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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飞红嘭地关上办公室的门，坐在椅子上，眼眶慢慢红了起来。
倪晓红腾地站了起来，飞红姐一定是被那个人渣欺负了！小姑娘紧攥双拳，恨不得立即把那人渣按地上狠揍一顿，呆立半晌，知道自己并奈何不了对方，颓然坐了下去。
倪晓红担心地看看总编办公室的门，心里叹气。
唉，飞红姐再优秀，能力再强，说到底，也不过刚刚二十四岁，她一个人扛着这报社前进，仅仅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白手起家，把一份发行量只有区区几千份，名不见经传的小报，做成了发行量近五十万份，辐射周边省市的大报。
今年飞红姐雄心勃勃，提出了年底发行破百万，范围覆盖全中国的目标，结果，正在跟印刷商，发行渠道商谈的要紧关头，就被人这样阴了一把，而且是最无耻的那种。
像飞红姐那样冰清玉洁，心高气傲的人，能看得上王岳文那样的花花公子？那就是个典型的无耻败类，还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让飞红姐做他女朋友，对飞红姐，简直是一种侮辱！刚才飞红姐下去见他，那人渣肯定又说了难听的话，哼，当初就该直接赶走！
小姑娘越想越气，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倪晓红，你要是也有那么高的才气多好！直接写一本小说出来，就能帮到飞红姐了。老天爷真是瞎了眼，那人道德败坏像屎一样，却文采出众，我却只能写出些豆腐块。
练飞红关在自己办公室生闷气，大办公区里的十几号人，也静悄悄的发闷。
过了片刻，练飞红开门出来，清丽无双的脸上，已看不到丝毫异样，对众人道：“大家去吃饭吧，吃饭时间都过了。然后回来辛苦大家加一下班，把版面定下来。方案我已经有了。”
“啊，总编，方案是怎样？”
“先去吃饭吧，回来再说。”
练飞红心里无奈叹道，能有什么方案，只能稀释已有内容了，然后向读者诚挚致歉。只希望这次事故，能获得读者们的谅解。
关键是，明天这样，后天呢？大后天呢？以后呢？高质量的稿子，哪里去找？
现在武侠这么热，好一点的作者，都被抢光了，约稿都约不到，更别说现成的稿子了。
现成的稿子，恐怕现在全国只有王岳文手里那份，号称丢失了的《玉面飞龙传奇》。
练飞红怔了片刻，翻开本子，在抬头写下“致歉信”三个字，心里宛若滴血。
……
倪晓红和同事们吃完饭，无精打采的往回走。
王成才吃完饭，靠在沙发上心满意足地剔牙。
他剔完牙，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七点半，拿起手边的电话，拨号，010…
“喂，战兵吗？我成才啊。”
“…”
“滚你丫的，先说正事。今儿下午，从我这儿发了个ems到你那儿，本来是明天才发的，结果我们局下午多开了一趟车……对，就是你那个分局，估摸着快到了，有一包裹，你今儿就给我派过去。”王成才一跟这在京城的老同学打电话，就忍不住满口京腔。
“你丫给我滚，什么时辰了，鬼才给你送呢！”
“我要说，是飞红报社的件，你丫派不派？”王成才得意道。
“那…什么东西呀这么急？”
王成才嘿嘿一笑，“本来想明天再跟你丫说的，算了。今儿下午，我收了份寄给飞红报社的稿子，嘿！那水平，明儿你看了报纸就知道了，要不是咱哥俩都好这个，我都不会打这电话催你。”
“你怎么知道人报社就一定用他的稿子，还明天就往出登。”
“你忘啦？《白虎风云传》这不刚登完了嘛，正好接上。”
对面摇头，“这你丫就不知道了吧？人家那稿子，一早就安排好的，哪儿能来一新的立马就给登啊，且得排队呢！你没看到已经预告了吗？下一期要登那个什么《玉面飞龙传奇》，作者还是王岳文，肯定就是接那个头版的。他那《白虎风云传》挺不错的，我挺期待《玉面飞龙传奇》。”
王成才拍大腿，“嗨！早知道这样，下午那会儿我就该死乞白赖多看会儿！《白虎风云传》嘛，也就那样儿，比别的好点儿有限。等你看过我今天收的那个，就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了！哎，不管怎样，你今天必须给我派过去啊！没准儿人报社，能给挤出点版面呢。”
“说你丫不懂就是不懂，版面是说挤就挤的啊？除非它把《玉面飞龙传奇》给挤下去喽。”
“哎呀，少特么废话吧，让你派，你就派就得了！”
“好好好！我跟人派件员好好说说。”
“一定啊！也替我谢谢派件的。”
…
练飞红写好了给读者的致歉信，推门出来招呼大家：“来，咱们把方案定一下吧。”
会议室里，练飞红讲，众人听。
“情况已经这样，无法改变。所以，我决定登报致歉，内容上，只能做一下稀释了。
致歉信我已经写好了，周哥你过一下，然后给小倪排版。字体要大，行距要宽。
其他版根据剩下的版面，做整体调整，实在无法调整的地方，增加插图，但图，一定要精美。
好了，就这样，尽快完成，争取一次定稿，刚才印刷厂已经打来电话问了。”
把方案讲完，分配好任务，众人也无法可想，蔫头耷拉脑地去干活。
倪晓红看到办公室的气氛，不由又生起气来。
去年自己大学实习时，就来到了报社，这一年多来，虽然社里人手少，任务重，但哪天不是热火朝天，欢声笑语。
现在，乌云密布的感觉。
看样子这稿件的问题一天解决不了，社里的气氛就一天不能恢复，而且，只会越来越糟糕。
时下武侠大热，我们《江湖报》，不过是因为飞红姐目光如炬，早一步成立了这个专业报社，占了一点点先发优势，又是在京城这个文化中心，才能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内，蒸蒸日上，迅速占领了市场。
但说到底，这种文学性质的报纸，不比新闻报，内容才是根本，一旦内容质量下降，读者很快就会流失，听闻其他地方，已经开始有同样性质的报纸出现了，难道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培养的读者，就这么让出去，让别人捡现成的了吗？
再往后，报社会不会办不下去关门？
倪晓红越想越深，越想越怕，赶紧不楞不楞脑袋，不再乱想，专心干活。
众人绷紧了神经，一直忙到将近十点钟，终于把电子原稿发了出去。
练飞红强笑着把同事们送走，谢绝了倪晓红留下来陪自己的好意，然后返回办公室，轻轻坐在了椅子上。
她吐了口气，一直笔直的腰，缓缓塌了下来，靠在了椅背上。
这么难吗？
刚有了一点成绩，就忽然碰上了这么让人难堪的局面，一个女人，想做点事，就这么难吗？
练飞红思绪起伏不定，过了良久，拿起电话，刚要拨号，又想起爸爸说过的那些话，咬了咬牙，啪地把电话放下了。
不行我就自己写一本！
练飞红发狠，随即苦笑一下，虽然自己很喜欢看这些小说，理论知识也有，可评论跟写作，理论和实践，根本不是一回事。如果自己有那个文笔，就不会开什么报社了，当个作家多自由。
外面大办公区的灯都关了，静静的，黑漆漆的，练飞红忽然觉得外面的黑暗好像一头怪兽，要扑过来把自己吞噬。
她不由站起身来，快步出了门，想出去散散步逃离这头怪兽。
刚推开大门，听到“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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