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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将近申时,初阳该回来了,林青筠吩咐厨房将初阳爱吃的几样点心准备好。不早不晚的功夫,一般都是拿点心掂掂肚子,省得到晚上时吃不下,夜里又饿的睡不好。
终于底下人来报,说世子回来了。
“哥哥!”睿哥儿一个人闷坏了,最先跑出去迎接。
林青筠紧随其后,一眼就见初阳气色不对,没先询问跟随的小太监,等着进了屋子,端上羹汤和点心,初阳只是看了看,没什么胃口的样子。睿哥儿不懂得看眼色,只以为初阳回来就有人陪着玩,高兴的将自己新得的荷包拿出来炫耀,初阳看了看,仍是怏怏的。
林青筠让相思将睿哥儿带到别处去玩,这才摸着初阳的头问他发生了什么。
“母亲……”初阳声音很沮丧,甚至带着点儿哭腔,偏生他觉得自己长大了,又是长兄,哪怕不小心摔了碰了都不肯轻易掉眼泪,只是这时候委屈的模样看得林青筠心疼不已。
听着初阳讲述了上书房的事,林青筠立刻意识到是有人故意使坏,有多恶毒的心思倒未必,不过是嫉妒之下使个绊子罢了。当初她同意贾葵做伴读,未必没有这方便考虑,万一所有人都或受影响或出于本心的孤立初阳,起码他还有贾葵做朋友说话。
今天的事她早有想过很多遍,知道早晚会发生。
正在思忖如何引导,却听初阳又说:“我看到是三伯家的匀堂兄绊倒了航堂哥。”
林青筠一顿,反问他:“那你为何没说出来?”
初阳望着她,自己也不知如何解释,或许只是出于本身的敏锐,他潜意识里没说出这个真相。
“初阳,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我是纯亲王府的世子,是皇祖父的皇嫡孙。”这一点在最初徒晏就告诉他了,所以初阳记得很清楚。徒晏告诉他身份的荣耀与背负的责任,尽管他不太懂,却记得一点,他以后要照顾弟弟,照顾父亲母亲,他要很优秀,要做的很好,所以要比很多人都要努力用功。
虽然看着初阳挺直脊背昂着头,骄傲又自信的小模样十分可爱,但这样过早的成长使林青筠不忍。徒晏却说,他的出身不能更改,道路已经注定,这是必经的过程。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们都是一样,小小年纪便要学习规矩,勤读书,肩上担负着一个家、一个族的光辉荣耀。
将初阳抱在怀里,她缓缓说道:“你父亲教过你,他也告诉过你,你去宫里读书其他人可能会不喜欢你,会针对你。你那时候是怎么说的?”
“我不怕!”初阳回答的坚定,似乎悟出点儿什么:“母亲,他们不喜欢我,是因为我的身份比他们尊贵么?”
“……是的。你父亲是皇帝唯一的嫡子,你是你父亲的嫡长子,所以你的身份高过他们。当然,还因为初阳很聪敏,很好学,他们害怕。”
“他们怕什么?”
“他们怕你得皇帝的喜欢。皇帝不仅是你的皇祖父,是咱们的一‘家’之主,更是天下之主,得了皇帝喜欢,能得到很多很多东西。”
“他们怕我夺走他们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初阳问。
“你再大些就知道了。”林青筠不好明说。
初阳皱着眉想了想,说道:“他们欺负我,我却不能还回去。父亲教导我与弟弟要兄友弟恭,他们是我堂兄,我也要恭敬,但我心里不高兴,我是弟弟,他们却不友爱我。他们怕我得了皇祖父的喜欢,怕我抢走好东西,我偏要得皇祖父喜欢,偏要抢走最好的东西。”
“……这都是谁教你的?”林青筠一时无言。
“父亲教的。”初阳似乎想通了,终于开心了,难得搂着她的脖子撒娇道:“母亲,我得了好东西都给你,给父亲,给弟弟。”
林青筠爱的亲亲他的小脸儿,反倒将他羞的挣脱下去,红着脸嘟囔道:“母亲,我都长大了,父亲见了要笑话我的。”
林青筠笑出声,指着桌上的东西说道:“快吃两块点心掂掂肚子,把汤趁热喝了,你最喜欢的山药豆腐羹。”
外头丫鬟进来服侍着初阳净手,初阳这才端坐在椅子上,动作不急不缓的用起汤。徒晏在教导孩子方面很严格,却不严厉,初阳最初是从言行举止学起。小孩子喜欢模仿,徒晏便初阳跟着自己学,慢慢儿初阳受了徒晏很多影响,这副从容的性子也是这么来的。比如吃东西,再喜欢或是再饿,初阳都不会丢了礼仪,不像睿哥儿,每天都跟只活猴儿似的。
徒晏回来后,林青筠将初阳的事儿说给他听。
徒晏道:“皇子们打小都这么过来的,便是大家子弟子多了,竞争也难免。放心吧,宫里头父皇看着呢。”
“你小时候呢?”林青筠问他。
徒晏轻笑:“我和初阳不同,我病怏怏的一副身体,谁肯在我身上费力气?那时候皇兄们都躲得远远儿的,生恐我哪儿不舒服赖在他们身上。我也没在上书房待几年,后来身体越来越差,精神不济,都是师傅到南三所里授课,算是皇子里头的独一份儿了。”
林青筠几乎不能想象那是怎样的日子。
“佑安,你说初阳还有机会出去吗?”
“怕是难了。”徒晏知道她的意思,但皇帝放过了他,却一定不会再放过初阳。况且作为初阳而言,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也着实分不出时间再远行。
六月份的时候,林青筠接到惜春来信,信中说惜春有孕了,如今已满三个月,这才写信来报喜,加上路上耽搁的时间,估摸是二月份怀上的。八月初,黛玉夫妻从蜀中打发人入京送节礼,顺带送了封书信,也是报喜。黛玉在七月里诊出喜脉,虽未满三个月,但黛玉还是趁着送节礼的机会报了喜。
黛玉在信中问起湘云。
湘云自年初出京,护送的人早在五月份时便返回了。当时宝玉走的并不远,很容易追上,只是一开始宝玉躲着湘云,折腾了一两个月,到底两个人相伴着一路南下去了。六月时湘云倒给王熙凤写过书信报平安,据说到了黄山,现今只怕又换了地方。
林青筠一面回信,写了湘云的消息,又写些京中新闻,又命相思开库房选些轻软绵密的好料子出来给黛玉送去裁衣裳穿。蜀中那地方闷热的很,产的蜀锦最好,黛玉送的节礼里有好几匹,都是当地的织造局出的,她送的料子做寝衣或纱裙最好。想着黛玉怀孕时嘴刁,又将她爱吃的几样干果点心包了许多送去。
刚忙完,相思忽然进来禀道:“二皇子府上的三夫人病了。”
二皇子便是成郡王,虽降了爵位,但府邸未变,只换了大门上的匾。外头百姓们仍习惯称呼这里是成郡王府,官员们则称殿下,都不喊将军,至于其府上的王妃侧妃们,私下里提起都做以往旧称呼,毕竟习惯了,只正式谈起才称夫人。
三夫人指的是高氏,陈侧妃称二夫人。
林青筠记得上月在宫中碰见,高氏气色精神俱佳,怎么才一月不到就病了?毕竟若只是简单的伤风受寒不会报到她跟前来,高氏到底不是正室夫人,没到需要人关注风吹草动的地步。
“什么病?病的如何了?”
“说是夜里吹了冷风,着凉了,吃了几副药没好,反而越发严重,现今人都烧糊涂了。宫里太医去看了,据说不大好。”
太医都说了不大好,只怕这病真难好了。
林青筠与高氏没什么交情,叹息一回,打发人送了东西便完了。
去的人回来后说:“那府里三夫人果然病的极重,人瘦了好些,脸上烧的通红,闭着眼只是说胡话。公子小姐在门外哭,因怕过了病气儿并不敢让他们进去,瞧着好不可怜。”
的确,高氏自己都清楚这回的病好不了。
成郡王已不许她活了。
说来讽刺,先时她与郡王那样亲密,甚至郡王想让甄氏腾位子她都能参与其中,现今、却成了弃子。郡王直接捅破高家与南安王府的联系,许诺照顾好一双儿女,照应高家,代价便是她必须病逝,郡王府不能有南安王府余党。她即便再不甘心也无用,只是想到郡王薄情寡恩,始终难以放心一双儿女将来。
她若不在了,依着她与甄氏陈氏的新仇旧怨,她们焉能不报在她的儿女身上。
“嬷嬷,帮我请贾姨娘过来。”
探春得知高氏请她十分意外,但高氏乃三夫人,三夫人传唤她不得不来。虽然每日里来问安,实则高氏并不见人,这会儿猛地一见高氏病容吓了一跳,这般脸色模样儿怪不得谁都不见,着实与先前的温柔白净判若两人。
高氏令身边人都退下,室内只剩探春。
高氏道:“你定是疑惑我为何要见你,我如今这身体实在没有多的精力,便不与你绕圈子。我的病是好不了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大姑娘和轩哥儿,他们都是好孩子,你若尽心待他们好,他们必会孝顺你。”
探春被这番话惊的不轻:“三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托孤?高氏为什么对她托孤?
高氏嘴角扯起一抹讽笑:“我知道你一直帮着甄氏,但你从甄氏那儿得到了什么?”
探春心头一跳,却努力稳住:“我不懂三夫人的话。”
“定是甄氏哄你,说可以帮你进入郡王府,你得一条出路,她得一个臂膀,可对?”高氏猜的八九不离十,尽管内情有别,高氏不理会探春紧张防备的姿态,突然抛出一个令探春心绪失控的消息:“你可知道甄氏一直在给你下药?”
“什么?”探春手指颤了颤,不敢置信的追问:“什么下药?下什么药?你怎么知道?”
高氏道:“我在这府里这么些年,总有点儿自己的人脉,你若应了我,这些人脉自然归你。”接着便道出探春被蒙在鼓里的隐秘:“我也是意外发现,甄氏竟在你的饮食里下药,使得你无法得孕。那药是缓慢的、长期的进入你的身体,时间不短了。难道你就没有丝毫怀疑?你入府日子不浅,恩宠也排在前头,为何迟迟没有喜讯?”
探春白了脸,却紧咬牙关又问:“那药、可有什么副作用?”
“大概是让你很难得孕吧。”高氏歇了好一会儿,继而又说:“我这病拖不得几日,我见你一贯聪敏,若有自己的人脉,必能在府里有一席之地,所以才与你说了这些。你仔细考虑吧。”
探春虚晃着脚步回了屋子,立刻吩咐侍书去请大夫。
正如高氏所言,探春经过努力经营,到底在郡王跟前有了一定宠爱,所以说自己不舒服,请个外头的大夫进来也算不得多难的事。探春早先将话交代了侍书,在大夫来了之后,侍书问道:“大夫,我们姨娘身体一直康健,为何总不见有喜?”
大夫听了心中有数,仔细诊了脉,说道:“从这位姨奶奶的脉象来看,乃有宫寒之症,这症状颇重,以至于难以有孕。”
“宫寒?”探春听说过这个词,大致知道点儿症状,脸色越发惨白。以往葵水来时会腹痛,一整天人都没什么精神,以至于近大半年症状加重她都没有起疑。每常大夫诊脉都说些套话,她也着实没在这方面留心,谁知竟被人算计了。探春恍惚回神,忙问道:“能治吗?”
“这、老朽医术不精,还请姨奶奶另请高明。”大夫不是草包,自然看出来这宫寒非天生体质如此,想到这深宅大院内阴私颇多,哪里愿意沾惹。况这药用的多了,实在难治。
探春隔了两天又请了个大夫,言语与前一位差不多,顿时心如死灰。
有那么一瞬间探春想冲到甄氏面前质问,但她忍住了,问又如何?甄氏这防备手段,无非是怕她有子,成为第二个高氏。
探春哭了一场,可到最后终究是去见了高氏,这是她唯一能走的路了。
中秋刚完,高氏就病故了。
各府里打发了人上祭,除了知道高氏身份的,并没人觉得高氏之死有什么古怪。林青筠虽略觉奇怪,但成郡王府的事已了,她也没工夫再为旁人关心。随着初阳在上书房的日子渐长,各样小问题随之而来,虽然初阳大多都会请教徒晏,但作为母亲,她无法不关心每一步的发展。
若说她有什么好处是徒晏没有的,便是生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听过、见过的很多,初阳最喜欢听她讲睡前故事,不是听童话,而是要听各样寓言故事。不得不说,初阳喜欢琢磨,不懂就问,经常将她问个哑口无言,只得去求助徒晏。
皇帝暗中观察着初阳,发现在经历了其他人的孤立、排斥,甚至是小计谋之后,初阳对这些兄长们依旧恭敬,私底下学习却越发用功。这份沉着稳重在孩子身上难能可贵,尽管初阳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却显得那样可爱,算得上是赤裸裸的阳谋。
近日朝中忽然有人提议立太子,附和者不少,但都不曾推荐人选,只说凭圣意定夺。皇帝立刻明白这是有人暗中操控,意味试探,试探他是否有立太子之心,心中有中意谁。
皇帝将折子压下,不谈论、不提及,做冷处理。
在皇家有嫡子,且嫡子出众的情况下请立太子,这试探太明显。通常皇帝做了反应只两个结果,一是立嫡子为太子,此乃正统,且朝中大半朝臣都会赞同,二则是寻借口将太子之事压后,这无疑会给其他人一个信号,皇帝并未最终确定人选,所有皇子都有机会。两个结果都有利有弊,只因皇帝另有思量,暂且并未做处置。
吴贵妃等人自然怕皇帝立太子,那样一来徒晏地位再无法撼动。
荣妃所想却与之相反。
荣妃也令人附和了立太子的折子,却是希望皇帝就此册立徒晏。若要理解荣妃心机,却得说起当年的义忠老亲王。太上皇当年那般宠爱义忠亲王,自小封太子,结果呢,却落了那样一个下场。太子是储君,言行举止要求严格,若徒晏真做了太子,便得纳侧,其内宅就不会再那般平稳。再者,太子正当风华正茂,皇帝又正值春秋鼎盛,总有个样样出色的太子杵在身边,天长日久,父子之情、君臣信任都会出现缝隙,甚至逐渐崩塌,那时外人只需轻轻一推,足以致太子跌入深渊。
所以,荣妃想让徒晏成为太子,是为让其从高位惨痛跌倒,再无翻身之日。而眼下徒晏亲王之尊,嫡子之身,却不沾权夺利,犹如滑溜溜的鱼令人抓不住把柄,尽得皇帝宠爱信任,着实于他们不利。
林青筠也听闻了朝中动静,虽未想的完全,却也猜到有人不怀好意。
徒晏对此采取的策略与皇帝一致,冷处理,仿佛没这回事儿似的。那些人见闹不起什么,一阵子后也只好消停下来。
林青筠这几天忙着重新选丫头。
相思本和白鹭同龄,白鹭是提前放出去的,相思在今年却是满二十五岁了,府里放人出去的花名册,相思便在第一个。底下不少人来求,林青筠都没应,只说由相思父母自己做主,自己只管陪嫁妆罢了。私下里她问过相思,因其父母知道相思年纪到了会放出来,早一二年便在相看女婿,如今已经相准了。男方家里开了家茶叶铺子,独子,父母都是勤快老实人,与相思父母性情相对,两家经媒人说合,彼此都满意。
倒是一点,男方比相思小三岁,今年二十二,即便如此在时下已是晚婚了。男方先前说过一门亲,成亲前女方病故了。
相思父母疼女儿,况又是王妃身边出来的,便是官老爷都想纳去做姨娘,只她父母都是老实本分人,深知做妾的苦楚,不愿女儿去。相思年纪又着实大了,父母又舍不得她给人做填房,后妻难当啊,好容易才寻到现今这家亲事。对方之所以同意,自然也是看准了相思是亲王府里出来的,又有嫁妆体己,他们家前些年一批茶叶受潮损失惨重,家中伤了元气,娶这么个身家丰厚的媳妇自然满意。
林青筠打听过,男方家就是寻常买卖人家,有点儿势利也是人之常情,便问相思想法。
相思羞涩说道:“父母为我费了许多心思,如今这家、着实是好人家。”
相思由父母安排着瞧见过男方,既能说出这番话,可见心里满意。
林青筠感叹道:“你这一走,我又失了臂膀。”
“还有百灵画眉呢,她两个虽爱玩爱拌嘴,做事却利索周全,比我还强呢。”相思深知自己的长处在哪里,也知道比不得白鹭,平素就仔细留心这些丫鬟们,这会儿便说道:“我日常瞧着,立秋倒是她们四个里头最好的,有眼色、懂规矩,嘴上不差,王妃再调理调理便能得用。百灵画眉要不了两年也要出去,倒是底下再选几个小丫鬟备着才是。”
相思的亲事办的很快,年底就将聘礼走完,只等来年开春迎亲。
林青筠身边大丫鬟只剩了百灵画眉,她也没再添,平时也常用立春立秋四个,另又选了四个小丫鬟调教着用。当初徒晏的逐云居里丫头也不少,除了放出去的,其他剩下来的仍旧在那儿当差,现今逐云居里头是初阳和睿哥儿住着,每人都带着嬷嬷奶娘丫头一大群。
初阳大了要单独住,徒晏提议住逐云居,偏生睿哥儿闹着要跟,年初就一块儿挪过去了。
年底,林青筠正打发送往各家的年礼,百灵进来说道:“王妃,有个刘大奶奶来请安,底下人不知是哪家,特报了上来。”说着呈上名帖儿。
林青筠也疑惑呢,看了名帖儿才恍然,竟是薛宝钗!
距离薛宝钗离开京城有三四年了,竟不知她何时回来的,又称是“刘大奶奶”,也不知何时嫁了人?
待得宝钗到了,猛地一见,颇有些恍惚之感。
宝钗原本便生的艳若牡丹,体格儿略丰,今年正二十三岁,颜色越发娇艳夺目,只是人较先前更显得丰腴。忽而想起宝钗嫁了人,算算时间,许是生过子的缘故。她与宝钗关系一直淡淡的,尽管宝钗处事圆滑,可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宝钗回返京城必是有事。
见礼寒暄,林青筠问起她何时嫁人的。
宝钗淡淡笑道:“那年回了家乡,母亲便为我的亲事操心,后来倒是二婶子做媒,提了我现今的夫家刘家。刘家以前祖上也做过官,只从上一代便败落了,家中清贫,仅有我家婆婆和大爷小姑子三口人艰难度日。我家大爷读书用功,几年前便过了乡试,因无盘缠使费,没能来会考。大爷是我们家的指望,幸而我有些嫁妆,便赶在入冬前上京,打理房舍、安插器具、采买下人,好一通忙乱,倒是险些忘了跟各家说一声,趁着年下送礼,倒是我亲自跑一趟显得诚心。”
林青筠听后便明白了,宝钗上京乃是为明年开春的会试。
想到宝钗能有桩好亲事也算幸事,宝钗一直希望夫贵妻荣,所以当年才想劝着宝玉读书上进考取功名前程,只薛蟠是犯了案被斩首的,寻常读书人不愿与这样人家结亲,这门亲事定也是寻摸许久才说定的。
实则事情并没宝钗说出来的那般简单。
刘家虽贫,却有好名声,祖辈都是读书人,且刘家大爷自小读书聪敏,十六岁便是秀才,现今已是而立之年,便是家中再穷,岂会没娶亲?刘家大爷在中了秀才后娶亲了,娶的还是恩师之女,小夫妻也是恩爱,偏生其妻几年无孕,刘家母亲难免嘴上说了些难听言语,结果刘妻心情郁郁又盲信孕子偏方,以至于误信走方郎中,一剂药吃下去人就没了。
刘家大爷哀痛亡妻,甚至心底迁怒老母亲,多年来一直不肯再娶。此回刘家母亲拿其妹妹亲事来说话,为了使妹妹得嫁妆出嫁,刘家大爷才终于娶亲,也是想到自己已三十岁,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哪怕他不在了也得给刘家留后,清明年节有人给祖先烧纸。
宝钗婚后,刘家母亲待她好,小姑子也好相处,甚至刘家大爷待她也敬重,兼之今年又得一子,眼看明年丈夫便会高中,但宝钗心里到底也苦。她当初也是金陵四大家族薛家大房的大姑娘,自小金尊玉贵的长大,心中一段青云之志,现今却嫁给贫寒书生,对方心中只有亡妻。
实则,宝钗在时候才醒悟她原本能得到的更多,可在身怀有孕,为表贤惠,将身边莺儿给了大爷做通房丫鬟的时候……那时大爷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后来细想,应该是惊讶、失望,最后归于平静。
当时他曾这样说:“你总是如此贤惠,罢了,母亲看中你,就是喜欢你的贤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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