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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火车站,罗绛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以往她到了哪个城市, 只是把这个城市当做一个驿点, 只是个暂时停靠的地方,但这次不同, 凤凰市有了罗芙,还有了她其他的亲人,罗绛心里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紧张, 她在出站口发了很久的呆,用沉默拒绝了无数个询问她要不要进城或者住旅店的阿姨。
终于,她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冻僵的手指, 掏出手机拨通了罗芙的电话。
“好, 我马上来接你。”罗芙如是说。
卫霖蔷看着罗绛一言不发的样子, 贴心的问:“要不, 我先回住的地方,丫丫肯定寂寞死了。”
罗绛生怕她真的走,一把拉住了她,“不……还是陪我去吧。”
来之前,罗绛告诉了薛宜自己的行程,薛宜对她和罗芙的关系表示十分震惊, 有心陪着罗绛来认亲, 但无奈被自家爹妈要挟要陪爷爷奶奶, 只能作罢。
罗绛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倒也不是害怕,只是人生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心里总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
“好吧,那你要保护我。”
罗绛要去的是罗家的祖宅,里面肯定也是‘机关重重’,对卫霖蔷这样的鬼魅来说十分不友好,但好歹也是朋友,卫霖蔷也不是什么怂货,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放心,你是我邀请的,我又是名正言顺要去的,肯定不会伤害到你。”
过了一会儿,罗芙到了,她换了一身唐装,如同以往一样,面容冷淡,高不可攀,不一样的是这次她的脖子上多了一条毛茸茸的围脖,看起来更加贵气了,看到罗绛,她多了一丝笑容,走到罗绛面前,她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卫霖蔷也来了?”
罗绛不好多说,只是淡淡点头,幸好罗芙并没有太在意。卫霖蔷表示,自己一定安静又安静,不给罗绛添麻烦,也不打扰她,只做个暖心的背景墙。
随着罗芙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司机,和罗绛看过的二流偶像剧一样,西装革履,一丝不苟,一身有钱人才请得起的派头,司机姓田,五十岁左右,头发灰白,却透着一股可靠和精明,上来对着罗绛就是九十度的鞠躬,“二小姐你好,我是罗家的管家,您可以叫我老田。”
让管家亲自来接这个失散多年的二小姐,也能看出来罗家有心,罗绛有些不习惯这个五十多岁老人的礼节,“田管家你好,叫我罗绛就可以了。”
田管家自然知道罗绛的想法,他微微一笑,上前接过罗绛的行李,主动帮罗绛开车门。
罗绛推脱不了,又不想显得自己十分寒酸,但也接受了。
一上车,罗芙正打算说话,她脖子上的围脖突然一动,直接飞到了罗芙的头顶,罗绛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是个狐狸。
“将~没想到是我吧,有没有吓一跳啊!”
苏寒七恶作剧得逞,眯着眼睛笑得花枝乱颤,这可苦了罗芙,狐狸形态的苏寒七可是有四只脚,这不安分的四只脚瞬间就毁了她的发型。
罗绛有些惊讶,“小七?你怎么来了?”
罗芙这才解释,“我走的时候顺便把她带来的,出了那档子事,罗家村她肯定是呆不下去了,那会你正因为奶奶的病伤神,所以没有告诉你。”
苏寒七嫌罗芙的脑袋太圆,踩了两下之后就蹦到了座位上变成了人型,“是的,所以小七才可以吓你,而且小七的妈妈也接过来了,烧尾巴的……不是,芙姐姐说,她给妈妈找了医生,说不定妈妈的病可以被治好呢。”
听到苏寒七乖乖叫罗芙姐姐,罗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你是怎么说服这个混世魔王的?”
罗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掏出手帕擦了擦,“等价交换吧,帮苏七娘找个安身之所摆脱罗烟杆,她才肯好好的叫我。”
罗绛这才噗嗤一笑,“我就说。”
有苏寒七这么一搅和,罗绛心里反而轻松了不少,田管家显然也是见过世面的,对车内的情况没有表现出半分惊讶,一直认真的开着车。
罗芙:“我给你说说罗家的情况吧,之前你可能也了解到了一些,奶奶有两个孩子,一个是我母亲,一个是你父亲,我父亲是入赘到的罗家,但礼节上还是跟着他称呼,你的母亲……罗夫人,我的舅妈,有两个孩子,一个是你,一个是芸桑姐,罗家祖上是楼兰人,一千多年来居无定所,但凤凰市算是待得比较久的地方,足有三百年,罗家祖宅在城郊,芸桑姐呢……虽然是罗家这一代的圣子,但因为身体不好,家族的很多事物都由罗夫人打理,我母亲比较随性,常年不在家,但昨天她听说你要回来,已经连夜买了机票,我父亲性情很温和,你应该会喜欢他,除了他和我母亲,有些……腻歪以外。家里佣人不多,但是都很能干,而且也了解罗家的性质。”
“罗家虽然近几百年来人数越来越少,现在也仅有嫡系的这一支,但千年以来积攒的身家丰厚,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向家里提。”
罗芙的潜台词就是,罗家有钱,非常有钱,罗绛也心领神会,但又觉得罗芙这样一个方外之人突然谈钱,有些反差萌,她意识到,这番话罗芙本人是不会说的,很有可能是她那个未谋面的姐姐交代的。
“对了,你说罗芸桑身体不好?是怎么一回事?”
说到罗芸桑,罗芙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痛惜,“芸桑姐有先天性的心脏病,长这么大,还没好好看过外面的世界,甚至连学校都没去过一天,我清楚的记得她十五岁那年,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医生下病危通知的那个场景。”
苏寒七马上接嘴道:“嗯嗯,小七也见到了,病歪歪的美人,但人还挺好的,给了小七好多好吃的。”
罗芙听到病歪歪几个字,在苏寒七的头上拍了一下以示惩罚,“不可以乱说。”末了又对罗绛说:“芸桑姐她很重视你,若不是因为身体原因,她也不会叫我去接你,小二,不管以前发生什么事,请你看在芸桑姐的面子上,不要怨恨罗家,行吗?”
这是罗芙第一次这么跟罗绛说话,她的眼里一如既往的带着善良和悲悯,罗绛也对于这个没见面的姐姐多了一分心疼,她以为就自己过得不好,没想到罗芸桑这个在父母羽翼下的孩子,居然也经受了这样的苦难。
“我答应你。”
前排开车的田管家想起罗芸桑的情况,也是忍不住重重一叹,真是天妒英才。
罗芙欣慰一笑,手机就突然响了,罗芙看到上面的名字,露出了一丝无奈,她点了接听,把手机放在了离耳朵足足半米的地方。
“沉素!你到哪里了!?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我坐了一晚上的飞机这会都到了,你怎么还像个蜗牛一样!老田呢,怎么开车的!十分钟前就说到火车站了,就算是爬也该到了吧!有没有接到我的外甥女啊!”
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声音之大,语速之快,震得田管家差点没扶住方向盘,他苦笑着解释道:“欣小姐,我已经开得很快了,再快就要超速了,您别担心,快到了。”
“超速怎么了!!大不了开罚单呗,但是我的心情能等吗?我给你十分钟,十分钟你要回不来,我把你头发揪光!沉素呢,我要和她说话。”
罗芙无奈的扶着额头,“我在。”
“接到小二没有?她有没有退缩?会不会半路不来了?我告诉你啊,你去罗家村做了这么久的工作,没接到你奶奶就算了,要是连小二都没接到,你就别认我这个妈了!”
罗芙:“……”
“人已经接到了,就在车子里,而且听到了你整个发飙的过程。”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罗绛仿佛听见罗欣咬牙切齿的说:“你这个死孩子……这么大事都不跟我提前说呢,人家小二刚到,可别让人家误会我这个姑姑这么彪悍凶残呢。”
罗绛看着罗芙面无表情的样子,觉得这样的亲子关系特别有趣。
罗芙叹了一口气,“妈,我们快到了,不跟你说了。”
从火车站到罗家自然不可能只需要二十分钟,罗家仿佛是个隐世的世家,不仅远,还隐蔽,田管家卯足了劲头开了一个小时,才到罗家。
下了车,罗绛才明白罗芙话里罗家身家丰厚的含义了,罗家祖宅是园林式的建筑,不仅奇大,还很豪华,这个豪华并不是指有多雕栏玉砌,金碧辉煌,但也算层台累榭,丹楹刻桷,院内很多罗绛叫不出名的奇花异草,嶙峋怪石。
哪怕是三百多年前,这样的园子就要花掉很多人几辈子的积蓄,更别说每一栋房子都是古董的今天了。
“果然……抓鬼真是个赚钱的活计。”卫霖蔷忍不住感慨,语气里委婉的表达了一下一个鬼的不满和可惜,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也应该做个道士,再不济和罗芙一样当个秃驴也行。
今天的场合比较特殊,罗绛没好光明正大的回复卫霖蔷的感慨,但她也深表同意,现在想来,她在老王那里赚的两万块钱压根不是钱,说不定还没有罗家园子里的一颗兰草那么值钱。
走了好一会,罗绛见到了罗芙的母亲罗欣,罗欣如同奶奶所说,和罗芙有几分相像,但性格完全相反,她看到罗绛,先是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然后就哭着抱住了罗绛。
罗欣今年四十多岁,看起来却只有三十出头,痛哭流涕的罗欣根本没有顾及任何外人,深入骨髓的悲切就这么从她的身上宣泄着。
罗欣的老公,罗绛的姑父容祁在一边尴尬的拍了拍自家老婆的肩膀,安慰道:“老婆,别哭了,你都吓到孩子了。”
罗欣一个眼刀子甩过去,抽泣到:“你别管,一边去!”
容祁没有办法,只好讪笑着退到一边,“田管家,你先下去吧,顺便准备点热毛巾,待会给欣欣眼睛消肿。”
罗欣抱着罗绛哭了足足有二十分钟,眼睛也肿了,妆也花了,她摸着罗绛的脸,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你长得真像你爸爸。”
罗绛可以看出来,自己姑姑和父亲的关系很好,罗欣脾气这么火爆的一个人,一定也很高傲,可是她能在罗绛一个小辈面前哭成这样,一定是悲到深处,罗绛心里有一丝温暖,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求助的看向罗芙。
罗芙掏出手帕给自家老妈擦了擦脸,“妈,你先平复一下情绪,小二刚回来,还不适应,你别给她太多压力。”
听罗芙这么一说,罗欣只好先放开罗绛,“你说得对,是我太激动了,我弟弟去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小二,今天见到,没能忍住,对不起啊小二,姑姑平时不是这样的。”
罗绛回以一丝善意的微笑。
“对了,奶奶交代过,小二回来得先给爷爷和舅舅上香,叫田管家先带她去吧。”罗芙想了想,先让罗绛避一避,自己安顿好苏寒七和老妈,再去找她。
提到罗绛的爷爷和舅舅,罗欣又被戳到泪点,刚压下去的眼泪又呈奔腾之势。
容祁一看情况不对,赶紧上前搂住罗欣,一边安慰一边给她擦眼泪。
罗绛不好留下来打扰,只好先等罗欣平复情绪,她跟着田管家则打算先去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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