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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解形势李霖评首富 挽危局丰收战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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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丰二年五月二十六日

    夜,皇宫。

    宰相李霖从宫门口下了轿子,在打着灯笼的小太监引导下,一路疾走往皇宫里皇帝批折子的书房奔去。他身后跟着枢机处主事冯奋,枢机处主事相当于宰相的秘书,所以一路上冯奋努力跟着宰相李霖的脚步,一边嘴里不停的小声说着什么。冯奋博闻强记过目不忘,又思路顺畅,口齿清晰,可以非常简单迅速的把宰相李霖想要的信息提炼出来做汇报,是一个非常好的苗子,李霖也有培养他做接班人的打算。

    年轻的时候李霖也是一个记性非常好的人,随着职位越来越高,事务越来越繁杂,年龄越来越大,很多事情李霖已经记的不那么清楚了。所以进宫的这一路上,他让冯奋把受灾五州的家族势力、经济物产、风土人情、槐州乱匪动静、林禾家族身世、西北边军情况一一汇报,和自己脑海中的资料做一下核对,看看有没有疏漏。这次皇上紧急招他入宫,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估计跑不出五州受灾、槐州民乱和林家军这几件事。

    小太监打着灯笼几乎已经是在小跑了,宰相大人还是在他后面不断的催促他快点。李霖当宰相十几年,但新皇周昌登基以来,从来未曾单独召见过他,在朝堂上也都是意见相左,经常闹得不欢而散,君臣关系日渐疏远。李霖做为一个官场老油条,心里很清楚小皇帝不喜欢他,认为他是权臣、奸臣、大贪官。他也能理解一个少年急于被重视,想参与到政治中心,把权力掌握在手里的急切心思。只是政治太复杂,皇帝还太年轻,他不敢也舍不得把这么大的国家,几十个州,几万的官员,几千万人口放给皇帝折腾。

    绕过几个宫殿,来到了皇帝的御书房,太监进去通禀了一下,很快尤丁就出来把宰相迎了进去,冯奋在外面等着。

    御书房里点了几个大灯,照的书房里辉煌明亮。拉起帘子,进了书房里面迎面就是一个非常大非常显眼的雕花包金的大案几,小皇帝周昌正在正手位置的宽大案几上批阅奏章。各种奏章文书在案几上堆的老高,少说有个四五十份。这些奏章大多是枢机处转呈上来的,枢机处的文件李霖全部都要亲自过目,奏章里面的内容自然也都了然于胸。皇帝批阅完的奏章都会直接拿下去交给司礼太监盖上玉玺大印,第二天一早发回枢机处。李霖看到小皇帝的桌面上还堆着这么多奏章,心里不禁有些好笑,虽然皇帝做出了一副连夜批奏的架势,实际上还是小孩心性,没办法沉下心来做事,这一晚上估计也没看几个奏章。

    小皇帝周昌埋头在案几的奏章后面,似乎没看到宰相进来。李霖进了书房,先规规矩矩行了礼,朗声说道:“臣李霖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皇帝周昌马上从书案中抬起头来,坐直了身子说:“李卿辛苦了,朕忙于批阅奏章,没看到李卿进来。赐座!”

    有小太监从外厅抱了一个镂空圆敦凳进来,恭敬的放下。宰相李霖先谢过皇帝,这才拂袍在案几下手左侧五六步远的位置坐下。君臣有别,皇帝没开口李霖也不好先说什么。

    皇帝周昌把手里的笔放下,先扯了一些闲话说:“李卿来的好快啊!”

    李霖回答说:“陛下召臣,臣不敢有半分耽搁,恨不得背生双翅飞到陛下面前聆听教诲。”

    周昌毕竟是小孩子心性,李霖姿态放的谦恭,言语里又拍了马屁,他心里既是有些高兴,也端不住架子了,说:“李卿是父皇托孤重臣、国家栋梁,朕叫你连夜进宫,是有问题向你请教的。”

    李霖面作惶恐之色说:“臣不敢,陛下但有吩咐,臣定知无不言。”

    周昌说:“朕即位不到一年便遭上了百年不遇的大旱,五州受灾,三州粮食几乎绝收。本来国库就空虚,赈灾已经是捉襟见肘,如今又闹起了民乱,朝廷用兵又是一笔巨大的支出。朕这几天天天收到户部的诉苦折子,张口闭口都是要钱,朕虽然拥有整个天下却没钱来治理天下。不知道李卿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李霖胸有成竹的说:“陛下不必过于忧心,在臣看来陛下担忧的这几件事都好解决。”

    周昌心里清楚这些奏章虽然都会让他看,让他批示,但其实具体措施都是枢机处订的。尤其是救灾的部分,几乎都是枢机处拿方案在皇帝这里用玉玺走个过场。李霖对现在局势的认识肯定强于自已,他说好解决,自然也十分可信,便说:“李卿说说看。”

    李霖说:“从近的说,槐州、屏州、匀州的乱匪,都是不成气候的乌合之众,林禾将军乃天下名将,血翅军更是天府军里最精锐的战力,臣估计少则个把月,多则三五月,绿臂乱匪定会被剿灭干净。天府军出兵两万,加上民夫徭役总共不过六七万人,所需银钱一万两千两、粮食六十万石。臣已经责户部自筹,此事已不足为陛下虑。”

    周昌面带笑容的说:“李卿也觉得林禾父子能当大任?”

    宰相李霖正色说:“臣虽然和林将军在某些方面有所分歧,尤其是林禾将军私自入关,至今仍然是臣心里的一道坎,但林将军的能力和战绩是有目共睹的。臣做事只对事不对人,在平定绿臂乱匪的这件事上,林将军有功于国家。”

    皇帝周昌高兴的说:“李卿胸怀大义,公私分明,朕心甚慰。既然绿臂乱匪不足虑,那么五州赈灾李卿可有对策?”

    李霖说:“陛下圣明,所谓的赈灾就是赈人心,兵荒马乱百姓就无心种地。只要乱匪平定,则百姓思安,自然会回归生产。若朝廷适当开仓放粮,免去灾地的税赋,再请地方大户支援粮食,度过荒年,则来年人心安定,生产恢复,天下又复太平。”

    周昌听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李卿说的有理,开仓放粮和减免税赋的事情你要尽快去办。”

    李霖恭敬的说:“臣领旨。”

    周昌心不在焉的用手指敲着案几,突然问到:“李卿对林禾招募私军一事怎么看?”

    李霖说:“陛下臣以为现在国库空虚,常国舅所说就地募兵之策,确实可以很大程度上缓解朝廷的压力,也可以较快的剿灭乱匪。”

    说完李霖偷瞄了周昌的脸色,周昌还是一副不置可否,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霖说:“臣听闻陛下颇爱听些传奇故事,碰巧收集了一些市井传闻,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兴趣听听?”

    周昌眼前一亮,说:“哦?李卿都有些什么故事?”

    李霖说:“臣不好神鬼异事,但平时外官进京臣都会问他们当地的民风趣闻,他们讲的都是普通百姓口口相传的见闻,这些事虽然不像武侠演义听得刺激,但也非常婉转有趣。”

    周昌坐直了身子,把案几上的奏章往前一推,说:“批了一晚上的奏章枯燥乏味,头都疼了,李卿快说个有趣的故事解解闷。”

    李霖略微一思索便说:“陛下可知道我大夏朝最富有的人是谁?”

    周昌乐了,说:“朕都很少出宫,银子都很少见,不用说最富有的人是谁不知道,连有钱人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都不知道?哎?尤丁你知道么?”

    尤丁讪讪笑道:“奴才平日里心思都伺候皇上了,对宫外的事情也不清楚,不过平日里听伺候娘娘们的公公说咱们这西京城里最大的绸缎庄子便是祥锦云,这祥锦云不但大而且在西京还有七八个分号。每天进货都是好几大车上好绸缎,他们家绸缎最便宜的绸缎也要几两银子,若是请他们家的裁缝做成衣服更是价钱要翻好几倍。这京城里有身份的人都喜欢穿他们家的衣服,连宫里的娘娘们也爱买他们的衣服呢。”

    周昌听得颇有兴致,问:“那你说这个绸缎庄的老板能有多少钱?”

    尤丁说:“奴才也不知道啊,不过陛下你想一天卖好几大车的绸缎,这一天少说有千八百两银子进账吧,这庄子开了这么多年,老板怎么也趁个一百万两身家吧?”

    周昌听了惊讶的说:“这么多?他比朕的内库还有钱呢,李卿你说的可是此人?”

    李霖笑道:“祥锦云的老板确实很有钱,不过身家百万银两有些夸张了。他的布都是南方运进来的,收购和运输成本极高,而且祥锦云的伙计和裁缝师傅很多,每个月工钱也要不少钱。臣估摸着他有个十万银两的身家就差不多了。”

    周昌不屑的对尤丁说:“你见识还是少啊,才十万两就成了你眼里的最有钱的人了?那李卿你说的最有钱的人是谁啊?”

    李霖说:“臣听说南方的小孩都会唱一个童谣,有两句大概是这么说的‘山高不算高,旺楼比山高。海宽不算宽,苑池比海宽’。”

    周昌说:“这意思是说那个首富家里有比山还高的楼和比还还宽的池子?”

    李霖点头说:“陛下圣明,据说他们家有一座楼名叫‘旺楼’,修在山顶上,这座楼有二十二层,站在楼上千里之内的风景尽收眼底。”

    周昌说:“二十二层?比朕宫里的摘星楼高多了,就连相国寺的万佛塔也才九层,这个旺楼这么高怎么建的稳,木架子搭的越高地基就要越深才行,他这还建在山上,若是地基不稳风一吹就倒了啊。”

    李霖说:“陛下深得建筑奥妙,说的一点不错。据说这家的主人花了大价钱从南方的蛮荒森林里寻到了两棵高达百丈的千年古树,做成圆木在东南和西北两角将这百丈圆木一半打入地下,一半立在地上做成了基柱,脊、梁、架、檩全部围绕这两根通天柱搭建而成,所以虽然高但也稳固,不但抗的住风雨,便是地震也奈何不了这座高楼。”

    周昌乐呵呵的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能工巧匠用了什么巧夺天工的本事呢,原来也不过是这种简单粗暴的法子。”

    李霖说:“陛下洞察天机,一语道破其中奥妙,其中关键确实便在这两根百丈高的巨木上。”

    周昌一琢磨又说:“哎?李卿刚才说这两根巨木是南方蛮荒寻到的?那他也不能将这巨木截断吧,百丈长的巨木,少说也有千斤重吧?那他是怎么把这巨木运出来的?总不能用人抬的吧?你说这个高楼是在哪里?难道是就地取材是建在南方蛮荒里吧?”

    李霖说:“陛下问到关键之处了,这楼是在苑州,至于怎么运出来的,便要说说他这比海还宽的池子了。这个池子叫做‘苑池’,这家人花了大力气雇佣了几千民夫先将旺楼那座山的山脚挖成低地,从几十里外的苑江引水过来弄成了一个长宽数十里的大湖,将旺楼的那座山变成了一个湖心岛。将那两根巨木修剪好投到蛮江,再修运河将蛮江、寒江、苑江连接,深处用船拖,浅处用民夫拉,一路拉到了苑州的苑池,拖上山就建成了旺楼。”

    周昌听得直皱眉,招呼尤丁把地图哪来,仔细看了蛮江、寒江和苑江的距离,又算了算南蛮到苑州的路程,狠狠拍了一把案几说:“这是两百多里的运河才能连通三江吧?这么大的工程,要几百万两银子吧?他一个首富就干了?”

    说着有摆摆手问道:“不对啊!这么大的工程没有朝廷批文他怎么可能开工?若是有朝廷批文,怎么朕从来没听先皇提起过?也没有官员上报过?还有这两百多里的运河为什么朕的地图上没有?李卿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周昌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他毕竟是十几岁的少年,沉不住气后面几句已经是严厉质问了。

    李霖没有着急,说:“陛下圣明,这个运河是年前才彻底修好,枢机处的地图也没有标注。不过臣说了这么多,陛下难道不对这个首富是谁好奇么?”

    周昌不耐烦的说:“宰相大人不要卖关子,直接说。”

    李霖说:“臣不敢,这个首富乃是苑州旺川唐家,现任唐家的家主是唐诚。”

    周昌皱着眉头理了一下思路说:“苑州旺川?唐家?朕问你,工部的老尚书唐辰和这个唐家是什么关系?”

    李霖呵呵笑道:“陛下说着了,原来的工部尚书唐辰是唐家家主唐诚的弟弟。”

    周昌站了起来,在案几后面反复踱步,似乎在焦急的思考什么,尤丁捧着茶水说:“陛下喝口茶,顺顺气?”

    周昌犹豫了一下,拿过杯子胡乱喝了一口,塞给尤丁,转头对李霖说:“朕未登基时,武太傅给朕上课有说到唐辰带领工部开挖运河,引南方的水灌溉东方的田,惠泽万民说的是不是就是这条连通三江的运河?”

    李霖也站了起来,回答说:“陛下慧眼如炬,正是这条运河。”

    周昌咬牙切齿的说:“好哇!这个唐辰!利用工部的权力,打着造福人民的幌子,用朝廷的银子给他们自己家运木头盖高楼?这是欺君之罪!这个唐辰现在在哪?”

    李霖赶忙躬身说:“陛下息怒,唐老尚书去年已经告老回家了。”

    周昌恍然大悟说:“哦,对!去年是你参的唐辰,说他贪污修堤公款,把他参倒了是吧?”

    不待李霖回话,周昌又冷冷的说:“宰相大人当时应该参他乱用职权,这样朕就不是罢他的官了,是砍他的脑袋了。”

    李霖恭敬的说:“陛下圣明,不过唐家修运河运木头也只是顺便的事情,不能算什么大罪过。”

    周昌恶狠狠的说:“唐辰身为六部尚书,连修河堤的钱他都贪污,修运河这么大的工程,一年几百万的耗费他能干净了?李卿你去查,一定有问题,给朕查清楚。”

    李霖说:“陛下慧眼如炬,唐老尚书有没有贪污公款臣一时半会查不清楚,不过这运河修起来与其说利国利民,不如说更利唐家。”

    周昌停下了反复走来走去的脚步,又坐回龙椅,伸手把尤丁怀里的茶拿了过来,一口喝干,说:“好,朕今天有时间有耐心,你就详细说说这唐家的背景和这条运河的猫腻,朕要听听这首富之家有多少神奇的故事。”

    李霖站立躬身说:“陛下明察秋毫,臣就从旺川唐家富可敌国的财产说起吧。旺川唐家乃是我大夏朝南方的第一大族,仅在苑州一地就有良田数十万公顷,桑林茶园矿产更是无数。若说这运河为什么更利唐家,一方面是因为这运河过的都是唐家的田地,灌溉的也都是唐家的禾苗,别的老百姓很难得到分毫的实惠,另外一方面是因为这唐家嘛……,是有野心的。”

    周昌冷笑道:“野心?他已经是天下首富了,还要什么野心?要做天子不成?”尤丁此时又换了一碗茶,双手捧到案几上,周昌不耐烦的挥了挥收,尤丁又灰溜溜的拿了下去。

    周昌又想起什么了说:“哎?尤丁你把茶给宰相润润嗓子,他说的多辛苦了。李卿,你坐着说吧。”

    李霖接过尤丁的茶碗,先说:“多谢陛下厚爱。”小喝了一口,还给尤丁,再坐下,才又接着说:“刚才臣说旺川唐家乃南方第一大族,可是陛下也知道南方地势偏远交通不便,不开化之地较多,这唐家虽然在南方是第一大族,可是若搁到中原来看恐怕连前十都排不进去。”

    周昌听出点味道了,说:“首富之家竟然不是前十大族,那能进前十的家族必然是权势滔天的豪族了?”

    李霖笑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陛下,臣只说了个开头,陛下就猜到关键了。不错!旺川唐家虽然富可敌国,但在却没什么官场资源,这么多年最大的也不过是出了一个二品工部尚书唐辰,在真正的豪门眼里也不过是有钱的土包子而已。”

    周昌说:“二品尚书也不过而已?那多大的官才够看?对了,李卿你是哪个豪门的?”

    李霖正色说:“臣虽然不是寒门出身,但也不是靠家族才进入朝堂的,臣只感激先皇的破格重用和老师的推荐提拔,入仕二十多年从未为家族谋过半点私利。”

    周昌说:“朕开玩笑的,李卿莫要当真。对了,刚才说我大夏朝的第一豪族是哪家?”

    李霖说:“若说第一豪门当然是父子三相,一门……。”

    说到这里李霖突然没说话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措辞,周昌无所谓的接道:“父子三相,一门四后?”

    李霖赶忙从凳子上起身,惶恐道:“臣不敢妄议皇家家事。”

    “父子三相,一门四后”指的就是常太后的娘家,大夏朝最有权势的豪门家族——西京常家。

    “父子三相”就是常华,常华的哥哥常黎,还有常华的父亲常朝。国舅常华自己是民事省议事大夫,地位与枢机处枢机使李霖平起平坐。虽然权力没有李霖大,但名义上他和李霖相当于朝廷上的左右宰相。而国舅常华的前任民事省议事大夫就是他的哥哥常黎,所以常华的哥哥也是宰相。而常家今天的势力和地位最大的功臣则是常华的父亲常朝,常朝是李霖的前任的前任,身兼枢机使和议事大夫将近十年,左右宰相他一个人干了,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在大夏朝开国至今仅此一人。常朝掌权期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而且通过联姻等手段结交大家世族,整个大夏朝的州县地方官都是他常朝的本家、亲戚、连襟、学生、弟子、故吏。而常家庞大深邃的根基就是常华如今在朝堂上与李霖对抗的资本,哪怕李霖和他的老师前宰相陶柯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把常家在西京朝廷的势力清除出去,但只要常家在各地的根基还在,那么常家的势力也就还在,哪怕常华在朝廷被百官攻奸,他也依然稳如泰山。

    “一门四后”分别是常华的姑奶奶,常家能得皇家庇护,这位姑奶奶功不可没,她也是把常家带进朝廷引路人。这位姑奶奶之后,常华有两个姑姑同时进宫。姐妹都被先皇宠爱,大姐先被立为皇后,没几年因病去世,妹妹又被立为皇后,那也是常家风头最盛的几年。而第四位皇后就是现任小皇帝周昌的母亲,常华的弟弟,现任太后常景。周昌估计这眼前也要给自己选个皇后了,按他母后常景的意思十有**还是常家的哪个女儿或者侄女。

    “父子三相”是朝堂旧事,“一门四后”就是皇帝后宫里的家事了,李霖一个外臣自然不能轻易当着皇帝的面说出口,所以自称不敢“妄议”。不过这些事小皇帝周昌心里也是有谱的,所以也没有责怪宰相李霖的意思,安抚了两句让李霖坐下继续说,心里却在自嘲:“母后总是说李霖大权独揽,结党营私威胁皇权,其实还不是因为她总是站在常家的立场想问题?若说威胁皇权,常家比李霖严重多了。”

    想着已经快三更了,周昌有点困,又让尤丁拿了提神茶来,喝了两口。尤丁在一边小心提醒他不要喝太多,晚上会睡不着,他权当没听见,又多喝了一口。

    李霖继续说:“苑州旺川的唐家,虽然富有三州之地,但心里并不满足,一心想结交中原豪门。主要是两方面考虑,一个是他们现在的田产和生意只集中在苑州、莫州、蛮州三地,若是能做到中原豪门的生意财富定然要翻倍。另外一个是,三州之地虽然地处偏僻,但物产丰富,不少豪门都想在此地分一杯羹,旺川唐家如果在朝中无人,有钱无权,在豪门眼里就是一只肥羊,没有自保能力。所以他们急需在中原大族里找到同盟,多几个家族子弟在朝中当官,当大官有实权,这样别人就不敢窥视唐家的巨额家产了。”

    周昌说:“那修一条运河就能让这个唐家在朝廷里有人当大官?对了!除了唐辰以外还有谁是旺川唐家的?”

    李霖说:“回陛下,唐辰告老以后,帝都朝中已经没有唐家的人了。”

    周昌呵呵笑道:“是都让你赶走了吧。”

    李霖说:“臣一心为陛下做事,不敢有半点私心。不过要说这运河确实与官位有很大关系。有了这条河,蛮州和莫州的粮食,矿产,茶叶还有其他稀奇玩意就可以直接运到苑州,再从苑州直接到槐州。槐州地处天下正中,我大夏朝最富裕的地方不过是东宁府三州和西京四州,此两地的商人带着大量的钱粮物资在槐州交易。旺川唐家的这条运河将南方三州也加入到槐州这个大贸易圈子里来了,不仅可以获得极高的利润,而且可以多接触中原家族,让中原家族重新认识旺川唐家,增加家族名望结交世家人脉。一个有名望有人脉还非常有钱的大家族,只要在朝廷里再稍微运作一下关系,自然有许多家族子弟可以当官,过个十年八年出个三公宰相也是不在话下的。”

    周昌冷笑道:“朕的朝廷,朕的官!他们倒是想当什么官就当什么官,还有没有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这么大的一盘棋,旺川唐家苦心经营这么久,现在成果怎么样了?”

    李霖笑着说:“陛下乃不世明君,这种蛀虫想要侵入朝堂,老天都不帮他。”

    周昌惊奇道:“哦?这是怎么说的?”

    李霖说:“工部的老尚书唐辰是旺川唐家在朝堂里的唯一支柱,职位虽不是一品却也是实权在握的六部尚书。唐辰被罢官之后,唐家可以说在朝中无人了。而之前挖通的运河,虽说打通了南方市场,却也抢了中原一些豪门不少的利益。对于唐家这种有钱无权的肥羊,中原豪门早就流了一地口水,失去了唐辰这个支柱,现在的旺川唐家已经岌岌可危了。”

    周昌说:“这些中原豪门有如此实力?一个富可敌国的首富之家,说灭就灭!那普通的百姓还不是任他们鱼肉?”

    李霖说:“陛下说的对极了,普通百姓的田产,这些豪门想夺来就夺来;百姓的子女从一出生就是这些豪门的奴仆,生死都握在这些豪门老爷的手里。”

    周昌说:“那这个唐家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毕竟家大业大的,总还有些反制手段吧,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李霖说:“陛下说的对,手段是有一些的,但临时抱佛脚,总是有些仓促。听说这半年来唐家的生意已经被彻底赶出来中原,连一间分号都没有了,原本的地盘南方三州被其他豪门肢解瓜分也不过是这一年半载的事了。不过最近发生的一件大事,倒是让唐家喘了一口气。”

    周昌说:“什么事?”

    李霖说:“此次匀州民乱闹的厉害,竟然攻下了槐州,槐州乃是经商要地,东宁三州和西京四州的商贾的生意多在这里汇集,如今被乱匪占了去,相当于断了东西方交易的命脉。这些大族的利益,若是被人动了分毫去,定然是要急的跳脚。如今各大豪门世家都在关心槐州局势,也无暇顾及去收拾旺川唐家了。”

    周昌靠在龙椅上,冷笑着说:“平时里你们在朝堂上说起槐州局势都是风轻云淡的,没想到小小的槐州竟然牵扯如此之多。”

    话音刚落,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来了一般,周昌声音冰冷的问道:“李卿,你说此次民乱会不会有唐家的人在背后作祟?”

    李霖面无表情的说:“此次民乱起因一定是因为天灾,但能闹的如此之大,定有不简单的因素在里面。想那妖人王琐,只不过是一介村夫,但打起仗来竟然颇有章法,若说背后没有高人指点,臣是不信的。但是谁在支持他,这一点臣没有证据,不敢乱说。”

    周昌气愤的说:“估计就算唐家没直接捣鬼,现在也是在心里偷着乐的吧?这唐家已经是家财万贯的首富了,不思皇恩浩荡,竟然公然做些违背朝廷利益的事。”

    李霖说:“陛下英明,其实不仅仅是旺川唐家,这些世家豪门个个都坐拥亿万财富,几辈子也享受不完的荣华,却不念陛下与朝廷的恩惠,反而想事事都置身事外,一分钱都不肯多花。”

    周昌听的心里烦躁,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你的意思是说,这乱匪背后不止唐家一个豪门?”

    李霖镇静的站了起来,说:“回陛下,乱匪背后应该没有太多的势力。但所有的豪门都不思朝廷恩德,罔顾朝廷利益,只顾捂紧自己的钱袋子,不肯为陛下出力这倒是真的。”

    周昌从案几后远远的指着李霖说:“你是说这些豪门都不和朕是一个心思?”

    李霖不屑的说:“陛下乃圣明天子,不必生这些小人的气。商人重利,满身铜臭,眼里根本没有什么家国天下。去年五州旱灾,饿殍千里,灾民流离失所,而此时国库空虚,朝廷曾让这些豪门慷慨解囊,共度难关,可是这些坐拥百万财富,家中子弟不少都吃皇粮的豪门巨富,却一个赛一个的哭穷哭惨,愣是一个子都不肯捐。”

    周昌嘲讽的说:“或许他们是真的没钱呢?”

    李霖说:“可是如今槐州陷落,这些世家大族的利益被动到,他们便纷纷向朝廷请命,希望尽快平定匪乱,恢复槐州要地,还拿出大把的银子捐给朝廷充做军饷。”

    周昌乐了,说:“这是好事啊,让这些有钱人放放血。”

    李霖面色冷峻的说:“可是他们这些钱并不是直心想给陛下的,而是想用来建私军,因为只有私军才能更好的保护他们自己的利益。”

    周昌一下子定住了,呆呆的看着李霖,仿佛有很多事情一下子涌进了他的脑子里,这些事似有似无,像是有联系,又像是没联系,他想很快的理顺可是又理不顺。他是天子,他是皇帝,他不能这样子一直呆呆的站着,所以周昌愣了那么一小会,就哈哈大笑起来,说:“朕就知道,李卿讲了这半宿的故事肯定有深意,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朕呢?”

    李霖跪下,俯首磕头说:“陛下圣明,臣受陛下与先皇之恩,位极人臣,君恩大于天,臣每时每刻不敢忘,陛下之事,朝廷之事,臣不敢不用命。如今这些大族豪门,敛财不择手段,兼并土地,动辄数万公顷,害的普通百姓无地可种,无粮可囤,一到灾年只能活活等着饿死。匀州民乱,实际根源就是这些贪婪的豪门引起来的,他们给陛下添了乱子却不肯出钱出力平乱,反而要陛下给他们收拾残局。如今更是想乱来分陛下的兵权,兵权一事乃国之根本,前朝就是因为兵权旁落,而国祚不存。这些豪门比陛下有钱,比陛下有人,如果他们再比陛下有兵,那大夏朝近百年的祖宗基业,定将不保。肯请陛下三思。”

    说完又是连叩了三个响头,然后就以头抵地,等周昌叫他起来。

    周昌静静的听完李霖这番陈辞,也不急着表态,先慢慢的坐回椅,再从尤丁手里拿过茶,仔细喝了一口,再慢慢递回给尤丁,这才说:“李卿起来吧!”

    李霖站了起来,垂手侍立在案几下。

    周昌又说:“现在已经很晚了,这么晚召李卿进宫,着实辛苦了,朕也累了,就不留你了,回去休息吧。”

    李霖躬身俯首说:“谢陛下隆恩。”

    说着就倒退着小心退出了书房。

    宰相李霖从皇帝灯火通明的书房出来,站在深夜里的皇宫,四下一片空旷,月色宜人,漫天星光,晚上的凉风吹的人也精神一振。李霖虽然冷眼扫了一下,但心情其实很不错,今天想说的他都说到了,而且他相信小皇帝周昌也肯定被他其中的一些话打动。今天晚上不仅仅扯进了君臣关系,而且在皇帝心中埋下了对以常家为代表的世家大族豪门警惕的种子。

    冯奋一直在外面等他,见宰相大人走下台阶,赶快迎了上来,递了水壶和湿毛巾。李霖先擦了一把脸,提了提神,又喝了几口壶里的茶水,松了松脸腮紧绷的肌肉,润了润嗓子,身体也舒畅了很多。

    冯奋说:“大人,咱们是回家还是去枢机处?”

    李霖说:“五更就要上朝了,还是在枢机处休息一下吧,派个人回去和夫人说一声,请她不必等我了。”

    冯奋小心答应了,转身去吩咐人回家报信,再跟着李霖身后往枢机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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