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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 小妖们对于夜晚都是非常恐惧的, 尤其是独居失去双亲的未成年妖,几乎每一个黑夜,都是在生死线上徘徊着度过的,难道余春来就一点也不害怕吗?
余春来当然会害怕,不过,害怕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自从妈妈突然病倒的时候, 自从他不得不在尚未成年的时候就扛起这个家的时候, “害怕”这个词,就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他, 余春来, 没有资格害怕, 因为要保护妈妈。
后来,妈妈走了, 他想把妈妈的骨灰带回故乡安葬, 虽然,现在看来,妈妈的故乡比他原来那个世界要更加可怕, 可是, 他相信, 妈妈是绝对不会害他的!
妈妈让自己离开那个世界, 来到这里, 必定是为了他好。
虽然, 他现在还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来这里, 可是,妈妈说了,夜湛收了那个祖传的玉葫芦,就会保住他和黄叔叔的性命,给他们一个安身之所,他相信妈妈,所以,在夜湛的地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不过,这个就不必和大黄猫说了。
余春来不是傻子,相反,像他这样性格的人,对于外界的善意和恶意都格外的敏感,虽然今天大黄猫只是状似无意地说了那么几句话,可是,他已经感觉到了,大黄猫在试探他,试探什么呢?
大概是试探他有没有在大荒山独自存活下去的能力吧?
虽然称不上是恶意,可是,小小的试探,却让余春来对于大黄猫刚开始的好感瞬间消失。
或许,在妖兽的世界里,这只不过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可是,在他们凡人的世界,将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孩子,丢在一个野兽出没的深山老林里,试图测试这孩子能在山里存活多久,这种行为,和蓄意谋杀,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余春来没有任何立场和权力去指责大黄猫,可是,这样的妖,对于原本就不太擅长交朋友的余春来而言,无疑是需要退避三尺的。
他不需要朋友,但是,更不需要对他心存恶意的敌人。
“没什么怕不怕的,你不是告诉过我,这里是大王的地盘吗?这些妖,不敢随便在你们大王的地盘随便杀妖吧?尤其,我们还是你们大王带回来的。”没脾气不代表不会说话,这会儿,余春来就忍不住怼了回去。
大黄猫顿时语塞。
好吧,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这半妖怎么就这么淡定呢?
“好了,这些就是你要的食物了。”余春来将大黄猫预定给黑猫的肉干叠放在一块石板上,示意他可以回去休息了,“这些野鸡宰杀也要时间,那么,大盘鸡就明天中午再来吃吧。”
“小鱼,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啊。”大黄猫走后,黄皮蹲在火堆前看着他。
“没什么,就是今天看到那些小妖挺可怜的,突然有点想妈妈了。”余春来不想让黄皮跟着闹心,索性转移了话题。
果然,提到白芷,黄皮一下子就沉默了。
“黄叔叔,今天和黄先生出去,外面情况怎么样?”半晌,还是余春来不想让他这么沮丧下去,主动开口找话题道。
“唉!这里和你妈妈记忆里的故乡根本不一样,变化太大了!其实我们运气算是好的了,有这么个山洞,还有水源,我出去跑了一趟,这里有水源的地方真是太少了,一些很深的暗河,普通野兽根本下不去,山里捕猎也很困难。”
“黄先生带我去的那片林子,据说是他们大王养猎物的场子,只有自己人才能在里面捕猎。他没说我们能不能去,我看,不如改天问问他们大王吧?”
“算了……”余春来摆摆手,“我已经有了不必打猎就能养活我们的法子,黄叔叔,咱们在这山洞里开个店吧?”
“啊?开店?卖什么?”
“卖吃的东西啊。我今天才发现,这里的妖兽好像都不太擅长烹饪,连骨头汤都不会煮,我想着,既然我有这门手艺,那些大妖怪又想吃点好的,想必,也不介意拿猎物来跟咱们换点新鲜吃食。”
“可是,我担心万一有人不想拿东西换,直接抢怎么办?”黄皮想到这里就发愁,他法力微弱,在这大妖出没的大荒山,根本保护不了余春来。
“所以,开店的事情暂时不急,我想趁着这段时间,把咱们山洞里面规整一下,做出三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格局出来,然后,再在外面搭个棚屋,以后拿来做生意用。顺便,这段时间看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妖怪,可以雇佣来做保镖。”
“保镖?”
“是啊,我想,不会每个妖怪都喜欢打打杀杀吧?总有一些妖怪想要过安稳日子吧?我看这座山地方不小,我想和大黄猫商量一下,看能不能买或者租下来,以后在附近再挖几个洞穴给保镖们住,大家住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我也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说罢,可能是想到自己武力值弱到渣,到时候还不知道谁照顾谁呢,余春来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嗯,我照顾他们吃喝拉撒,他们,负责保我和黄叔叔的小命。”
带来的调味料什么的再多也有用完的一天,余春来向来习惯未雨绸缪,因此,第二天大黄猫来吃早饭的时候,他就跟他提了,说想让山里出去采买的妖们,帮忙下山的时候买点东西回来,说罢,顺手拿出了自己从笔记本上面撕下来的一张纸,上面是一个长长的购物清单。
大黄猫:“……”
“怎么了?”
“忘了告诉你,整个大荒山,除了大王,没有妖认识人类的字儿!”大黄猫咬牙。
“这有什么?你们只管带去,自己不认识,可以让卖东西的看嘛,让他们照着单子上面的东西配好不就行了?”昨天被人摆了一道,余春来现在还有些生气呢,对大黄猫的语气自然称不上多好。
“还能这样?”大黄猫接过单子,好像解决了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一样,脸上的表情竟然是惊喜,“以往大王也喜欢写单子,只可惜咱们都不识字,后来就是大王口述,负责采买的小妖们强行记下,不过总有忘记的,回来发现东西没买到,大王总是很生气要揍妖,这下好了!我们怎么没想到呢,我们看不懂,山下的凡人能看懂啊!”
余春来听得目瞪口呆。
好吧,他决定原谅大黄猫了,再怎么恶作剧,不过是个心智还没有成熟的妖,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拿凡人的道德标准来评价妖呢?
单纯的人,情绪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想开了之后,余春来对大黄猫的态度顿时缓和了许多,只可惜这只迟钝的大黄猫竟然丝毫无感,弄得他也十分无语,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不过,关系到自己在这里的生活质量,他还是耐心拿过单子,给大黄猫解释了一下这其中的门道——
“吃的东西,可以去粮油店买,那里买的多可以便宜些,日常用的锅碗瓢盆之类的,就去杂货铺子买,至于被褥,千万不要去买成品,贵不说,谁知道里面包的是不是黑心棉……”
“什么是黑心棉?”
“……算了!就是那种被子盖了,你们身上会长虱子。”成功把大黄猫吓了一跳,余春来特别有成就感地继续科普道,“你让去采买的妖,去那种卖布匹棉花的小店买,回来我们自己缝被子,还有做被褥的长针粗线,另外再买些耐磨的粗布回来做垫子之类的。”
“慢着!你说这么多我记不住啊!你等等我去把小黑喊来!”
他哪里知道,凡间不过区区几十年,传说中妖兽们繁衍生活、渡劫飞升的大荒山,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那,我们头上的猫耳朵……”不知道为什么,余春来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那个,小鱼啊,一直没有跟你说,我们一家呢,其实都是猫妖,不过,你因为血统问题,一直无法化形,因为这个,你妈妈才带着你生活在凡间。现在,你年纪大了,眼看着也该开始修炼了,你妈妈临终前千叮万嘱,要我一定要带你回大荒山潜心修炼……”黄皮慌忙解释道。
“那我父亲呢?我的亲生父亲……也是妖吗?”
“……不,你的亲生父亲,是个凡人……”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听妈妈的话,好好在这里……修炼的!”说到修炼两个字,余春来心里别扭极了。
他活了二十一年,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个凡人,现在冷不丁告诉他,他妈妈是只猫妖,他也是妖!
还有他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亲生父亲,虽然黄皮叔叔和妈妈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提到过这个人,但是,余春来不是傻子,从黄叔叔每次提到自己父亲那种隐忍的愤怒和怨恨中,他能感觉得到,他那位神秘的亲生父亲,对他们母子俩,应该是没有多少善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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