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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魂塔原本的漆黑外形现在被蓝光包围，耀眼却不刺目的光芒将黑色化为湛蓝。
废能感受到被法阵转化过的灵气正在空气中四处沸腾，跟自己身上的灵力系出同源，一样的，清澈到排斥一切，却又能融入一切的气味。
役妖们靠近镇魂塔范围不到百米，就感到了强烈的灵压，骨骼都被压迫得发出咯吱作响的痛呼。注意到这点的除妖师将自身的灵力包裹在她们身上，上一刻还以为自己会死掉的痛楚，下一瞬间就轻松了许多。
“废，这是怎么回事？”
被从未见过的景象所震撼，黑猫隐约猜测这一切与除妖师有关。她每次去镇魂塔之后虚弱地下来，再加上这灵力传来隐约的熟悉感。
都让废黑觉得这一切都是由除妖师主导的。
除妖师仰起头看着蓝色光柱笔直向上，仿佛要刺破苍穹似得充满着摄人的压迫感。
结界最初的设计本来是有攻击性的，但是考虑到灵力供给的问题，还是以防御为主，设置成了优先考虑守护的功能。不然在结界形成的过程中，逗留在境内的妖怪早就被灵力所净化。不过即使如此，残留下的灵力汇聚成的威势，依然让人无法喘息。
心中所有的想法都变得透明，废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景象，对于人类的美丽，对于妖怪的可怕。
“这是人类的守护者。”
废绽开笑容，带着释然。
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自己了。
整片天空都被蓝色光芒渐渐浸染，这除妖师独特的灵力色彩，让注意到的人类们感到安心。
而妖怪们却觉得惶恐不安。
废的役妖们，自然也是能察觉到其中蕴含的危险，更是瞪大了眼睛注视着主人。
“走吧，我们上去。你们也来做个见证。”
最先跟随废进镇魂塔的是尚梨，她是役妖中最为了解除妖师的，即使不知道前方等着的是什么，依然毫不迟疑地跟上。
废小白上前几步，因为这突然的情形，让她心中更为不安了。
现在已经没有了役妖契，自然也无法感应到除妖师的所在地。
废黑是不想上去的，直觉上有着不好的预感。自家主人表情特别丰富的时候通常都没什么好事。
不过不跟在废的身边，感觉其他地方也很危险，只好不情不愿地也进了塔里。
再次到达塔顶，刻在地板上的法阵在发光。光柱中心耀眼的光芒就是从这里发出。
废走到中央，坐下来，身上的灵力不再像以往一样注入法阵，而是和光柱融为一体。
除妖师仿佛也化为光的一部分，闭着双眼，神态安详。
废小白眼看着除妖师的举动，心跳不知不觉更为加快。强烈的不安让她踏出一步，却被阵法阻挡。
“主人！”
白发的妖怪忍不住喊道。
除妖师闭着眼睛，对恋人的呼唤充耳不闻。
“废黑！主人这是怎么了！你肯定知道！”
握拳朝着人形的废黑大吼，废小白克制不住心底的恐慌。
“就算你问咱……咱也不知道啊……”
废黑喃喃地回答，注视着除妖师的举动，却突然有了明悟。
这个任性的除妖师原来一直打着这个主意吗？
之前就隐约感觉到她没有求生欲，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活到现在。废黑到这个时候终于明白，除妖师是要将自己的灵力全部灌入这个阵法中去。
只是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天边的蓝色光柱之间慢慢出现细长的蓝色光线，无数束光穿梭在空中，和光柱连成一片。这些清澈的灵力仿佛在编织着什么，渐渐显现出轮廓来。
一张巨大的，由灵力编织的网出现在头顶，即使是妖怪的目力，也不能将其彻底看透。
废黑明白过来除妖师所说的“人类的守护者”意味着什么了。这种超大规模的结界，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开始布置的。至少她遇到废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座塔，那么也就是说，这家伙起码忍耐了几百年时间去努力将这个东西做出来。
虽然现在她们因为废灵力的保护不被排斥，估计国内的妖怪都有些悬，而外面的妖怪多半也进不来了。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废小白也察觉到主人的意图，并不为妖怪担心什么，反而意识到废这么做，很有可能她自己也无法活下去了。
如此巨量的灵力，废目前的身体是无法承受的，只会抽干她，并且杀了她。
主人可能会死？
废小白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迅速将其甩出脑海。
不，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她一定会保护好主人。
“主人！快停下来啊！”
然而，不管废小白怎么呼喊，对方依然紧闭着双眼。
“没用的。”
尚梨开口了，因为废生命力的流逝，她也变得虚弱起来。虽然因为本身很强的缘故，估计废死了，她也能撑上一小段时间。但是她依然会死，失去了主人，契约会不断地吸取她的生命，直到杀死她。
废小白瞪视着半坐在地上靠着柱子的兔妖，血红的双眼仿佛真的会留流下鲜血来。
“大人决定好的，她早就准备这么做了。”
尚梨笑起来，恍惚地注视着废。
至少，她可以和除妖师一起死，这是很好的结局不是吗？
“不会的，主人不会的——”
即使废小白极力否认，她也十分清楚，废反常的反应，一切都昭示着现在发生的事情是早有预谋的。
只是废小白她被蒙在鼓里，不管是废黑还是尚梨，多多少少都知道除妖师想做的是什么事。
白发妖怪咬紧下唇，嘴角滴下血液，被灵力的光芒蒸发。
“主人……主人……”
废小白努力呼唤着，却无法动摇意志坚定的除妖师。
她放弃了呼唤，冲击着法阵。一次，又一次，不断撞击着蓝色光芒的源头。鲜血开始出现在已经很强大的废小白的身上，那是阵法的自我保护在起作用。不受里面人的控制，自发地抵抗着外力入侵。
“出来啊……主人……不要离开小白……”
泣血的呼喊，没有被对方听到。废小白一用妖力就受到更大的排斥，不得不单纯依靠自身的力量反复撞击着蓝色屏障。
因为光的耀眼，这屏障也仿佛隐身了一般，只有废小白撞到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存在着。
不停地徒劳的抗争，只是给废小白身上染上血色。像是面对毫无动摇的墙壁一般，但是白发的妖怪却不会停止。
想要保护的人就在里面。
砰砰的声音，骨骼与血肉刺耳的摩擦声。废小白被自己固执的行为折腾得非常凄惨。
就算这样，废依然闭着眼睛。
“停下来！主人！停下来啊！”
呼唤主人的恳求话语，没有一刻停歇。
尚梨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地注视着废小白。对方那不顾一切的模样，不惜牺牲自己的姿态，真是刺眼。
废黑是不会想阻止除妖师的。
对方的决定她一向不会干涉，只是变回猫形默默蹲在一边舔着爪子，摆出漠不关心的样子。却不知为何，反复舔了许多遍同一只爪子。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天空的巨网差不多成型了，废的身影更为模糊，而尚梨则是几乎瘫在地上。
废小白心中焦急，却没有力量再多撞几次了，她已经手臂骨折，腿脚也是骨裂严重，光是站着就已经费劲全力了。
“小白……你想阻止我吗？”
终于开口说话的废睁开眼睛，褐色的眼睛此刻仿佛冰一般幽蓝。
“主……人……不要……”
艰难地喊着，废小白的嗓子也沙哑。
废黑早就蹲不住了，盘起身体将脸埋在毛发中，耳朵却根本不安分地抖动着。
“乖孩子……你想怎么阻止我呢？我是绝对不会停下来的。”
除妖师笑了起来，沐浴在光芒中的她看起来极为神圣。
“阻止……主人……小白要，小白要把主人带出来……”
意识也不太清醒的废小白以像是呻.吟一样的声音嘟囔着，除妖师听得笑意更深了。
“我不会离开这里的，除非我死了……”除妖师停顿片刻，望着满脸鲜血似乎终于明白过来的废小白，温柔地笑着。“所以，小白你要杀了我吗？”
惊恐瞬间带回废小白的意识，她瞳孔几乎缩成针尖大小，望着一直深信自己所看到的回忆中的废才是真实的她的除妖师，大脑彻底混乱。
“不……我不会……小白不会伤害主人……绝对不会伤害主人……”
骨折的手臂搭在头上，更像是徒劳无功的自欺欺人，费下摆跪在法阵外，压在那看不见的屏障上，就是无法触碰到近在咫尺的除妖师。
“你要真的想带我走的话，那就杀了我吧，你下得去手的吧？你可是乖孩子啊，我的话都会听的吧？”
“不要……不要……”
“小白想杀了我吗？”
“不要……主人……不要……不要死……不要杀你……不可以……”
无法形成对话，废小白的脑子已经彻底混乱了。
“你不愿意杀了我的话，我就死在这里了。”
废的语调仿佛很苦恼地说着。
“小白想我死在这里吗？”
明明身上的诅咒痛楚几乎是顶峰状态，废的嘴角却越发上扬。
灵力被榨出，浑身都是碾碎骨骼的痛楚，除妖师没有发狂也没有哭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笑着。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主人不要死……不可以死……我要保护主人……小白要保护主人！”
废小白疯狂地撞击着屏障，废望着对方那姿态，感觉自己已经做到了任务的标准了。
下一刻，屏障消失了。
白发的妖怪跌入蓝色光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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