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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开往安河县的第一班大巴，飞驰在平稳的高速公路上，起的太早，车上大多人都靠在座椅上补觉。
咚的一声响，第四排的胖大姐又被吵醒了。
向来和善的她实在忍不住了，拍了拍前排满脸青春痘的小伙子，“小伙子，能不能把你矿泉水瓶装在包里？你这一路掉了有十几回了吧？”
青春痘小伙拾起地上的水瓶，飞速往后面瞟了一眼，才对胖大姐歉意一笑，道：“好好，我这就装包里。”
又往后面飞了一眼，才扭转头超前，心里道，唉，看不够啊，怎么办？要不一会儿干脆把包扔下去得了？
青春痘小伙心思浮动之余，不由又想到了第七排靠过道的那个丽影，美艳动人心魄，直如仙女临凡。
实则整个长途大巴的男士，无论老少，又有哪个不是一有机会，就偷偷打量那个比电视上女明星都要好看无数倍的女子。
那女子带了一副大大的太阳镜，露出半个如雪的脸颊，挺巧的鼻头和微微翘起的红唇，冷艳耀眼，烫了微微大波浪的长发披在肩上，又多了几分妩媚。白色的衬衫，笔直的驼色长裤，坐在座椅上，浑圆的大腿把裤子绷起，大腿与翘臀连接处，是一道诱人的曲线。
正是练飞红。
练飞红带着周清湖跟外部单位进行了几次会谈，实在等不下去了，扔下满面哀怨的周清湖，今天一大早，就跳上了开往安河县的第一班长途大巴。
由于期望太高，三个多小时的颠簸，练飞红一点疲劳的感觉都没有，大巴车开到安河县城，她越发的激动兴奋起来。
练飞红拉着小巧的行李箱出了车站，被一圈“三蹦子”围了起来，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才知道这就是安河县里的“出租车”。
练飞红选了个看起来最面善的，坐上车直奔县一中而去，剩下的几个车夫纷纷大骂，“那么美的娘们儿，让李老蔫那小子拉了。”
……
乐妈听王巧田聒噪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学校，各自进了不同的教室，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家长们对家长会都极度重视，很快就到齐了。
乐妈进了教室，在儿子的座位上坐下来，跟左右的家长寒暄没多久，一位五十多岁的女老师，拿着一叠纸上了讲台。
教室里霎时安静下来。
女老师看了看台下一个个正襟危坐的家长，笑道：“各位家长，大家好，我是232班的语文老师，我叫代淑芬，今天是代替班主任朱长杰，来开家长会的，班主任昨天生病了。”
下面响起一片窃窃私语，“那个班主任很凶的样子，我很不喜欢，没来正好。”
“你懂什么呀，那是安中有名的严师，人家就是那个架子。”
代淑芬老师继续道：“所以呢，今天的家长会也就比较简单，把每位学生的期末考试成绩单发给大家，家长们关于自己的孩子，有什么问题，可以提问，不过由于我不是班主任，对学生们的日常表现，了解的不够全面，所以只能简单回答一下，还请各位家长见谅。对了，朱长杰班主任，对每位学生，都附了简单的评语，有一丁点针对性，大家可以看看。”
嗬，上来就是重头戏，不像以前那个班主任开会的时候，先长篇累牍的来了半天废话。
教室里立即嗡嗡嗡得响了起来。
“你闺女这次考的怎么样？”
“她说感觉不错，应该有进步。”
“我们家那个臭小子说了，让我别生气，说这次考砸了。”
“…”
乐妈坐在教室里，很放松。
上次开家长会，她就很放松，因为她知道，儿子的成绩呢，向来是不好不差，怎么说呢，很安全，很不起眼，不起眼到发下成绩的时候，没有别人的目光投注，没有人注意，没有羡慕的嫉妒的目光，也没有嘲笑的嗤笑的目光。
好像天空有鸟飞过，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乐妈心里毫无波动。
杨春秀同志心湖如镜。
杨春秀只是想着一会儿开完家长会，能不能甩下王巧田自己一个人回家。
代淑芬老师拿起了第一份成绩单，看了看，又看了看，即便是看到这份成绩单的第二天了，心里还是忍不住又惊叹了一遍，然后笑着大声念道：“第一名。”
“乐江！”
没有家长动弹。
代淑芬老师看了看下面，“乐江同学的家长，还没来吗？乐江的家长。”
“啊！来了来了。”被同桌的家长碰了碰，杨春秀同志才听到老师在叫自己，忙站起身来，“老师，我们家乐江怎么了？”
代淑芬老师一笑，“你们家乐江这次考了第一名啊！”
杨春秀猛地瞪大了眼睛，“第一名？！有没有搞错？！”，一句话冲口而出。
代淑芬老师又看了一眼成绩单，笑道：“绝对没有搞错。”
杨春秀同志一下子站起身来，要往讲台走，被凳子绊了一下脚，微微晃了一晃，才强自按捺住自己没有跑起来，快迈了几步，上前接过了老师手里的成绩单。
“而且是年级第一哦！非常恭喜。”
代淑芬老师笑着看杨春秀返回座位的背影，加了一句。
乐江的座位在倒数第二排，杨春秀领到儿子的成绩单，要穿过教室才能回到座位上。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她忽然感觉到，好像有无数道光，汇聚在自己身上。
热烈的光。
炽热的光。
灼灼的光。
“我的儿子，考了第一名！年级第一名！”杨春秀同志感受到那些光，最后都聚焦在了自己手里的成绩单上，心里忽然涌出了一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
她说不清楚，就是觉得心里很热，眼睛也很热，忽然有一滴水珠，砸在了手里的成绩单上。
她伸手抹了下眼睛，咦？我怎么哭了呢？
“乐江同学，这次以736分的优异成绩，取得了期末考试高一年级第一名的好成绩。让我们向乐江的妈妈，表示祝贺。”
“哗……”
听到如潮的掌声，杨春秀迎着一道道目光，轻轻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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