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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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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尼斯大教堂敲响日落钟声时,夜幕降临。

    暖气洋溢的小屋里,沈乐寒披着一件宽松睡衣,赤脚踩在地板上。

    她垂下头颅,目光深沉。

    地板上散乱着十几件冷兵器,被切割成形态各异的碎片,切口平滑干净利落,就像被一位经验丰富的医师,用柳叶刀解剖开的尸体部件一般,冷冰冰地躺倒在地上。

    这就是实验的结果。

    沈乐寒带到这座城市的所有“收藏品”,从三级机械到五级机械,一共十二件,全都在那件“次品匕首”的切割下,轻而易举地化为碎片,就像油脂被滚烫的刀刃轻轻划开化成四溢的汁水,不费一点力气。

    更令沈乐寒惊奇的是,那柄“次品匕首”在切割完整整十一柄机械后,材质依然毫发无损。

    “这就意味着……”

    紧紧握住刀柄,沈乐寒清晰地感应到一丝波动,振幅很小,频率也很慢,但对一位风系的传承级职业者而言,波动却清晰如心跳贴在耳边。

    里面囚禁着“风”的力量,它正用指甲一下一下敲打着囚笼,呼吸颤抖。

    沈乐寒有了猜测,于是便把刀刃翻来覆去,看了半晌,却没看到自己预料中的“大师法纹”。

    她微微有些失落和怀疑,但元素的波动不会骗人。

    一件元素机械的品级,取决于材料和锻造者的水平。所谓“大师法纹”,指一种只有机械大师才能完整掌握的绝密技术,是体现锻造者水平的最直观标准,也是“精炼级”机械的标配。

    现在的洛森联邦,获得“大师”称谓的机械师,只有区区二百四十位而已。

    机械大师和他们的弟子,依靠“大师秘纹”技术,几乎完全垄断精炼机械的生产。

    “‘次品匕首’。”沈乐寒思忖着,这柄匕首的名字听起来,很像是某位大师或大师弟子锻造失败后,想废物利用赚点零花钱,于是随意取了个名字,扔到商店寄卖,结果被她捡了个便宜。

    “不过,还得再鉴定下。”

    沈乐寒一咬牙,找出一件浅黑色的紧身衣服,脱衣换上,顿时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只是胸口左侧,靠近右肋处有一条破缝,似乎是被利器划开,露出大片的雪白丰腴。

    这是一件精炼级的“影衣”,织线材料是夜莺软性金属线,可惜衣物已在战斗中破损,不能再用。

    沈乐寒微微凝眸,千缕细风就从源海旋出,如飞鸟般环绕周身,啾啾鸣叫不绝,而影衣表面也涌出阵阵气流,与原先的细风相交融,转眼间,沈乐寒身周气流加速旋转起来,聚集为上百个细小漩涡。风声却低沉下去,渐渐不闻。

    正式职业者修炼到后期,能在体表形成一层密不透风的元素流,即“元素盔甲”。

    它能为职业者提供全方位、无死角的保护。在战斗中,谁的元素盔甲更厚实更可靠,谁就更能掌握战斗的主动权。

    而“影衣”作为精炼级机械,自带“漩涡”特效,能将“元素盔甲”的元素流动速度提高五成,形成高速气旋和涡流,这样一来,元素盔甲就更难以被外物破开,保护能力提高了一倍都不止。

    激活影衣的同时,沈乐寒同时将元素能量注入手中匕首,刃上顿时荡开一抹碧意,沈乐寒眼睛一亮,反握匕首刺向自己的小臂,再向下一划。

    刃尖接触到元素盔甲时,道道气旋应激缠绕而来,如层层气网裹住刀尖,试图延缓刀刃的突进,但微微一顿后就被破开,如箭鱼猛扎入海——

    刺啦!影衣被划开一条细长裂口,浅红血液汨汨涌出,顺着手臂流淌。

    沈乐寒默默把元素能量灌注手臂,血流顿时止住,伤口也缓缓收缩,很快就只剩一条浅白的痕迹。她的力度控制的很好,匕首只划开浅层皮肤,没能深入肌肉。

    “精炼级。”

    沈乐寒心中再无怀疑。她随即换上便装出门。

    她记得那家店里,还有另外一柄”次品匕首“。

    精炼级机械,对她有十足的吸引力,就像一只嗅到血腥的夜蝠,她穿过街道,匆匆赶往那家妥瑞斯特店铺。

    沈乐寒是资深传承级,又背靠“组织”,但是在武具装备上依然捉襟见肘。她以暗杀为职业,所用机械除却衣物外,就是各种匕首和弓弩、枪械。弓弩、枪械还算好,市场上屡见不鲜,只要愿意找,总能筛选到合适的。

    但精炼级的匕首,却是冷门稀有物件。

    之所以冷门,一来是因为使用匕首的职业者较为稀少,除了冷门的暗杀者(刺客)和猎人外,只有少量骑士会采购一些作为副武器。二来,在小型机械上铭刻“大师法纹”,难度很高,非大师亲手不能为,而大师们很少制作冷门机械,于是精炼级匕首的存量更为稀少。

    她现在使用的两柄“岚息”,也是在积累多年功勋后,才在首领许可下购得的。

    一把推开店门,沈乐寒恰好看见卖给她匕首的职装少女。

    “您好,又见面啦,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职装少女记得沈乐寒,展颜问道。

    沈乐寒取出匕首:“白天买的这柄匕首,现在还有吗?我记得还剩件一模一样的。”

    职装少女辨识片刻,摇了摇头:“抱歉,刚刚被一位先生买走了。”

    她对这柄匕首印象很深,甚至还记得制作者的模样。本以为只是一件卖不出的普通机械,没想到很快就卖完两柄,让她颇为讶异。

    沈乐寒不禁微微失望,她忽然想起来:“你还记得寄卖者的模样吗?如果他再次来到店里,还请立刻通知我一下。或者如果店里再次出现刻有’泽’字的机械,也务必通知我。”

    见职装少女愣了下,沈乐寒拿出张黑色卡片,亮了亮:“我是妥瑞斯特商盟的传承会员,编号是gju67858074,你可以直接通过会员卡联系我。”

    看到黑色卡片,职装少女望向沈乐寒的眼神顿时一惊。这位表面看起来知性妩媚的大姐姐,竟然是传承级职业者……

    沈乐寒回想刚刚的表现,似乎有些急切和霸道,于是转而微笑:“妹妹,就帮我这个忙吧,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眼见一位传承级哀求,偏偏她又这么知性好看,职装少女心都要化了,她眼珠一转,想起刚刚那位绅士,再购买完同款“次品匕首”后,也向自己提出过类似请求,既然一个都答应了,那再答应一个也无妨。

    “好的,如果他再出现,我会立刻通知您。”

    沈乐寒走在街道上,呼出一道寒冷白气,遮住面庞的失望。精炼级匕首可遇不可求,何况它还能轻易割开“影衣”,在精炼级里也非寻常。错过这一件,下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遇到,她非常懊悔,为什么白天不干脆把两柄一起买下来呢?

    “泽”,到底是哪位机械大师的名字?或者是他的弟子?翡翠城有名的机械大师,只有米鲁爵士一位,而他的有名姓的弟子中,也没听说过谁的名字里有个“泽”字。

    没想出个所以然,沈乐寒正在迷惘中,忽然停下脚步。

    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黑色瓢虫,落在她光洁手背上,随后就像没入泥沼,缓缓消失在皮肤里,变成一个小小的凸起。

    沈乐寒闭上双眼。

    “风起了。”

    接收完“组织”发来的任务信息,沈乐寒原先的惬意心绪已然绷紧,环视身边穿行于黑夜的人群,她心想这些看似平凡的智慧种里,有多少人正和自己一样,正潜伏磨爪,静待时机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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