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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又活下来了,虽然这个代价未免有些惨痛了点,好容易活下来的人,又减损了三分之一。
我望着满目疮痍的行馆和外庭,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唯一一点收获便是
那些骑从护卫,剩下来的大多有所伤残,就算康复也已经不适合继续担任旧职了,因此我和陈夫人初步商量了一个结果,全部转入我家,给于家臣的待遇供养后半生,并负责娶妻成家什么的,只要他们作为教头,继续指导和训练我的班底即可。
因此我向他们宣布这个结果的时候,这些无论受伤还是没受伤的亲兵们,都很有点感动的样子,就算是没受伤的人,也不免露出羡慕的表情。
“团体声望上升到尊敬,个人声望上升到感激,”我似乎看到了他们头上刷刷冒出来的数据,虽然个人数据模版为受伤,或是残废中,但好歹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又正当壮年的老兵种子。
然后坐下来,让噙着眼泪的抱头蹲,给我处理伤口,原本两个跌打大夫已经忙不过来了,还好只是动作过大,背后和肋下包着的地方,又绽裂开来了。
徘徊在生死一线的感觉,让我再一次感受自身的局限性,和个人所拥有的势力的重要性。以及命运不在自己意志掌握中的某种无力感。
这个世道也太不安宁了,就算是在看起来最太平安宁的南朝首都,也不可避免的遭到这种无妄之灾,甚至是卷入权利侵轧的洪流中,我在眼睛所能见到的看似一片繁华鼎盛之下,或许已经是矛盾重重,激流暗涌了了。
相比之下啊,我目前拥有的东西,实在不足一提。此刻的我,没有如此迫切,想要拥有更多的力量,掌握自己和他人命运的冲动和欲望。
话说回来,
说实话,我看见这个被满脸恭敬的人堆,簇拥起来黄衫小屁孩的时候,忍不住骂了声“我艹”。因为陈夫人她们口口声声称呼的是“陛下”。
没错,就是陛下,见鬼的陛下,本该呆着老城小长安的龙首宫里,扮演南朝第一吉祥物的少年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揉揉眼睛,很有点匪夷所思的样子。
作为一个长在红旗下,受过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式教育,见过这个国家一波三折而坚定向世界强国之林的时代变革,唱过国际歌里“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的现代人,对于这种封建腐朽的东西,除非是有极大的切身利益,基本不会有任何激动和尊敬的情绪
更何况这位南朝的天子,更多时候是作为象征性的至尊而存在,因此到没有什么压力和紧张,
我更多是一种猎奇的心里,目不转睛的打量着这个活标本,这位“陛下”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看起来在外貌上继承了某种优秀的遗传基因,直到身边那名穿常服的老太监,重重的咳嗽起来
“你失态了……还不过来给陛下见礼”
陈夫人低声提醒到。
“陛下千秋金安……”
好吧,我手落了一下脑中的记忆,微微鞠下身。
“恕某有伤在身,不能行大礼……”
“罗卿免礼……”
他有些老气横秋的,用软绵绵的声线道。
“却是无妨……”
“卿等一众,保全救护之功……”
他又环视了一眼,继续道。
“朕铭感宇内,”
“陛下言重,愧不敢受……”
“此乃我等隆恩……”
其他人却是诚惶诚恐的大声拜谢天恩道,好吧,哪怕是个虚位之君,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颇为激动和诚挚的。
不过,我现在多少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叛军”,要不惜代价的拼死袭夺这里,哪怕一次次被我们伤亡惨重的打退,也不可放弃的理由了。
我原本到梅山行馆来是想避难,却无意间被夹在其中,给人充当了一回屏护和守卫了。
既然到了这一步,倒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趁着其他人纷纷觐见,各种表示的机会,陈夫人请我移步到旁,三言两语的简述了事情的缘由。
也就是在叛军攻打下城的时候,老城小长安区龙首宫里也发生了某些变故,有人勾结内监和殿前宿卫连夜私闯大内,想劫夺这位天子,然后在这位衷心的宁老公,也就是那位老太监的帮助下,逃了出来躲进了宗弟坊里,比较亲近的嘉业君府上暂避一时。
后来发觉老城也不够安宁,乃冒险索开城门进入下城的别业避祸,却也因此留下了行迹和线索,让对头紧追而来,正好陈夫人的家丁,也寻上门去传信,于是就顺势混在嘉业君随从里,用亲眷身份做掩护,跟着外出寻找外援的陈夫人君一起,不动声色的藏在人群里,来到梅山行馆暂避一时。
因为事关重大,他被保护隐藏的太好,以至于除了极少数几个人外,就根本没人知情了,
也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小家伙,直接把最厉害的精英怪引来了,害得我们死伤累累,连命都差点丢掉了,我心情有些复杂和纠结。
那位宁老公突然走了过来,对着陈夫人耳语几句,她方才对我笑道
“恭喜阿夏了……”
“请我作为仪卫?……”
我楞了一下
“正是……”
“经过这几日的奋战,陛下和众人眼中,只怕在没有比你更加可靠的人选了……”
陈夫人这话有所夸张和恭维,但还是让人听的舒服了不少。
我能拒绝么,显然不能,也没有人民和好处,只能想想怎么利用者些事,多谋求点补偿和其他好处了。
想到这里,我稍稍做了点准备和调整。这时候外边乱红红的战地,也差不多尘埃落定了
很快就杀散了外面的叛军,将他们成群结队的缴械剥光,困扎跪坐成一团,才徐徐进入行馆一片狼藉的庭院中。
领头是一队打着比翼天马的旗帜,青色绣袍的甲兵,有点小心翼翼的味道,像主楼的方向靠了过来,
碰,一阵排射鸣警之后,对方果然停了下来,我也许了口气,他们如果执意要前行的,要我这点残兵败将,也挡不住多久的,只能玩玉石俱焚了。
“天子行驾在前,不得惊扰……”
披上一身还算于净的甲衣和大氅,我站在露台上凹腹吐声,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安国中郎,殿前第四指挥杜元珊,参上,”
对方也没有拿捏什么,立马大声道。
“还请验身份名牌……”
“兹有逆党作乱,妄图犯驾”
宁老公的太监,也走出来宣称到
“若是前来护驾,只许驻守在外……”
“一应事宜,且请朝中大臣进来拜领圣驾……”
“可否拜请陛下出来,聆宣一二”
庭下军将们面面相觊之后,有些为难的表情道
“混账……”
宁老公气势十足的呵斥道
“圣驾尊体,岂是尔辈想见就见的……”
就像是配合他的花一般,我一个手势,各处窗台出口,都探出众多的弓弩火铳。
于是事情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直到一群朱紫袍子的官员出现在庭院之后后,由陈夫人确认了几个相熟的名字之后,才和那名指挥杜元珊一起被放了进来。
室内战场已经被匆忙收拾过,各种兵器铠甲旗帜,外加个人身上物品零碎什么的,也被收集出来作为私人的补偿和事后瓜分战利品。
头颅也被割了下来,垒做起来,也有过人高的一大堆,看起来颇具视觉冲击力,也是一种变相的威慑什么的。还能活动的人,在上层过道里慢慢交错走动着,制造出一种人影绰约的数量上的错觉。
对起来的杂物和火烧过的痕迹,满地的尸骸和血水,都在提示着他们不好善于的一面。
虽然那个摔死的红披风,身上的关键物品,都被我搜刮走了,但是还是有人把趴在地上的尸身给认了出来。
“铁兽,居然是铁兽……”
他冷不防抽了口气,从牙缝中冒出丝丝的声响,不自然的后退了几步。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大嚼铁……”
“铁兽”诸葛林,乃是已经归化本朝的前林邑王族诸葛氏的后裔,西北路一位颇孚威名的宿将,官拜正五品下的宁远将军,左武锋使,守蛮中郎,也是现任的北骠经略使麾下头号大将,驻留在室利差旦罗城。
而现在并非他返回广府述命,或是轮假的时候,这种前沿大将,是无故不能擅离职守的,更别说秘密潜回到广府来,变成所谓叛军的领头人。
看来内幕比我们预料的更深厚的多,连那名官员,也不免露出某种懊恼和后悔的神情,显然忌讳良多。
手上这柄斩断我精铁铳管的大刀,也不是什么寻常物,乃是一柄赫赫有名的凶器,名叫“大嚼铁”,最初为隋末西域的高昌王,集各方所名匠所铸的镇国之器,
只是这东西镇不了国运多久,高昌王因为试图阻断对中原的朝贡,而被大唐派出的一只偏师给西域共荣了,高昌王鞠氏举族也在王师的热情招待下,到长安的献俘仪式一日游转了一圈,又得到高宗为首的国家领导人亲切接见之后,就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成为大唐首都众多同样被王师“请”回来的外来移民,归化户口中光荣的一员。
大嚼铁也成为了皇家内库的收藏品之一,直到唐玄宗开元年间,才被赏赐给当时的边将安禄山,斩杀了不少胡酋首领,后来安禄山骑兵造反,在洛阳自立为帝,却因为宠爱幼子,在病中被长子安庆旭勾结内监,用这柄大嚼铁斩杀于床底。
后来随着安庆旭的败亡,大嚼铁辗转落入了梁公第一任亲军押衙,程十力的手中,成为传家之宝,后来乙未京畿梁氏蒙难,程氏子孙护送作为梁氏最后的血脉,泰定帝出逃,因此死绝,这柄大嚼铁也流落到了南朝。
直道十多年前,因为御前观览,而赏赐给了在安南西道,大败骠国故地新崛起的,蒲甘王朝诸酋联军的诸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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