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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黯然的混沌如同是灯光罩顶晕晕乎乎,沉在水里一样活动手脚都无比不自在,有些困倦地揉眼睛,相弥踩碎了什么东西一般脚底有东西裂开,像是踩碎瓷砖一样咯吱的声响蓦地冒出来,惊醒恍若隔世一般,挣扎起来扯开了泛着消毒液气味的白床单,起身就瞧见了惊蛰坐在一边困倦地低着头,抬起眼来,往后躲了躲:“相弥姐。”
“柏之笙呢!怎么回事?”喉咙又干又涩,相弥裸足踩在地板上,愤怒地盯着惊蛰看看,对方的头都要埋在胸脯上了,双手拧在一起跟扭麻花似的看着憋屈,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相弥捂着有些生疼的脑袋往前走了几步,地板冰凉,望了四周,暗沉沉的空气像是酱色的水缸一样环绕着,顶上吊着白炽灯,有些简陋而晃人,灯罩上腻着一层污垢,粘着几只苍蝇,房间不出两张双人床大,自己睡过的铁板床底垫着红砖头,上面已经有了苔藓腻在表层,一把铁椅子,海绵垫子从皮垫子中脱出来被扯得有些碎,没有门,右侧天花板上开了个洞口,架了把梯子,上头也透出些些微的亮光。
相弥走过去,踩在梯子上探出头去,那是另一个稍大一些的走廊,有几只老鼠蹿过去发出惊恐的吱吱声,走廊里几扇门排列,像是学校宿舍楼里一样,不过距离短些,尽头有一扇门半掩着,有两条长腿跨过来,棕色翻毛皮鞋,西装裤,再瞧的话脖子就有些疼了。
“你醒了呀,说说感想。”男人清瘦的脸陡然间放大在眼前,男人蹲着身子,手上提着个小箱子,“惊蛰跟你说过了吗?”
“你不是——你是什么人!”
那是那个司机,拍着胸脯逞能说能治好惊蛰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司机。
现在看来是治好了……
相弥急蹬几步爬上去,劈手夺过那箱子,盯紧了男人:“柏——我仓库里那个女的呢?”
“你仓库里还有人啊,唔,是那天那个吗?嗐,谁知道她在呢,估计冤死在里头了吧!”
男人一耸肩,拍拍手像是逗狗狗一样对着相弥一笑:“我对你没恶意不用这样看着我。”
“究竟怎么回事!你不说我就把这个砸了。”相弥抄起箱子来就往地上砸,男人一抖眉头,未置可否,径自躬身沿着梯子下去,惊蛰哇一声哭出来:“齐先生,我不知道能不能说,你告诉她吧!”
齐先生?相弥抱着胳膊冷冷地记下了,转头就朝着半掩的门走去,惊蛰这个临场叛变的被人救了一下就立时转变立场了,还是柏之笙靠谱一点关键时刻也没捅刀子,一想到柏之笙相弥脑子里就嗡一声乱成一堆,心里像是撒了盐一样皱巴巴的水分沥干,肠子也千转百回能再打上几十个结,虽然这人不厚道吧但是偶尔神经病发作的时候也是好人啊,看看也迷途知返现在和她握手言谈了,好不容易回到最开始那场景怎么就因为她而没了呢?好歹一起同甘共苦了柏之笙这人命苦,相弥也才见过一点点,觉得可以原谅了可以释怀了,结果就冒出这么一件事情。
她心里猫抓了似的难受,推开门便稍微吃了一惊,是类似校长办公室那样的布景,最不同的地方是办公桌上丢了几只死亡的老鼠,老鼠或脑袋大脖子细或是个头肥壮如狗或是没有尾巴,都不是正常的,有几只被做成标本摆在后面的橱窗里,除了老鼠还有些别的生物,橱窗里还零碎放着许多文件夹,上头各种标识也都看不清楚,也不懂,相弥提着箱子,四下环顾,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窗帘拂过耳畔,她立时拉开窗帘看过去,都是荒野,还是工地,旁边紧挨着的就是她上次抛尸的那片地方!
甚至再远些可以看见有电视台的车子停在工地门口,和人交涉些什么,起重机已经搁置了,这工程自从发现尸体之后就停工了。
想到此处相弥满脑子都写着对云继明大写的对不起,可是说对不起也没用这时候脑子里想的全都是柏之笙挂了这是什么情况那天所谓有人追她究竟怎么回事,爆炸又是怎么一回事而这个男人什么情况这里又是干什么的,她看了看自己,衣服都完好,除了鞋子,她裸足站在地上脚底板都已经沾上了灰,一边塞窗户缝隙的是几张报纸,下意识抽出来看了看,是自己捅死傅冬荣第二天的报纸,把这件事情报道了出来,一个是著名歌星秦虚,另一个是富二代兼某知名大学学生会副主席傅冬荣,死状凄惨,凶手手段令人发指,共同点是都长得帅都是男性,现场发现了女性衣物如何如何,正在调查当中。
她们不回学校所以很快就会到她头上吧!
一看见这个新闻就睹物思人想起了柏之笙。
她是有病么她为什么会如此想念柏之笙那个闷声乌龟!
甩了甩头扯过下一页报纸,展开一看,是云继明对于工地的那个尸体的声明,这件事情对他家名声损害很大,原本就有许多弊病一下子如同火药桶引爆一般炸了出来,云继明也焦头烂额,相弥只感觉这焦头烂额会传染,她愤然一转身,姓齐的那位跟鬼一样悄无声息地站在她刚刚驻足过的橱窗旁,抓起一只脖子长得难以置信的老鼠递过来。
谁要接这东西!相弥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瞧瞧,多可爱。”男子微笑。
神经病,有问题。
相弥往后退了一步,寻思反正摔不死这只是三层小楼,跳下去也说不定呢。
“你出去的话,R组织的人会找到你的。”他脸色凝重起来,“我救你可是毁了我一辆出租车呢,我好不容易才有的身份……”
那又是啥!相弥眉头愈发皱得紧了些,心里提防这厮过来抢箱子然后受制于人,便将箱子压在屁股后面,身子倚在窗边,凝神瞧着那人,那人失笑:“那个本来就是给你用的,我要来也没用。”
“什么?”
“唔,你看过生化危机的吧,就类似于一种可以让你变异的病毒,不过这个不是,是某种压制你不稳定的基因链的药物,我存了很久的给你用有些可惜。”
“说人话!”
“哦那我从头开始讲,”男人清了清嗓子,“你是个变异人,被人追杀了,简洁明了。”
“……”神经病。有问题。相弥微微一摊手:“我自小到大都在我妈手底下长大的我怎么不知道我变异?”
“那你不变异就是去偷了R组织的试剂,不然人家为什么追杀你?”男人双手一翻,“免贵姓齐,字文轩,欢迎探讨。”
“……神经病。”相弥一翻白眼,攥起箱子四下打量着出口在哪里,正是倏忽的这一刻,手中一松,箱子被齐文轩劈手夺过去了,相弥顿时着慌了,双手挡在身前,一脸警觉地瞧着他。
“别紧张。”齐文轩把箱子放在地上打开,抬眼看看相弥,“你会变成熊是不是?”
“你——”
“惊蛰先前告诉我,你的力气非比寻常,又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应该是被注射过试剂的实验品,不知道为什么你不知道这回事,并且在R组织的控制之外,但是那批针剂被存放地很好,最终成品才刚出来,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是丢了一支而已,但是那和你的能力时间不符,所以我把时间往前推,如果是第二批从小培养的话,二十四节气命名的那些孩子里,只有惊蛰一个人逃了出来,她对你没有印象说明再往前推,可是再往前的第一批成品里,成功率是百分之零,可是你也不是最初的机械人,这时候我想起了十五年前R组织被官方盯上了所以转移时抛弃了一批失败的实验品,那就是第一批成品,所以我推断你会和某种动物的基因混合在一起,但是因为是失败的一定不会稳定,我去网上搜索了一下,搜索不到你的相关信息,我于是想到了你的同伴,那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虽然不认识她但是刚好她很出名,就知道了她的名字。然后在网上发现了她旁边站着一只熊的照片,不同于原文所胡诌的行为艺术,我认为那是一头真正的熊,唯一的可能是那只熊有很清楚的理性意志,所以我想起了第一批成品,而R组织正好追杀你也让我确定了我的猜想,那就是你,我说得对不对。”
“什么乱七八糟的,意思是说,我是这个R组织的实验品?还是早期的以为是失败的丢了的?结果我被我妈领养了?”相弥一皱眉头,也不知道这个齐文轩说话靠谱不靠谱,但是听起来挺忽悠人的也没有出声呛他,齐文轩略略点了点头:“大概是这样,R组织的目的我不知道,但是这个历史我知道一些,最开始是使用残疾人,利用他们想要康复的心去拿他们做实验,体外架设机械臂或者机械腿,达到超越常人的目的,但是这个项目进展很慢,成本又太高,残疾人在没有腿的情况下哪怕用大脑来控制模拟腿的运动也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所以放弃了,然后开始了基因的解读,我是不知道他们进展到哪里,总之是很可怕的程度,最开始是一个疯子的设想,把动物一方面长处基因提取出来剪切到人的基因里去,从而让这个人在某种程度上成为这个动物但是大脑依旧是人,因为太过疯狂也不切实际所以遭到了怀疑,与此同时官方开始对这个组织有围捕行动,因为不少婴儿和残疾人的消失让当局注意到了,所以开始转移阵地,第一批试验品也就此遗弃,第二批就是从小喂养特殊药物,从而体质异于常人,总共成功了二十四个,以二十四节气命名了,看着就酸腐,惊蛰是一个,不过其他二十三个据说也后来死亡了因为实在太耗费生命了,具体我也不清楚,第三批就是类似病毒的东西,喏,我说生化危机也是这个意思。”
这一大段话下来相弥脑子有些晕,愣愣地看看齐文轩猜度这话里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被妈妈收养之前的记忆是空白的所以她对这个结论莫名地相信了几分,但面上还是冷冽如冰霜一般,抬了抬下巴:“那你呢?你怎么知道?”
“我,是科研人员,跑出来了,像惊蛰一样。”齐文轩举起一支针剂来,“我试验了一下这个,暂且应该可以稳定你的状况不会随便变成熊,喏,信我的话就过来,让你□□。”
“……”相弥板着脸不说话,这齐文轩说话明明一板一眼的怎么非要扭幽默,多诡异……
“顺带说你的同伴,也就是柏之笙,虽然我说她死了,但是如果她没死的话就一定会在R组织里被关押,毕竟是见过了他们行动的人,你不坐下来和我好好谈一谈吗,你的状态稳定之后会比注射试剂的人力量更大一些,到时候去救回她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情。”齐文轩定定地说道,“这个组织非常不人道,虽然我不是什么正义斗士但是因为帮助他们做过很多残忍的事情,权且是赎罪,你也有你的理由,除非说你的同伴对你无足轻重。”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相弥犹豫一下,但是心里动摇了许多,只需要齐文轩给她一个证明或者是更加缜密的推论,她心里那座大山会在顷刻间就崩塌殆尽。
“总比没有希望,连尸体都见不到要好,能看见就去做,就像是地震来了你被压在废墟里面,看见一束光,不管能不能出去,你难道就因为担心自己爬不出去就不出去吗?”齐文轩靠近了相弥而相弥浑然不自知,“即使不是为了柏画家,你也想一下,让自己变得更安全不是更好么?”
“我要怎么做?”相弥有些踌躇地伸出了手臂,“打在这里么?”
救柏之笙的话,这样的冒险还是值得的,好歹也认识……她自己给自己一个劝诫,莫名地,脑子里就钻入了那天柏之笙捏过她下巴的热烈而无望的吻。
哆哆嗦嗦地瞧了瞧齐文轩,他的眸子异常平静:“不是这里,是你有印记的地方,那是一开始改造你时切口的位置,那是一个字母R,应该还有编号,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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