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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四那日傍晚,在得知温明朗离京前往江南后,顾黎就动身跟了过去。
他临行之际,听说段都管已经抓到了疑犯。
那个时候他一心扑在追上温寺卿上面,根本无暇顾及此事,便由张侍郎办了去。
张侍郎是个聪明人,升堂问审的时候发现这个疑犯口不能言耳不能听,连笔杆子都不会拿,跪在堂前一副懵然之状,戴上锁链的双手不停地胡乱比划着,谁也不知道他在表达什么。
但正因为如此,张侍郎才留了个心眼,将他关押在最严密的死囚牢间,不管是何人都不可能接触到他。
如此一来,便免了他被人灭口的风险,亦算是保住了这条有可能“畏罪自杀”的命。
现下见到这名替罪者待在死牢里,倒也不足为怪。只是当顾黎说出他乃聋哑人之时,温明朗倒是切切实实地吃了一惊。
这样无辜之人,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正月十五,刑部都管主事段天胤因涉嫌一桩命案而被押至大理寺石牢,随后大理寺卿亲书圣上,圣上阅之,意欲让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同审此案犯,但齐国建国以来就未有惊动三司的大案发生,且三司会审一般关乎危及江山社稷之流,南郊旧宅一案虽耗时颇久,可终究是桩普通命案,不足以惊动三司。圣上闻言,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是如此,但刑部绝对不会让大理寺独审此案,毕竟嫌犯是从刑部出来的人才,于情于理顾黎都不该坐视不理。
次日晌午,大理寺开堂问审。
顾黎面圣完毕,刚出了永华门,便见大理寺的沈少卿在正道候着。见他过来,沈少卿笑脸相迎,随即将他引至备好的轿中,往大理寺行去。
此番圣上虽打消了三司会审的念头,但刑部尚书必是要参与此案之问审,温明朗即便是极不待见他,可圣上口谕在前,他也不得不依从,便着沈少卿前来相迎。
马车在大理寺前停住,顾黎随同沈少卿来到内院,正欲往左走去,却听得沈少卿在右侧的长廊口唤他,疑惑片刻,他自也跟了过去,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终至一间石室。
这次问审没有在衙门,而是在审问密犯的石室里。
大理寺还真是怕犯人变成苍蝇飞走了呀,衙门是石头做的、大牢是石头做的,如今这间用作重大案件问审之地的密室亦是石砌而成,妙哉!
温明朗早已在上首坐定,顾尚书左右打量了一遭后,便在一旁陪审的桌案后入座。
南郊旧宅之案虽谈不上震惊四海,却也是名动京师了,如今大街小巷都知道了此事,偶有闲谈者议论此,各抒己见,好不闹腾。
顾黎在陪审座上安静下来,双目则开始巡视着四周,发现石室左右各有一桌一椅,皆是空空如也。
片刻后,太傅温端着官服款款而来,在右侧的那张桌案后落座。顾黎和温明朗起身与他见了个礼,正要坐下,晋王殿下也满面春风地从另一道门行来,接受了众人的参拜后,他便在左侧那张桌案后坐定。
晋王的身后跟了个小个子书童,一直半拉着头不敢与对面的太傅大人对视,顾黎眼尖,稍稍一歪身子就瞧见了她的模样。
是温家那四姑娘没假。
顾黎兴头正好,唇角微扬,小心翼翼地冲温明姝唤了声“丫头”,温明姝悄悄扭头,便迎来了他的一个媚眼,不由狠狠剜了他一记白眼。顾黎还想开口,余光恰好瞥见侧首的晋王,那双凤目幽幽地盯着他,堪堪的笑里藏刀。
吃上晋王的视线,顾黎顿觉双夹刺疼得紧,尴尬地收回脖子稳稳落座。
这时,一群侍卫有序地行至厅内,向眼下几人无声行礼,随即左右依次分列站开。
待到来人都入座后,温明朗适才肃然开口:“将罪犯段天胤押上来!”
太傅大人的目光被长子所言吸引,刻板的模样却并未因为这句话而色变。
齐国律法素来严谨,掌刑罚者,须得公正严明,勿枉私、勿滥法,在对案犯之称谓上亦是有讲究,“疑犯”和“罪犯”,其本质相差太多。疑犯者,尚未定其罪,或有之,或无之;罪犯者,律法所不容也,其罪实,不可洗。
此番他开口便是“罪犯”,若无十足的证据,则会落人口舌。
尤其是刑部尚书在此。
不出片刻,侍卫便将段天胤押了上来。
他仍是穿的那身大红喜袍,手腕扣上了枷锁,到厅中后对太傅大人和晋王殿下及顾尚书施了个礼,旋即望向堂上那人,拱手道:“下官见过温大人。”
锁链因他手上的动作而发出清脆的声响,一阵一阵,扣在温明姝的心头。
他口称“下官”,俨然一副毫不认罪的模样,眉目间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温明朗不喜废话,直接步入正题:“罪犯段天胤,你身负四条人命,本寺今日便将此案原委简略说出,若有疑问,你尽管指出。”
段天胤依旧是面不改色,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顾黎对此案可谓是云里雾里,虽然他协同寺卿大人带回了人证,可温寺卿却从未告知过他前因及后果,闻言不免精神振奋。
“数月前,南郊旧宅无故失火,宅院被焚之一空,随后不久,便有人无意间在那断梁横木中发现了一对烧焦的尸骨,经仵作验明,死者乃是一对母子。此虽则是个寻常的杀人放火案,可凶手作案十分严谨,借着暴雪天气行凶,未留任何痕迹,这便使得大理寺与刑部同时陷入了窘境。此案拖了足足半月有余,本寺正一头雾水之际,一出戏恰好点破了本寺。”
着喜服的男子神态自如,从头到尾,他皆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没有惶恐,亦没有诧异。
晋王身子微微后仰,细声问道:“什么戏?”
温明姝附在他的耳畔回答道:“除夕那晚,云来戏班来府上唱戏,其中有出名曰《十里红妆》的传奇,里面那书生本有个发妻,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书生进京赶考时结识了丞相千金,高中后与其订下婚约,不料身怀六甲的发妻来京寻夫。书生为了能顺利娶到丞相之女,遂起了杀心,妄图除掉怀有身孕的发妻,便将她诱骗至一处荒宅。”
“后来呢?”
“后来……”温明姝思索片刻,道,“后来便被老太太叫停了,这戏不应景,老太太不喜。”
萧翊一脸好奇,正欲问及“那女子的后续可就是本案的开端”,却听得上首的大理寺卿道:“来人,传上官班主!”
上官班主被侍卫待到厅中,身形臃肿的他对在座众人一一施礼。
云来戏班是京中最具盛名的,上官班主携戏班上下进出各大朝臣官邸唱戏,京中权贵他能认识个十之八/九,此番诸多大人物在场,他亦并不觉得惊诧。
老班主在段天胤的身旁站定,视线却从未在他身上有过逗留。
温明朗道:“上官班主,本寺今日将你请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因关乎几条无辜的人命,你且老实回答,不可做隐瞒。”
上官班主闻言不由一震。
他虽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可从未有过伤天害理之事发生,此番这寺卿竟言及关乎人命之事,肥硕的面颊顿露慌乱之色:“草草草民遵纪守法,万不可干那等天怒人怨之事,望大人明察!”
温明朗和太傅大人不愧是亲生父子,见老班主吓得这般凄惨都不解释一下,顾黎于心不忍地说道:“上官班主莫要慌,你只需认真回答即可,答得好,便不会牵连贵班。”
……
此话一说,他觉得自己好像比温明朗更无人性。
哎,管他的。
上官班主被主审及陪审的两位大人的话给吓得虚汗直冒,双腿哆哆嗦嗦地软了下去:“大人明鉴,小人定当实话实说,绝不隐瞒!”
得了他的保证,温明朗再度问话时语气较之方才就没那么硬朗了:“除夕那晚,贵班在敝府唱了出名叫《十里红妆》的传奇,这出戏因为某些原因未能唱完,可否请上官班主将余下未能唱出来的部分说与在座之人?”
堂上的人除了顾黎和晋王殿下,余者皆是了解《十里红妆》的。晋王不曾知晓,自有明姝告诉他,至于顾黎,那就算了吧。
温明朗瞥了一眼满目疑惑的顾尚书,唇角不动声色地微微上扬。
上官班主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答道:“孙筱筱被车夫拐至荒宅,并以蒙药晕之,孙筱筱醒来发现腹中孩儿有流产迹象,左右呼救无果之际,其夫婿冒雪前来……”
“来把她杀了?”顾黎打断了上官班主的话,好奇问道。
温明朗刚刚绽晴的脸再次沉了下去。
上官班主咽了一下,点点头:“不错,其夫杀了孙筱筱,并以大火焚之。”
凶手手段高明,懂得焚尸灭迹,然则知情者亦是不赖,以此方法告知世人,脑子倒还够用。顾黎赞许地点了点头。
温明朗将陪审坐上的那人视为空气,继续说道:“《十里红妆》之尾所应,便是此案的开端。”
段天胤认真地听完了老班主的阐述,笑道:“大人,不过是出戏罢了,戏文所言,岂可当真?世上巧合之事千千万万,如此便认定了此案乃下官所为?再者,除了搜查证物之外,下官从未涉足那所宅院,便是有了不在场之证明。大人仅凭一出戏就做此决定,是否太过草率?若据如戏文那般所说,陈姓书生杀妻之时无旁人,且那又是个无人烟的地方,下官斗胆相问,此事是何人散播出来的呢?”见堂上之人没有应答,他又道,“莫须有的罪名,下官担待不起!”
萧翊掩嘴对身后的人轻声说道:“真是个口齿伶俐的人,幸好你大姐没有嫁给他。”
温明姝沉默不语。
他的说辞甚是有理,一字一句皆是在暗示有人在陷害他,毕竟杀人之时只有他和死去的陈梦,而陈梦借尸还魂一事自然是不能拿来当反驳他言辞的理据。
上班班主垂着脑袋赔笑,温明朗却是将他的辩驳给无视了,对老班主道:“上官班主,那日戏班离府时,本寺曾问过你,可否有人对《十里红妆》感兴趣,不知班主可还记得,那时你是如何回答本寺的?”
老头的膝盖紧紧地贴着地面,寒气袭来,凉透周身。
见他身子在发抖,温明朗对周围的侍卫吩咐道:“老班主年岁大了,给他搬个凳子来。”
上官班主感激涕零地叩了个头:“小老儿身子骨硬朗,跪着无妨,无妨。”
不出片刻,就有侍卫搬了把四脚凳子过来了,老班主却不敢坐上去,哆嗦道:“那晚草民说,除了大人您,再无旁人对此戏有兴趣。”
温明朗并不强迫他坐不坐,淡淡道:“那么除了本寺,当真再无旁人问过班主你”
老班主跪在地上,看不清身旁站立之人的神情,余光所见,便是那绯红的袍角,及那双墨色的革履长靴。
也罢也罢,温寺卿是个能洞察一切的人,想来那晚他就有所怀疑了,如今公堂之上还不说实话,估计就要吃大刑了。
自己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如此折腾!
暗暗在心里思索一番后,上官班主抬头,铿锵有力地说道:“那晚戏毕,段大人曾找过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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