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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翌日,纪逸起了个大早去找她,到了才发现已人去楼空。他几乎翻遍北京城,终于在一星期后打探到了她的住处。
他知道她不愿意见她,就在门外守株待兔,站到腿麻才听见开门声。
赵舒白闻到是他,毫不犹豫地甩门,却不知夹到了他的手。
纪逸闷哼一声,降低了音调喊她,“白白。”
赵舒白动作一滞。纪逸趁势扣住门沿,潇洒地迈了进去。
一室一厅,家具陈旧,与她三年前的家不可同日而语。纪逸回头看她,只见她呆呆站在原地,她也不同了,以前的她,常盯着他,用恶狠狠的眼神与他厮杀,是看得见他的。
赵舒白“砰”地关门,面无表情地拄着拐杖摸索到饮水机前,用纸杯去接,不料,开的是沸水。她被烫了手,并不叫疼,却狠狠踢了一脚饮水机,机器哐当倒地,水溅了满屋。
纪逸猛地跑过来,一把抱起她,踩着滚烫的水疾步走到沙发。
他把她放下,望着她白嫩的手被烫得发红,眉宇间形成了一个“川”字。
给她敷药时,他低低地说:“我喝‘其他’就好,傻瓜。”
赵舒白闻到烫伤膏的芝麻味,还有他身上清爽的男性气息。而他一手搭在她膝上,慢吞吞地给她研磨,定是靠得极近的,他呼吸急促而沉重,喷洒在她受创的肌肤上,痒痒的,慢慢灼热、发烫起来。
赵舒白藏在长发下的耳垂滚烫:“好了,别涂了。”
“不行。”纪逸斩不可置否地说,将她的四指轻轻提起,如吻手礼仪,然后用嘴巴缓缓地吹了几口气,笑嘻嘻道,“这样才行。”
然后是沉默,漫长的沉默。
纪逸几度伸手摸向裤袋。他闲的时候,总要吸上一支烟,这些年来养成的习惯。
赵舒白面无波澜地站起身,淡淡地丢下一句:“抽吧,没事。”
纪逸摸出那盒烟,却发现烟盒早已被他摁破,被她闻到了气味。他干净利落地全扔进垃圾桶,然后追着她信誓旦旦地保证:“你回来我就不抽了,开戒!”
赵舒白是职业调香师,为了保持超人的嗅觉,必须杜绝香烟、酒精、咖啡等一切刺激性的事物。二手烟,也是不行的,他记忆犹新。
她冷笑一声,然后从床头柜摸出一支烟,兀自点上火。
白色烟雾里,她的脸忽然变得模糊、陌生。纪逸奔过去,从她手中夺过烟,被烫得眉头一蹙,他把烟蒂抛出窗外,两手攥紧她的肩头,难过又镇定地问:“赵舒白,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告诉我,我来解决。”
三年前,纪逸不懈地追了她许久,屡屡被拒绝,但他这个人是没什么自尊可言的,厚着脸皮缠着她,最终她搬出一个“我有未婚夫了”的借口。纪逸计划以退为进,先回来为母亲庆生,而后再回去打持久战。可当他再次返回,她却消失了,再也找不到。
赵舒白站在窗前,闻着空气中混杂的气息,心里波涛汹涌。她却不会告诉他,在他离开格拉斯后,她家的公司濒临破产,她不得不归国,祸不单行,实验时发生爆炸,眼睛彻底失明了。又瞎又没钱了,她曾是那样高傲的一个人,怎么还能有脸面站在他面前。
她呵笑。“告诉你?你是谁,你是我男朋友,还是未婚夫?我没有跟陌生人谈心的爱好。”
巧言如纪逸心凉了一截,第一次无话可说,他是谁?确实,谁也不是。
她听到他似乎落荒而逃。
而三小时后,纪逸返回。
他拿着一份文件,轻咳了一声,字正腔圆地念:“甲方自愿将坐落在北京市X区X路X小区3号楼4单元520室房地产出卖给乙方……乙方(买家):纪逸……”
尔后,他凑到她耳边笑嘻嘻:“我是谁呀?我是你房东啊。”
纪逸想,他跟她还不是亲密关系,但至少,他是她的房东时,是可以给她一个家的。
004.
当纪逸再一次来到赵舒白家报道的时候,却看到她正打开一辆计程车的门,他追上去焦急地问她去哪儿,她皱着眉头钻到车里:“记逸,你走开。”
他对司机作了嘘的手势,扔了部手机在副驾驶里,然后用唇语说,“哥们儿,我老婆生气了,帮帮忙。”
她沉沉地对司机说:“儒商俱乐部,师傅。”
纪逸驱车跟在计程车后,看到司机发来的信息,眉一挑,忽然想起老爷子是说过那今晚有个酒会,他掏出手机,给酒会承办商发了条短信,“把儒商俱乐部的玫瑰花,都撤了,换百合,康乃馨,什么都行。”
“纪少吩咐的,当然没问题。只是,撤玫瑰花是为了……?”
“有个朋友有玫瑰过敏症。”他编辑着,抬眼看了眼前方,却又一字一字删除。
纪逸一直以为“有未婚夫了”是三年前赵舒白嫌他烦,搪塞他的借口。
没想到,“未婚夫”是真实的存在。
他把车钥匙扔给泊车小弟,疾步迈进俱乐部的大门。
厅里觥筹交错,人人都西装革履,扮相儒雅,而他不同,一身轻便运动服饰,显得年轻又有活力。
赵舒文亦没有盛装出席,纪逸毫不费力看到了她,只见她正站在一个男人面前,低着头,他莫名觉得恼火,端起托盘的一杯香槟,仰头一口饮尽。
“对不起,你真的认错人了。”
与赵舒白说话的男人着一身高昂西装,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一脸诚恳地说。
赵舒白愤怒,他上北京前,拿的是她父亲的钱,现在她家破产了,身处水深火热中,她才会寻他到这里来。她忿然道:“严峥远!我爸把你当半个儿子,你……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被称作严峥远的男人唇角浮起几丝嘲弄。恰时,有一位衣着光鲜的女人来挽他的手,娇滴滴地问他:“亲爱的,怎么了?”
严峥远随即摇了摇头:“没事,这位小姐认错了人。”
“哦——”女人瞥了眼赵舒白的手杖,“这位小姐,你要找谁,我帮你看看呀。”
赵舒白的唇抿得很紧,手上青紫的血管凸显,却没说话。
就在严峥远要离开的时候,纪逸忽然挡在他面前,并同时揽住赵舒白的肩膀,用手指敲了敲他西装上别着的胸针:“你是严峥远?”
严峥远是网络新贵,托赖身旁的女人,有幸参与儒商俱乐部的酒会,为了拓展商界的交际,他定谨言慎行,这会儿看见纪逸站在他面前,却是连套西装都不穿的,他嗤了一声,仰头反问道:“你又是谁?”
纪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甭管我是谁!你就说你是不是这姑娘找到的人吧。”
严峥远那金丝眼镜后泛着精明的光,微笑,然后摇头。
“哟——那可就不好办了。”纪逸啧了一声,挥手叫过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老张,不是我说你,你看,这位小姐要找一个叫严峥远的男人,可这位名叫严峥远的却说自己不是。你赶紧处理好,等我爸过来就不好办了,别什么人都放进来,知道的吧。”
“知道知道,少爷。”老张点点头,然后冷着脸对严峥远说,“这位先生,请吧。”
严峥远回头望了眼搂着赵舒白的纪逸,听到身旁有一堆女人在窃窃私语,“你们看,那个就是儒商俱乐部会长纪正胤的公子,多有范儿啊。”
赵舒白拨开纪逸的手,急冲冲地奔出去,她看不见,却能感觉到无数火辣辣的目光如箭般射向她。
纪逸追了出去,拽住她的手,被甩开,再拽住……如此,反复。
最后是赵舒白累了,由着他抱上了车。
赵舒白冷着一张脸,沉默着。他凑过去,想逗她笑:“赵舒白,你说,我有哪点比不上你那个未婚夫?我这人吧,是,没混商界,但我好歹有个花店啊,不能算游手好闲吧,你知道我那花卖多少钱一束吗?我挣得肯定不比他少。还有,那男人还带个破眼镜,一看就整一斯文败类,我跟他可不同,脸也算中等以上吧,还有你们女人最爱的腹肌,不信你摸摸,来……”
赵舒白死命挣开被他拉过去的手,脸上发烫:“你简直……简直……”
纪逸一本正经地接她的话:“恬、不、知、耻。”
赵舒白忍不住笑出声,然后下意识地缩到一边。纪逸看着她舒展的面容,吁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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