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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鸩杀小狼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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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清见她不肯动,便百无聊赖地站在那里等着,面上的表情只有不耐烦而已。

    她等了一会儿,实在是懒得等下去了,那原本冷漠平静如死水的面容上忽然绽放出一个冷酷而又残忍的笑来:“不然呢?你想带她回去?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难道还不明白吗?”

    忆岚看向桐幼薇的面容,发现她只是迟钝地站着,眼睛里并没有太多的神情。

    许久之后,她终于明白了症结所在,震惊道:“你给她下蛊了?”

    不是下毒,而是蛊?

    一旦对方离开她身边,就会感受到致命痛苦的蛊么?

    忆岚望着那样的面容,心中猛地一丝抽痛,她转头看向夜清,发现那孩子的脸上带着可怕的笑容:“是啊,这样师父就永远是我的了。”

    她挑了挑眉,似乎都不稀得去看忆岚,淡淡道:“现在明白了?明白了就把她还给我。”

    忆岚握紧了桐幼薇的手,将一个很小的瓶子放入她手中,低声道:“找机会,用毒杀了她。”

    叮。

    桐幼薇长久平静无波动的面容终于带了一丝极淡的笑。

    【情节完成·获得鸩杀道具】

    终于等到这天了啊。

    从她想方设法杀了自己,到自己想方设法杀死她,这个过程真是太漫长了,等得让她好焦急。

    忆岚松开手,倒退一步,示意自己不会再与之跟随。

    夜清看着她走回自己身边,看着那温柔低垂的熟悉眉眼,竟感到一丝失落。

    错过了呢。

    那一场最艳丽的烟火,错过了。

    但是没关系……明年还会有的。夜清伸出手,轻轻的牵住了她,就像儿时自己将手交到她手心里那样。她看着那依赖着自己的师父,心中感到一阵满意。

    再这样继续下去,或许她会慢慢地失去心智,彻底变成一个老去的孩子吧?

    那种优越感令她感到一阵安心,甚至不那么迫切地等着她死去了。她是那么地温顺,那温顺之中带有一丝令她莫名安心的东西,于是她忍受了报复受到打断的怒气,笑着牵过她,说道:“我们要走了。以后不会再见到她了。”

    那语气,仿佛哄一个孩子。

    ————————

    药庄离月城并不远,就在月城外面不远处的荒郊。

    原本这一带有不少村落,但是自从药王疯掉之后,这里的灾荒就三天两头地发生,外地人最开始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做的,但是见这里风水实在是不好,就连神医都救不会来,便再也没有人愿意住过来。

    于是,满目荒凉。

    桐幼薇第一次见到药王的时候,还以为她眼花看错了,只是看到了一个坐在椅子上的头发花白的老仆——因为他的样子实在是过于落魄:

    花白纷乱的头发,灰白的沧桑颜色让整个人显得十分古怪,他虽然是一庄之主,却穿着破烂而又发旧的衣服,此刻正窝在最中间的椅子上,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满是皱纹的眼睛紧闭着,像一个身材庞大的褶皱的怪物。

    怪物听见脚步声,缓缓睁开了眼,看见了自己女儿和另外一个以白布蒙眼的女人。

    药王早年就眼花,如今眯紧了遍布褶皱的眼,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女子,过了很久才分辨出夜清来,他混沌地眼睛无力地闭上了,又将头倚在椅背上,蜷缩着笑了一下:“清儿回来了?”

    桐幼薇在走到他面前之前就已经摘下了白布,他却根本没有认出自己来。

    淡淡的腐臭在空中弥漫着。

    药王怀里抱着一个白发女子,身子几乎是半折断地躺在她怀里,死去的人眼睛瞪大,白发如同丝绸被扯下的丝线一般垂了下来,那苍白的颜色在这昏暗的屋子中十分显眼。

    夜清显然看见了母亲的尸体,但是她压根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上面,只是走上前来淡淡道:“为什么还留着?”

    药王竖起一只手指,放在唇边,轻声道:“嘘,她在睡觉。”

    夜清皱了皱眉,并没有多说什么。

    早在她见到这个“父亲”的第一面,她就吓到了这样的结局。她对父母的感情并不深,所以之前也只是淡淡地母亲警告过——

    既然白芙口口声声说着不喜欢他,那为了活命就应该早早离开他,省得他有朝一日发觉不对,率先杀了她。

    药王将那颗花白的头颅埋进妻子的怀中,本应四十多岁的人却苍老地不成样子,他似孩子一般依恋地依偎在妻子怀里,蜷缩在椅子上的样子颇似一个婴儿:“清儿。”

    他低声唤了一声:“清儿?”

    夜清应道:“我在。”

    药王说:“我进了她放琴的书房,里面画的满满都是另一个人。少年白衣,英姿潇洒,不是我这个老疯子。”

    夜清说:“就是您,是您年轻时的样子。现在都到早晨了,父亲早日歇息吧。”

    药王忽得暴躁起来,转过头来怒道:“不是我!是申明池!几千张纸上密密麻麻地写得全是他的名字!”他说着,将那残忍的目光转过来,落到桐幼薇身上来,咕哝道:“那家伙长得就像……就像她。”

    申孤琴的面容之中带着三分清冷,长眉狭长而窄,不笑的时候颇似父亲,笑起来才像母亲,如今那酒窝被苍白的脸藏了起来,冷美人的模样像极了那画上的人。

    药王神志不清,只觉得桐幼薇如此眼熟,但是无论如何就是认不出她到底是谁来。

    夜清走上前,将母亲死去多日的身体从父亲怀里抱起,说道:“我送母亲去睡觉,您先休息吧。”

    药王睁大了眼睛,孩子似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你……你在关心我?”

    夜清说:“对,我担心您的身体。您这样熬下去会垮的。”

    药王垂下了头,咕哝道:“你才不担心我,你只会担心你那个师父。你恨我们当年在汾水一战的时候丢下你,你恨透了我们……”

    夜清不耐烦地皱了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很您?您现在身子不好,不要多想。”

    药王喃喃道:“是你亲生父母怎么样,还不是把你丢下去等死?你是这样想的吧?所以不管芙儿病成什么样你都要走,要去找那个想杀了你的师父……”

    夜清被他这样的纠缠忽然烦了起来,兼之桐幼薇就在身后,感到一阵无可言喻的怒气,猛地开口问了压在心底数十年的问题:“那么父亲为什么丢下我等死?如果不是申孤琴路过,我怎么可能活下去?”

    一种可怕的戾气在她心底蔓延——

    生了她却将她丢在死人堆里的生身父母,养了她却要看着她死的再造父母,被弃的感觉已经麻木,疼痛不再出现,只剩下绝望和憎恨徒留在人间。

    为什么?

    她终于问出口了。

    药王似是诧异地瞪大了眼:“你难道不知道汾水一战的惨况?我们带着一个累赘,怎么可能活着回来……”他猛地顿住了口。

    因为那美丽的孩子蓦地转过头来,阴沉的眸子盯紧了他,戾气伴着那房间里的腐臭气一同蔓延着。

    近乎残忍地,夜清笑了起来,开了口:“你是知道的不是吗?你杀了母亲,我现在怀里抱着的是尸体。”

    药王慌张起来,仿佛被人冤枉了的孩子:“我没有……你不要胡说,她只是睡去了……”

    自私的人。

    从头到尾都是自私的人。

    夜清抱起母亲,大步走向外面,几夜未眠的药王跌跌撞撞跟在后面,失神地说:“她睡觉轻,你要慢点走……”

    他走到桐幼薇面前的时候,那女子看着他,忽然露出一个妩媚的笑来。

    那样媚而长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别有风情,却令人害怕。

    在他回过神来之前,那女人已经大步走开,跟了上去。

    药王愣在原地良久,终于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运起全身的力气追了上来,一把扣住桐幼薇的咽喉,吼道:“是你!你是那个该死的申孤琴……”

    那个申明池的杂种……

    夜清站定了,回头看向他,那原本冷淡的面容上猛地升起可怕的暴戾,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放手。”

    药王杀妻之后,神智已经接近模糊,在女儿的逼迫下退了一步:“你不认得她?她就是那个……就是那个……”

    他不再解释,只是用力扣紧了那喉咙:“我得杀了她……”

    然而,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站在旁边的夜清却再度咬牙开口:“你动她一下,我就杀了你。”

    狼一样阴狠的眸子,如枷锁一般压在他身上。

    她是什么时候长得这样大,又变得这样可怕的?

    他回过头,望向被自己扣住喉咙的桐幼薇,发现那女子美丽的面容上再一次浮现出来一个妩媚的笑容。

    近乎不屑地炫耀着胜利的蔑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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