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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温言听到“权青画”这三个字,几乎就是条件反射一样,转身就要跑。
结果可能是太着急了,忘了自己会术法,忘了自己正在屋顶上,也忘了屋顶还是斜的,再加上酒劲儿上头,这一动弹脚底下就打了滑,一个没踩好,整个人直接从屋顶上摔了下去。
封昭莲也懵了,想拉她一把没来得及,就眼睁睁看到夜温言仰面朝天往下倒。她吓得直接两只手捂住眼睛,不敢去看那场面。只道她住的这房子高啊,这么摔还不得摔个半死?
封昭莲懵,权青画也懵,他是听府中仆人说归月郡主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去找酒,就想过来看看封昭莲这又是抽什么疯。可还不等他看见封昭莲呢,倒是先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他府里的人从房顶上掉下来。
他下意识地就展了轻功身法,冲上前去把人给接了住,一时间也忘了两人还有仇,也忘了他前两天还恨这位夜四小姐恨得牙痒痒。把人接住的那一瞬间,竟冲口问了句:“怎么回事?有没有伤到哪里?”
夜温言也被这一摔惊出一身冷汗来,头脑刚有那么一点点清醒,就发现接住她的人是权青画。当时就跟见了鬼似的,吓得嗷地一声叫,身子一歪,到底还是从他两只手臂上滚落在地,摔得砰地一声,腰酸背疼。
但她还是有些理智的,理智告诉她必须得赶紧跑,绝不能在这种时候跟这位四殿下对上。本来人家就恨她入骨,现在她又未经允许跑到尘王府里喝酒,这不是红果果的挑衅么!
于是她也顾不得疼了,一骨碌就从地上爬起来,撒腿就跑,跑的那叫一个快啊!
权青画脸色十分难看,他抬头看了一眼还在屋顶上坐着的封昭莲,伸手指了指,“你可真行。”只四个字,说完,竟是轻功再展,直接奔着夜温言就追了过去。
隐约还能听到身后封昭莲在大喊:“能不能留下一个啊!我怎么下去啊!阿言你刚才摔下去的时候碰倒梯子了,小爷我现在下不去了!你俩能不能有点儿责任心,给我搭把手!”
可惜没人理她,那二人一个跑一个追,三下两下就没了影子。
夜温言感觉脑子乱哄哄的,酒劲儿愈发的上头,虽然不是炎华宫那种灵酒,可这酒也够要命的了,喝得她腿都有点儿发软。
她现在是用凡人轻功往前跑的,权青画就在后头追,两人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短,人家能清清楚楚地看着前面的她。所以她不敢展术法,术法这种东西轻易不能暴露于人前,何况还是跟她有仇的人前。这要是被权青画知道了,指不定还要拿出来做多少文章呢!
于是只好拼全力展轻功,一路从尘王府逃到内城大街上。因为是半夜,也不方便直接出城,就只能在内城大街小巷绕着圈儿跑。
好在如今内城的重建已经到了尾声,没有那么忙碌紧张了,工匠们到了夜里也都回到帐子里睡觉,大街上除了偶尔有几队巡夜的官兵,也没见再有什么人。
她路不是很熟,全凭从前原主的记忆,可喝酒了嘛,脑子就是乱的,记忆里就也不是很清楚。结果一圈又一圈地绕,最后稀里糊涂地冲到一座官邸里去,就合计找个地方藏身。
结果就听到后面已经追得很近的人突然就笑了,“夜四小姐,你这是绕城醒酒呢?醒完了酒又回到我尘王府了?”
夜温言扑通一下摔趴到地上,一脸绝望地看向四周,待看清楚这的的确确是又回到尘王府了之后,就更绝望了。
“师,师兄。”
“别叫我师兄。”
“四,四殿下。”她认怂,回过头去看已经站下来的权青画,“我不是故意来挑衅你的,我只是来找封昭莲。你要是觉得我出现在尘王府不太好,那我就叫上她,我们去外面说话。”
权青画不吱声,就默默地盯着她看,盯得夜温言直发毛。
“咱们好说好商量,别动手行吗?”她觉得封昭莲跟权青画可能是一伙的,要不怎么一个提议喝酒,一个就在她喝多了之后立即赶来了呢?不带这么巧的。
“你先起来。”权青画也挺无奈,本来看到这丫头就一肚子火,可她跳一次房顶跑一回内城,再摔了这么一跤,折腾这一圈下来,他也不知道这火气该怎么往外发了。只好苦口婆心地劝,“你先起来,咱们起来说话。”
夜温言不起来,就在地上趴着,“你先答应我不动手,你答应了我就起来。”
“我……好!”他终于点了头,“我不动手,你起来吧!”
夜温言这才往起爬,人是站起来了,就是形象不太好,衣裳还沾了雪。
权青画往前走了几步,身子还往她跟前探,惊得她蹬蹬蹬往后退,“你别过来!你答应我不动手的。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权青画简直无语,“我不是要动手,我是想给你拍拍裙子。罢了,你自己拍。”
“哦。”夜温言反应过来,赶紧往身上拍了几下,也没太拍干净。
但她实在懒得理会这些,只一门心思跟权青画解释,“我承认我半夜不请自来不太好,但我也真的不是故意找茬,我就是想跟封昭莲说会儿话。结果说到一半她提议喝酒,那我就跟她一起喝了。没想到你府里的酒后劲儿还挺大,喝得我有点儿迷糊,这才比较丢人地从屋顶上掉了下来。但你不要因此而小瞧我,我的武功还是很不错的,在没喝酒的情况下肯定能跟你好好打一场,你还未必能打得过我。所以你今晚不能跟我动手,这样是乘人之危胜之不武,等明儿我清醒了咱们再打过,到时候如果你赢了,那我就给你打一顿好了,当做赔罪。如果你输了……”
“本王输了怎样?”
夜温言想想,“如果你输了,那咱们之前的仇怨什么的,能不能一笔勾销?其实真没多大个事儿,我就是使了个小聪明,因为你只说不让我走,没说不让我请外援啊!这么讲我也不算是犯规。但我终究还是对不住你的,因为我想帮我二哥。对,我只是想帮我二哥,可不是冲着那位三殿下。我同他不认识,没交情,他甚至还挺烦我,因为我拆过他的仁王府。所以你看,咱俩其实也没有太大的仇,就一笔勾销了吧!”
权青画冷哼,“那也是你打得过本王再说。”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夜温言很高兴,“你放心,我一定打得过你。”
“这么自信?”
“恩,就是这么自信。”
“那你不妨告诉本王,你师承何处?得是什么样的师父才能让你有如此自信?”
夜温言抽了抽嘴角,“不能告诉你,我答应过我祖父,谁都不告诉的。”
“哼。”他又哼了一声,“少拿你祖父做掩护。夜温言,你我虽没多深的交情,你的父亲到底还是我的老师,腊月十五那晚,我也到底是救了你一命。谈不上交情,至少也该谈得上缘分。怎么,这样的缘分换来的就是你满口谎言?”
“我……”她张了张口,话却说不出了。
的确是谎言啊,可实话又该怎么说呢?她的武功没什么师承,她习的是古武,是前世玄脉夜家数千年的传承。这话如何能跟这位四殿下讲?
酒终于清醒过来,她按按额角,开始认认真真地整理有些凌乱的裙子。待都整理完,这才又对权青画说:“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一句对不住就能过去的,还有些事情不是一句谢谢你就能算完的。刚刚是我喝酒上了头,同四殿下说了些胡话,什么一笔勾销,怎么可能打一架就一笔勾得掉呢?殿下,我还是那句话,日后若有所求,我一定尽我全力。所以殿下不妨想一想,您想跟我求点什么。”她看向权青画,眼睛里像是在传递某种讯息。
但是权青画却不接她这个讯息,他甚至别过头去,只淡淡地扔出一句:“我若是让你把你二哥偷走的东西再给我还回来呢?你可答应?”
夜温言摇头,“不应。”
“那我若是让你废掉你二哥全身武功,或是直接杀了他,你可答应?”
她还是摇头,“也不应。”
“那你让我求你什么?”他冷眼看她,“夜温言,你说我还能跟你求点什么?”
“四殿下。”她语气里带了劝慰,“我说能应你所求,那这个所求就一定是别人办不到的。你或许可以想一想,有什么在从前看来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的事情,便可以向我提出来,这才是我给你这个允诺最正确的打开方式。而不是把如此难得的机会浪费在换什么东西,或是杀什么人上。毕竟这种事不需要我,你自己也可以尝试去做的,而有些事……殿下,这世间怕除了我,再没有人能够帮你。”
权青画仰起头,好半天都没有再说话。就在夜温言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方才听他又道:“没有你说的那些事,我也不需要你来替我解决什么。你走吧!你二哥的事一笔勾销,你欠我的救命之恩我也不会再找你去讨要。夜温言,我还是那句话,就算我还你父亲几年师恩,咱们今后若再相见,便当做是陌生人,如此,就比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