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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 因为剧院的原因剧组有了一个星期的假期, 林大笔一挥放顾楚回家,说是这个星期你可以好好在家休息。而杜子昱手头的电影已经在几天前拍完,因此两人收拾了一下便回到了国内。
两人的行程都很低调, 因此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到家的当天晚上, 杜子昱便将顾楚里里外外吃了个干净。
“因为你还要为音乐剧排练,我可是忍了一个多月了,这次你怎么都得满足我!”恨恨地说完, 男人又动了起来。
第二天,杜子昱突发奇想,觉得他和顾楚并没有好好以情侣的身份相处过,拉着顾楚去看电影。那个时间段,最近的一场电影正是《入骨》, 杜子昱还有些犹豫, 顾楚却直接决定了。
影厅中人不是很多, 大多集中在中间, 两人为了清净,买了最后一排的座位。
电影的节奏非常明快, 剧情跌宕起伏, 剪辑效果也出人意料得好。杜子昱原本还打算在看电影的时候和媳妇做些什么情侣该做的事情,结果等电影开始放映后,职业病开始作祟, 立刻以导演的眼光认真地观看分析这部电影, 而他身边的顾楚, 则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真正搬到荧屏上的作品,因此看得也很认真。
电影播放到林少城孤军深入打算营救李薇,却被毒枭团伙抓住,毒枭首领让李明宇在两人中间选择一个的时候,黑暗的影厅中已经陆陆续续响起了抽泣声。
“李明宇你这个懦夫!十几年的兄弟情谊都被你喂狗了!我林少城虽然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汉子,但我好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现在在做什么?!啊?!”
林少城身上捆着粗绳,被迫跪在地上,脸上已经被殴打得鼻青脸肿,一双满是怒意的眼睛却出奇的亮,死死盯着面无表情的李明宇。他的对面,嘴部贴着胶布倒在地上的李薇哭泣着朝林少城摇头,让他别再说了。
“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才会把你当作兄弟,还把小薇让给你!你当初说的是什么?你会让小薇幸福的!现在呢?!现在你又是什么身份?!现在你又能做出什么保证?!小薇落到这个地步难道不是你害的吗?!”
“够了!”李明宇眉间森冷,猛地抬起手,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林少城。
“哈!怎么了?被我说中了?你现在是个什么东西——”
“砰——”一声巨大的枪响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一时之间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一阵尖锐的耳鸣。
狰狞的表情僵硬在林少城的脸上,李薇猛地睁大眼,硕大的泪水从眼眶中滚出,用尽力气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努力向林少城的方向爬去,却被身边的人狠狠踩在脚下无法动弹。
跪在地上的男人身子晃了晃,慢慢倒了下去,只是在那一瞬间,他的嘴角翘起了轻微的弧度,视线依旧和李明宇交缠,眸中的愤怒却被坦然所替代,男人唇瓣轻启,说出最后一句无声的话:明宇,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慢镜头下,舒缓悲伤的钢琴声慢慢响了起来,李明宇的眉间依旧冰冷一片,镜头却切转,回到了两人都是青涩少年的时期,回到了那天下午,少年遥望着蓝天,低声说出那句话的时刻:
“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说出的这些话也只是为了激怒自己,让自己动手的时候少一些愧疚……
画面再度切回,依旧是黑暗阴冷的仓库,毒枭团伙的人已经走光了,李薇依旧被绑着倒在地上,林少城身体已经僵硬,身前慢慢铺开一滩暗红的血迹。李明宇迈着沉重的腿,一步一步走到林少城的身边,“砰”得一声跪了下来。他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抬起的手却止不住地颤抖,徒然的擦拭着林少城脸上的血迹,但怎么都擦不干净。
半晌,李明宇面色一变,猛地抱住林少城的头,埋在他早已僵硬的颈部,爆出一阵嘶哑的吼声。
“啊!!!!!!!!!!!!”
影厅内忽然爆出几声压抑不住的哭泣声。
顾楚第一次看到这一幕,还沉浸在刚才的画面中,有些愣神,手却一暖,被一只温柔的手掌握住了。转过头,见杜子昱在黑暗中依旧明亮的双眼牢牢地锁定在自己身上,带着始终如一的温柔和关怀。
心下一热,顾楚下意识地反握住男人的手,无声地笑了起来,换来男人在唇上浅浅一啄。气息交缠间,男人嘴角溢出似吟似叹的一句话:“阿楚,你让我骄傲……”
仅仅一句话,就填满了顾楚的心房。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顾楚接到了一个电话。
“颜卿?”顾楚很惊讶。
颜卿的声音很沙哑,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顾楚,这两天能和我见一面吗?我知道你刚从A国回来。”
顾楚想不到自己可以和他谈的事情,正打算拒绝,对方却察觉到了他的态度,先一步开口:“关于孟程,还有……蓝天家园的事情。”
顾楚顿了顿,眸色渐渐变深,平静地说了时间和地点。
时隔将近半年再次见到颜卿,顾楚莫名地感受到了他身上略微颓废的气息。事实上颜卿依旧温文尔雅,俊朗逼目,但是眉间的一丝抑郁和愁闷却掩饰不去。见到顾楚后,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的左手无名指,眼中黯然一闪而逝。
“你已经订婚了……是杜子昱吗?”
顾楚点头,却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深入,虽然他对于自己和杜子昱订婚的事实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心态,但国内娱乐圈对这种事的态度不比A国,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你所说的关于孟程和蓝天家园的事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颜卿眼中似乎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惜,他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推到顾楚眼前,用干涩的嗓音说道:“抱歉……我两个月前才找到你写给我的这封信……”
顾楚眉间一动,想到了什么,伸手拿过那张信纸展开,一手清秀的字体印入眼帘。
孟哥哥:
请原谅我以这种方式联系你。或许你已经不记得蓝天家园里的顾楚,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为你高兴,这意味着你已经忘记那里发生的事情了。那些事情,由我一个人记着就好……但是自从那天在你的化妆间看到那只泰迪熊玩偶,我的心头一直萦绕着一种恐慌感,我不敢想象你已经想起这一切来。
那只玩偶对你来说或许完全是噩梦,但是对我来说……那是我在那段黑暗中的唯一光芒。
李清前阵子找到了我,说是孤儿院快要办不下去了,他很缺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说他想继续办下去,他不想让那些孩子流离失所,他还……提到了李敞,他说他在李敞去世,接收那家孤儿院的时候才知道他父亲当年做了些什么,他说对不起我们,如果可能的话他会尽自己一切努力来补偿我们,蓝天家园,他也会继续开下去,直到那些孩子成年,能够独立养活自己。我去孤儿院见过那些孩子,他们都很可爱,李清也不会做李敞当年做的那种事情,所以我想继续让蓝天家园存在下去……至少,算是纠正当年的过错……
孟哥哥,你说我做出的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
顾楚
与其说是顾楚向所谓的“孟哥哥”求助的信号,不如说是他内心彷徨的自白。这封信淹没在众多寄给颜卿的粉丝来信中,或许他可能会看到,但更大的可能是被处理掉,毕竟以颜卿的身份,做出这种事情也无可厚非。
指尖划过信件末尾端端正正的名字,顾楚心下一动,忽然奇异地感受到了原身书写这封信时的情绪。年幼时遭遇那些事情的时候虽然痛苦,他却没有感到绝望——因为他有那个泰迪熊玩偶,他有孟哥哥,蓝天家园,这家孤儿院对他的意义不仅仅只是痛苦。因此在李清找到他的时候,尽管内心痛苦彷徨,但在看过那些孩子后他还是决定帮助李清继续将孤儿院办下去……但是这一切,他并不知道是否正确,写这封信给孟哥哥,一方面希望他能够像小时候一样帮助自己,另一方面却也祈祷着,已经忘记自己,忘记孤儿院那段往事的孟哥哥永远也看不到这封信。
实在是个天真而心软的人。
将手中信纸重新折起来,顾楚直视颜卿问道:“你想说什么?”
颜卿眸中痛苦一闪而过:“抱歉,我并不是你的孟哥哥……你的孟哥哥应该另有其人。我去查过李敞,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后来从李清下手,知道了一些事情。近些年,他一直和几个跟你差不多年龄的孩子有联系,或者更确切地说,他一直在威胁他们给他钱……前几个月,他在城南投资的那个项目失败了,急着四处筹钱——”
顾楚指尖动了动,他在两个月前确实也收到了李清一连好几天的威胁,但在几天后,这些威胁忽然又偃旗息鼓,孤儿院那边也完全正常,没有丝毫动静,加上音乐剧排练从早忙到晚,他便没再继续深入了解。但看这情况,李清似乎并没有找到什么出路。
“我联系上了一个孩子,那孩子把当年的事情告诉我了……”说到这里,颜卿顿了顿,抬眼怔怔地看着顾楚,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下去。
面对颜卿带着同情的目光,顾楚眉头猛地蹙起,心下闪过一丝不快,原身或许会因为这种目光而感激,可他不会。但很快,他注意到了颜卿话里某一点:“等等,你说他把什么都告诉你了?自愿的?”
“对,奇怪的是,他好像并不惊讶有人找他了解这件事情。他说了一句话……”
“什么?”
“他说,从那人来找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件事总会暴露出来的。”
“那人?”
颜卿摇头:“不知道,他说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与此同时,城西警局内。
小刘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你说你要报的案子是十二年前的?”
坐在小刘对面的是个长相阴郁的年轻人,五官分明看着很舒服,但是眉眼间的愁苦和抑郁却像是积压了多年,硬生生在这份清秀上平添一丝不和谐。
闻言,年轻人垂眸,掩住其中闪过的诸多情绪:“是。”
小刘回过神,往前倾了倾身子:“额……那个人,是谁?”
“刘敞,蓝天家园孤儿院的前院长。”
“稍等,我记一下,怎么写?”小刘从笔筒中抽出一支圆珠笔。
一旁端着咖啡路过的中年警官忽然顿住了,靠过来盯着年轻人问道:“蓝天家园孤儿院前院长?他不是在六年前去世了吗?你等等——”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脸色一变,眉头狠狠一拧,将杯子“砰”得往桌子上一放,急匆匆往档案室过去了。
小刘一时不知道该继续记录下去,还是跟着过去,所幸那中年警官没有让他久等,很快就拿着一张薄纸走了出来,“啪”得一声拍在桌面上,面色冷肃地说道:
“这是十一年前控告李敞杀人的受案登记表,报案人叫顾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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