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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贵玉一番陈词,宇文佑三思又三思,觉着张贵玉同兰宜毫无交情,他开口,必然是这事自己做的真欠考虑。
他下了龙床,在地上溜达,张贵玉一直跪在地上,只等他走了一圈到了张贵玉跟前,终于下了决心,朝廷连年用兵,不是对付外族入侵就是剿袭反贼,所以如果能不费一兵一卒的让公输拓的党羽归顺朝廷,何乐而不为,而一个宜贵人关系如此重大,忍她几天又何妨,出了伏就是秋,那个时候公输拓被砍了脑袋,他的党羽也已经归顺的归顺剿灭的剿灭,再杀那个贱人泄愤不迟。
于是,宇文佑当即下旨:“宜贵人无罪释放,复其皇贵妃之位。”
跪在地上的张贵玉领了命,亲自往冷宫宣旨,那个拎着鸩酒的内侍等的不耐烦,已经进了冷宫,正命令随行的两个小内侍扭着兰宜想把鸩酒灌进去呢,张贵玉挥舞犀拂将小内侍打开,然后怒气冲冲的道:“皇上有旨,宜贵人无罪释放,复皇贵妃之位。”
那拎着鸩酒的内侍傻愣愣的,没多久之前皇上还狠狠的说“她不肯吃就给她灌进去”,这么一会子就无罪释放还复了皇贵妃之位。
张贵玉骂道:“王八羔子,还不伺候皇贵妃摆驾回永安宫。”
那内侍忙同另外两个小内侍过来搀扶兰宜。
兰宜却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厉声道:“本宫自己能走。”
然后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整理下乱糟糟的衣裳,抬头走出冷宫大门,望着外面的夜空繁星点点,她使劲的呼吸一口,有种两世为人的感觉。
“天不负我,我定不负自己。”
她暗暗发誓,除非杀了宇文佑,否则自己再不会进冷宫,杀宇文佑不单单是报失去腹中孩儿之仇,还是宇文佑的薄情寡义,自己本已经一只脚踏入地府大门了,那个狐兰猗竟然神通广大的把自己给拉了回来,说到底宇文佑真心爱慕的还是狐兰猗,兰宜没有丝毫的感激妹妹,反倒是更增添了新的妒恨,不单单宇文佑该死,狐兰猗亦是该死。
她就这样自己走回了永安宫,然后洗漱更衣,再往裕泉宫谢恩,谢皇上不杀之恩。
走出永安宫的时候,内侍和宫女已经做好了准备,她上了凉轿,简单嗯了声,内侍起轿,出了永安宫赶去裕泉宫,本是熟悉的一切,而现在看着,似乎比以前倍觉亲切和留恋,前后不过几个时辰,生死悬着一线,所以,她从未有过的珍惜眼前的一切。
走了一会子,迎面而来几个人,灯火昏昏,映着中间那人的面庞,却是九王宇文偲。
兰宜用脚跺了下轿子,抬轿的内侍领会,忙将轿子停下,兰宜手搭宫女的胳膊下来,迎着宇文偲走过去。
彼此照面,宇文偲虽然是亲王身份,宫中只有亲王向皇后施礼的规制,却无亲王向嫔妃施礼的规定,但他还是极其恭敬道:“这么晚了,皇贵妃还没歇着?”
兰宜淡淡一笑:“王爷难道不知今晚发生了什么?”
宇文偲迷茫状:“我刚从外面回京,赶着来见皇上,不知宫中发生了什么。”
这就难怪了,兰宜适才还以为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呢,道:“没事,都过去了。”
转身假装想走,忽然回头:“哦,本宫想起来了,王爷曾经向本宫求取一本书,刚好今个妹妹进宫带给了我,明个午时,王爷自可去永安宫取走。”
宇文偲从无向她求取过什么书,因为她也不爱看书,明白她是有事找自己,本想婉拒,可是琢磨下她方才的话,这宫里应该出了什么事,且是不小的事,宇文偲很想知道,就点头:“多谢娘娘。”
兰宜莞尔一笑,回到轿子前上了去,心里想着明天该如何说服宇文偲,转眼就来到了裕泉宫,在宫门口下了轿子,由执事太监通禀进去,那执事太监转回来却道:“皇上歇下了,皇贵妃请回去吧。”
他连见都不愿见自己,兰宜一笑,笑得极其森冷,经一事长一智,学乖了,也不纠缠,转身就回了永安宫。
这一夜她都未曾睡好,一闭上眼睛就是那内侍举着鸩酒欲给她灌下来,于是惊梦连连,惹得上值的宫女也不消停,不停的问候不停的给她擦冷汗,最后她索性让宫女们就在她的床前坐着,一睁眼就可以看见人,她总算安心了很多,慢慢睡着。
次日醒来迟,想着还要去给宇文佑谢恩,忙吃了几口粥果腹,然后洗漱穿戴,急匆匆感到承天宫,这个时候的宇文佑该在此处同大臣们商议朝政。
不想半路竟然遇到了孟太妃。
孟太妃于重阳离宫回到皇宫之后,一直深居简出,太后活着的时候她就偶尔去给太后问安,后来太后给高阳长公主杀了,她积郁太久的心底就像打开了一扇窗,透亮透亮的,连呼吸都比以前舒服多了,所以,她最近经常出来走动走动。
因为她是宇文偲的生母,兰宜想着还要同宇文偲合作,就恭敬的问候了孟太妃。
孟太妃慈蔼一笑,她也并不老,只是因为身份在,所以穿戴上专捡素雅庄重的颜色和图案,虽然是夏日,也还是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团花褙子,下面是条月白的百褶裙,头发绾成两个简单的发髻,唯一的首饰,就是几支固发用的簪子,本就花容月貌,所以不必浓妆淡抹,手中的绢丝帕子按了按额角,行云流水的擦掉汗水,对兰宜道:“皇贵妃这是往哪里去?”
兰宜想,该不会她也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刚好不想太多人知道呢,就撒谎道:“去看看皇上。”
孟太妃点了下头:“皇上能赦免了皇贵妃,说明还是心有不舍,皇贵妃是该去谢恩的。”
兰宜真想啐她一口,明明是什么都知道了,刚刚还问那句废话,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兰宜撑着架子笑了笑:“皇上给贱人进了谗言而已,皇上终究是皇上,还不是很快就明白过来。”
孟太妃用帕子扇着风,家常的语气道:“只怕皇上哪天又明白过来什么,皇贵妃好自珍重。”
兰宜心里一惊,愣愣的站着,等想询问孟太妃的话是什么意思,孟太妃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