛一看,立马掬起了笑,迎上去揖了一礼,“沈道君大驾光临,正有失远迎。”
沈清畴面上清淡,惯常的一袭白衣,只这百年多不见,苏正觉得好似……对这世间又更淡了一些,仿佛能随时乘风化去一般。
沈清畴见过苏正一两面,自是认得他,只略略颔首道,“苏掌柜的,太客气了。”
两人略作寒暄,沈清畴便随着一临时做来的木偶人走了进去,引入了观礼大堂。
待他走后,那两伙计才窃窃私语道,“这道君俊是俊,就是看着,好像不大开心,莫非是也喜欢那美人魁首?”
苏正刮了他两人一眼,心下诧异这两人的敏锐。
要说对这沈清畴的了解,旁的他不敢说,只当年天峰山营地闹的那一出血誓,他至今还记得。如今心爱的夫人被夺,这沈清畴若还能开心得起来,才是怪事。
今天这来来往往的几波人里,苏正已是接待了好几拨主家引来的狂蜂浪蝶,那云涤道君且不说,从玄家的玄机子,到销魂谷的刘谷子,加上刚才的沈清畴沈道君,凑一凑,都能打一轮马吊了。
苏正不由地暗暗为今天的新郎官担心——
若这几人联合起来搅和,那双修大典办不成可如何是好?
说起来,修真界之人只会比凡人界更不重规矩,历来讲究爱恨随心,兴致起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便是抢亲,亦不稀奇。
丁一自是不知有人暗中为他揪心了一把,待吉时差不多,便候在大殿门口翘首以盼,至于陆续走来的情敌们,更是傲气的一个眼风都没给。
他着艳红长衫,长发亦以红玉冠绾成一个髻盘在头顶,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俊的五官。其气度之出众,仪态之潇洒,时人几无能出其右。
在场的修士们,多数还未见过丁一,初初见面,免不了晃神,更有女修扼腕嗟叹,恨生不逢时,生生错过了这般郎君!
“徒呼!这般男子,便让本尊只做一夜的露水夫妻,本尊亦是肯的。”
身旁有男修笑她痴心妄想,“今日这新郎官相貌自是绝世,可那新娘亦非凡俗能比,你还是莫要做白日梦了。”
“此话何解?”
那人于是将手中的白壁照影——圆溜溜的一片玉璧,玉璧中央是镜面似的一块银色浅沙,其上密密麻麻的图文信息飞速滑过玉璧,指尖轻灵点动,很快调出了一块版面,递给了那女道君,“且看看,这便是今日的新娘。”
女道君登时便怔愣在了原地,半晌才击掌而叹:“吾常以为世人夸大,如今才知,这神仙之色,亦是有的。”
此时,傅灵佩将将穿好嫁衣,室内已是一片寂静。
莲容老祖宗抚掌道,“今日我们静疏这一出场,估摸着这到场的宾客们,都要傻眼了。”
大红裙裳,艳艳似火,袖口、襟前、下摆均绣了一小只一小只的鸾凰,精致可爱,衣裙纱般透明的质地,如水曳地,与眉心的红玉坠,发顶的红鸾羽组合起来,乍一眼看去,便似一只浴火凤凰,实让人佩服能想出这嫁衣人的巧思。
“这玉溪纱确实珍贵,一尺便要百万上品灵石,女婿也是颇舍得。”
说起丁一,廖兰再没有不满意的,一脸与有荣焉。便连这嫁衣,也是女婿出了图,让人找最好的羽衣阁定制的。
傅灵佩静静地看着镜中女子,翘起了嘴角。
“可惜……就是从东头跑到西头的事,不然倒是可以从驭兽宗的埤堄老道那借两只青莺来使使,看着还气派些。”
青莺是珍稀,养育不易,用在婚嫁上,成双成对兆头也极好,市面上也不大见得到。
“老祖宗,便是你真能借了来,咱们这小庙可容得它们展翅?”傅灵佩轻笑道,“这所谓的派头不能吃也不能穿的,不需放在心上。”
“到底也是一桩人生大事,不能太简陋了。”廖兰再看了看,又帮她腰间压了一块火色曜玉才罢手。
傅灵佩笑嘻嘻地应了。
就在她身后地面上,蹲着一圆脸大眼的姑娘,约莫十三四岁模样,正苦大仇深地盯着傅灵佩拖曳在地的上裙摆——
在修真界的双修典礼上,常有新娘的嫁衣裙摆越长越好的兆头。是以傅灵佩身后这“凤尾,简直长到一定境界了。
“娇娇,昨儿个,我是逗你呢。”傅灵佩转身见她愁眉苦脸的小模样,登时笑了,“你到时,便与我一同坐在那云车之上便好。”
“不妥。”埤堄道君瞥了眼玉雪可爱的小狐狸,阻止道,“今日既是你的大典,这云车,便也只能你一人坐。”
云昬界风俗迥异,人修妖修亦多有杂居,可对双修大典的意义却是与玄东界相类,但凡有心举办这大典的,便说明不论世事如何变迁,两人都不可背叛彼此,只求唯一。
这是约定,亦是束缚。
在人修妖修亦有打破常规相恋的云昬界,娇娇这小狐狸,亦不能作为灵宠上云车的原因,亦是来自于此。
傅灵佩看着猎猎云车前,两只拉车的独角兽,心底震荡不休。
这独角兽亦是云昬界独有的珍惜灵物,皮毛雪白,头顶犄角,形象圣洁而美好。并且独角兽只允许拥有最纯洁心灵的女子靠近,有祥瑞之意,比之青莺鸟还要珍贵百倍。
也不知这一年里,丁一究竟是何时得了时间,找到了这等珍稀灵兽,还暴餮天物地用来拉车——想到独角兽那奇特的习性,傅灵佩便知其中的不容易。
这下,便是埤堄道君也说不出什么寒酸的话来了。
这穿的,乘的,甚至是拉车的,无一不是世间奇珍,便云昬界的四境之主来,恐怕至多也就做到这般罢。
由此可见丁一心意拳拳,舍不得心爱的女子受一丁点委屈。
傅灵佩是直接一跃而上,云车瞬间踏着风,在两匹独角兽的拉动下,呼呼便向大堂而去。娇娇见之,人不知又在地上一滚,与灰兔子一同踏云跟在了云车之后。
于是,两只独角兽驾车,九尾狐狸缀尾护驾这等奇观,一下子便冲入了众多宾客眼帘。
云车落地,车内静静走出一倾世美人,红衣猎猎,唇艳似火。
场中的气氛顿时滞了滞。
“新娘到!礼启!”
礼堂半空,云车之旁,傅灵佩脚边,鹊鸟尾嘴相衔,组成了一座拱桥,从她这头,落到了丁一那头。
丁一扬唇一笑,脚步一踏,直接落到了拱桥一头,两人相对而行,直到桥心相遇——这是鹊夕桥。
不过看起来丁一这鹊夕桥,每一只鹊鸟都是以灵力所化,只只栩栩如生,端的是元力浑厚。
鹊夕桥后,是同心誓。
这誓,以心头血缔结,在立誓之时,不得有任何一刻的神思偏离,非世间最诚挚之爱,是结不成的。而大部分办了双修大典的,亦不会选择这一环节。
偏傅灵佩和丁一做了,契结同心,心血相依,在结契而成的那一瞬间两人身边隐隐有百花齐放之景一闪而逝。
廖兰终于放下呼出的一口气,在同心誓这一道关卡上,拦住了多少看似诚挚的男女,又有多少办双修大典的情人最终因同心誓的失败而天各一方,各自痛恶。
傅青渊这时,才真正承认了丁一。
沈清畴负手而立,面上一派清风如许,不见波澜,唯凝结在眼底伸出的恨憾,好似被吹淡了一些。
玄宇踱到云涤道君身旁,“我本以为,你来此是有些旁的意图。”
云涤意味不明地朝前方抬了抬下巴,“本来是有的,如今,没了。”若两人不结同心誓,那他起哄也得起哄着让两人结,如失败了就最好不过,可没想到竟是成功了。
他这一生,很难理解所谓——真挚的感情是什么。
可也晓得,真挚难寻,便决定,原来那些打算还是撤一撤的好。云涤活了无数年,早已不明白毫无保留地去对待另一个人,是何等心情,可许是这现场的气氛太好,竟让他也萌生了不欲破坏的心理。
玄宇明白了,笑而不语。
同心誓结,此誓定后,两人便是真正的同生共死,再无丁点侥幸。心念动间,便相隔万里,亦能找到另一方所在。
傅灵佩隐隐觉得心脉间,与对方有了一丝联系;丁一笑眯眯地看着她,目光温柔如水。
“拜!”
天地有三清,一拜道祖!
修路明心智,二拜师尊!
孤身为亲赐,三拜父母!
“礼成!”
傅灵佩与丁一并肩而立,相视而笑。
纵此后前路莽莽,却自有一人相伴,傅灵佩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心安定,神安稳。丁一看出她心中所想,紧了紧袖下相连的手,似是安慰,又似是鼓励。
观礼后,还有一场夜宴。
修真界自然没有凡俗让女子在闺阁内等的规矩,傅灵佩也执酒迎宾,喝得满面绯红,直让丁一干脆弃了归一派那边的事宜,守在她身旁虎视眈眈,生怕让今日来的那帮子人占了便宜去。
玄宇碰了一杯,“凌渊,怎这么多年未见,你还如此小气?”
丁一嗤笑了声,一口饮尽,“换作是你,你能撇下不看着?”
不过纵云涤玄宇之类来来去去的,他也并未如表现的那般在意,只除了一人——丁一狠狠瞪了一旁身着白衣默默装逼的某人,忿忿道,“沈道友今日观礼,感受如何?”
沈清畴轻轻牵了牵嘴角,笑而不语。
丁一差点炸毛跳起,但凡想起过去傅灵佩曾与这姓沈的有那么一段,他便恨不得将他找个地儿毁尸灭迹;玄宇点他,“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丁一转念一想,也是,站到最后的,终究还是他。这下气顺了,趾高气昂地扯着傅灵佩到另外一边敬酒去了。
“跟小孩似的,真是……”玄宇摇了摇头,笑道。
云涤眯起眼,“莫被他假象骗了,这人奸猾着呢。”
“的确,奸猾。”沈清畴整日夜宴上,就说了这么一句。
楚兰阔今天心情大好,将自己喝了个酩酊,拉着傅灵佩像解禁似的叨叨不停,丁一听得咋舌,“你师尊喝醉了,就这模样?”平日里该闷了多少话在肚子里没说啊。
傅灵佩也有点呆,“我也第一回见。”
丁一听得不耐烦,再看夜宴上觥筹交错,不愿再呆,一把扯着傅灵佩觑了个机会瞬移走了。
是夜。
新房被丁一改造过,屋顶的黑瓦俱都被他换作了琉璃瓦,在设下阵法后,从里往外看,能看到星辰漫天,夜空澄净。而从外往里,不论是神识还是肉眼,都只能见到一片雾茫茫。
傅灵佩被顶得一路往前,揪着床头的柱子恨声道,“你便打算这么露天席地地干?”
大红嫁衣没有被完全剥离,翻卷的裙摆露出两截纤长如玉的腿,如今这腿弯挂在男人遒劲的腰间,一抖一抖地划起了桨。
丁一只觉销魂处处,平日里对她,他素来是千好万好,唯独在床榻间,他便不肯顺着她了。狠狠往里弄了一记,直到感觉傅灵佩猛地收缩了一下,他才抖着声道,“你不觉得,这星空万里下,方有千般滋味,万般情趣?”
“说不过你。”
傅灵佩忿忿道,论享受和钻研,丁一若排第一,无人能排第二。
便连这床笫之事,也是常推常新,不肯屈就。
“莫要口是心非,”丁一伸手揉了把,红嫁衣的衬托下,那露出的肌肤更比雪还要白上几分,在两人的对战间,胸前衣襟早已半敞,露出的半截樱果儿湿漉漉晶莹莹,比那万年冰玉果还要诱人。
丁一不受诱惑地嘬了一口,缠绵半晌,才抬起头来,此时傅灵佩早已被弄得说不出话来,一汩汩的热流濡湿了半面的红锦被。
丁一低低笑了起来,傅灵佩脸薄,偏他还凑到她耳前,轻轻问:“丢了?”滑落,手一用尽,拉着她翻了个身,直心肝肉啊地哄着她坐到腰间,扶着细腰,让她颠了个舒坦。
傅灵佩早就被他这层出不穷的把戏给弄得魂丢了一半,还有一半因为不服输,还未离体。直从塌上到了床下,窗前门后,无处不被滚了个遍。
丁一难得捞到机会,自然是要玩个够本才肯罢手。
两人这么胡天胡地了近十天,等到出门之时,傅青渊的脸都绿了。
丁一脸皮厚黑,自当没事样,哄着傅灵佩外出游历。
此后,纵世事变迁,两人再未分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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