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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蕊回来后，在自己空荡荡的房子里，坐了很久。她忽然大哭了起来，哭过一阵后，把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在床上枕头下拿出一块核桃大小的金子，送到嘴边，迟疑了一下。心一横，丢进喉咙，将脖子一仰。那块金子从咽喉处滚落到了肚子里。
马车飞奔跑出了百里之外，天色渐明，重耳酒醒。迷迷糊糊感到自己的身子在晃动，挣扎着起来一看，在马车里。他歇斯底里地喊道：“停下，快停下！”
狐偃不理睬，依旧驾着马车前行，重耳从车右的卫兵手中夺过戈，用戈的另一头戳狐偃腰。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狐偃转身说：“事已至此，我们赶紧去往其他国家寻求出路。”
“我要回去，我要和齐蕊在一起。我哪里都不会再去了。赶紧调转马头回去，要走你们走。”
狐偃见他执迷不悟，就说：“蕊儿自杀了。”
“你说什么？”重耳好像没有听明白。
“再说一遍！”
“蕊儿自杀了。”
这话如五雷轰顶，重耳耳朵瞬间鸣叫，脑子混乱一片，心内如野猫乱抓，腹部似开水浇烫。急的言语不清。骂狐偃道：“我要吃了你的肉。”
他失去理智的大叫，跳下马车朝齐国奔跑。路上不小心被树桩绊倒，他爬起来一边哭，一边喊道：“夫人，你不会离开我的。你一定不会离开我的。”泪水沾湿了胸脯。看到前方的树枝，他拔出佩剑，大叫着乱砍，大喊道：“给我让开，给我让开。”一边砍，一边喊，一边跑。
狐偃见状，吩咐其他人在附近宿店等候，他和殷卫驾着一辆马车追上重耳，和他一起再回临淄。
直到下午，吹起大风。进了城，重耳焦急的一刻都不愿停留，快马加鞭。终于来到了宫殿，他到门口，门卫兵正要盘问，他推开士兵奔进宫中，三步并做两步来到自己居住过的屋子。
进门来，发现站了一地宫女，低着头，穿着素服。他奔到床前，发现妻子就像睡着了一样从容，嘴唇、眼睛紧闭。双手平放在榻上。重耳跪在面前，伸手去抚摸她冰冷的脸，眼眶的泪水滴落在妻子的遗容上。
他嘴唇发颤，两手发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夫人啊！夫人！你怎能忍心丢下我而一个人离去呢？苍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重耳呀！”
忽然眼前发黑，昏厥过去。殷卫上前扶起重耳。满地的宫女无不哭泣，拭泪。狐偃不忍心看到这个场面，出去门外蹲在一个墙角落里流泪。宫女提来热水和饭食，掐人中救醒重耳。他水米不进，跪在妻子身旁，撕掉身上的白衣，绑在腰间和额头上，为她守候。
齐孝公得知这件事情，就派负责丧葬的官员，料理后事。重耳决定亲自给夫人掘墓，墓地选好，他支开掘墓的士兵。亲自用双手抛挖，一个时辰后，手指发肿，破皮的地方流血。他毫不在意，继续抛挖。殷卫多次劝他不听，每一把泥土都是他对夫人的爱。
回想起五年的日子，她洗衣时的样子，吃饭时的表情，走路的美姿，无不迷醉着他这颗苍老的心。他们二人相亲相爱，让他把曾经的烦恼丢掉了九霄云外。虽然她不生育，没有孩子依旧快乐！
正抛挖着，忽然一阵狂风，吹的重耳眼睛无法睁开。风声中，他听到妻子齐蕊对他说：“夫君，你是上天保佑回国成为霸主的人。明年这个时候，你就能在晋国当政。我的阳数已尽，是上天注定。你不必过于伤心而损坏了自己身体。夫君，早点离去吧！”
话音落处，风亦停。重耳回头问殷卫，“刚才可听见夫人在说话。”
“没有听见，公子。”
“刚才起大风，吹的我眼睛睁不开。”
“我一直守在公子身旁，没有吹风。想必是公子思念夫人，出现了幻觉吧！歇一会吧！让士兵去挖，损坏了身体，我们谁都担当不起。”
重耳起身，两手红肿，一瘸一拐地走到旁边一颗大树下，看着士兵掘墓。夫人下葬后，重耳亲手种上一颗松柏。
殷卫搀扶着他离去，走了很远，重耳回头向夫人坟上的那棵松柏望去，他仿佛看见夫人在向他招手。定睛一看，只有那孤独的松柏在风中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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