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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
我坐在阿辉大排档的饭桌上，左手边是黄毛三个，右手边是阿振，身边围着几张借来的大木桌子，坐着一圈龙精虎猛满嘴跑cnm 和nmb的大老爷们，搞的跟非法集会似的。
酒过三巡，一群人吃的红光满面，桌上的烤鸡就剩个壳了，我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巴，赞道：“哎呀，王老板你这烤鸡味道不赖嘛，难怪卷毛每天心心念想着要来你这吃鸡。”
“哈哈，潘哥你要喜欢吃，等下再让厨师烤一只打包回去，就当我请了。”王全辉肥肉一抖，端着杯啤酒跟我客气起来，侯醒则和阿振说着一些江浙的趣闻。
其余几桌也是有说有笑，一片祥和。
没一会，侯醒突然说道：“潘哥，王老板，我那几个亲戚吃的差不多了，过会也该走了。”
“哦对了。”侯醒说着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看了我一眼，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潘哥你们若是还没喝尽兴的话，我知道明惠路新开了一家ktv，前3天打7折，咱们走一波，开火车去！”
我放下酒杯，夹了块水煮鱼，说道：“那就要看王老板想留我们哥几个到几时了。”
“潘……”王全辉刚想开口，我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慢条斯理的把鱼肉放入口中，放下筷子。
“王老板呐，我来这里干嘛，大家的心里也都有点b数，是吧。”我咀嚼着鱼肉，待鱼肉吞咽下肚，接口道：“我就想吧，大家酒也喝了，客气也客气过了，有些事情也该说明白了。”
我说话的声音不大，可却让整个排档都陷入了沉寂，刚才还坐在我们旁边推杯换盏，勾肩搭背摇骰子的人全都慢慢坐回了座位，两拨人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向对方，带着寒意。
整个排档落针可闻。
我冲阿振招招手，阿振把他脚下的酷儿递给我，我把杯里的酒随地一洒，慢慢的往里倒酷儿，我边倒边说，黄橙橙的果汁逐渐盛满了杯子。
“王老板，这几万块钱你到底怎么个想法？嗯？大家都是出来讨生活的，有什么难处就痛痛快快的说出来，也没人笑话你。”
王全辉浑身一颤，赔着笑，声音都带上了哆嗦：“潘哥，我……”
王全辉小眼珠子忍不住的瞟了侯醒一眼，侯醒豪爽的笑了笑，说道：“诶，王老板你就说吧，潘哥刚才不是说了么，大家都是讨生活的，要是有什么难处啊就说出来给大伙听听，潘哥通情达理，不会不给你面子的啦！”
程飞也开口道：“是啊王老板，这年头谁没个苦衷，没个难处呢？说出来，大伙儿都给你出出主意。”
王全辉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说道：“是这样的潘哥，半年前我资金周转不开，就跟大虎哥借了5万块，说好了上个月还，可是上个月底地的时候我老娘突然得了胃病，急需一笔钱，我就，我就把这笔钱拿去垫了药费，现在又是月初，排档刚发了工资，我现在手头上真的……”
侯醒适时的接口道：“哇，那你老娘现在怎么样了？严不严重啊？不怕你们笑话，我以前也得过胃病，这发作起来啊，是真的要命，我tm疼的都直不起腰！”
说完侯醒还咋乎几句：“我就说王老板你也是个明白人，怎么会做那种挨千刀的事，原来是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啊呵呵。”
王全辉苦着一张脸：“多年的老毛病啦，不过药和点滴打了两天已经稳定了，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还得住院观察两天。”
侯醒拍着王全辉的肩膀，一脸的理解，“这住院一天下来怕是要不少钱吧？再来拍几个片子做几个检查随随便便就上千了嘛，这年头咋们老百姓还真病不起呐。”
“可不是么……”
侯醒拍了拍桌子，给王全辉比了个大拇指，而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王老板真是个孝子！我侯醒佩服，来，我敬王老板一杯！”
王全辉也端起酒杯跟侯醒碰了一下，两人喝的不亦乐乎。
柜台处，张艺和丹姐一人一手扒拉着柜台的边沿，只露出两双锃亮的眼睛。
“诶，丹姐啊，他们怎么还不打起来啊？连他们小弟都吃得差不多了，先礼后兵也做了，怎么还在瞎bb啊？快打起来啊，长这么我还没见过打群架诶！”张艺瞪圆的眼睛里满是兴奋。
“没见识，闭嘴！卖批！”丹姐抬手敲了张艺一个脑壳，说道：“诸葛亮七出祁山之前写下出师表你知道吧？出军动武是要有由头的，告诉大家我为什么要打他，为什么要提高赋税，为什么要征男丁，天下百姓一听就会觉得，哦~原来诸葛丞相是为了完成先帝的愿望才出的兵，手下官员带着这个理由出动，百姓们不管愿不愿意都得支持一波丞相。”
“把动手的理由讲明白了，就算打起来被抓进去了，也占着个理字儿。”
“你以为潘天赐这帮单纯是讨债打架来的？一共就6万多块的钱，讨到手以后大佬能分潘天赐多少？5000？7000？现在医药费多贵噢，他几十号人伤个胳膊断个腿，零零散散加起来怎么也得好几千吧？剩下钱分一分，也就只能每个人吃几个包山东煎饼了。”
丹姐扒拉柜台边沿的手落下来一只，托着下巴补了一句：“还是只能夹夹热狗肉串的那种。”
“听着好亏啊！那为啥潘天赐还要接这个活啊？”张艺问道。
丹姐沉默了一会，说道：“上面的大佬吃饭的时候叫人端了碗汤给你喝，你要是喝下去了，还有下一碗汤等着你，喝不下，就没有下一碗了。”
张艺听着就惊了，“卧槽，丹姐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闭嘴！卖批，他们要打起来了！”
“哦……”
张艺默默的掏出手机，在丹姐最新的微信朋友圈里点了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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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全辉还在和侯醒你一句我一言的唱着红白脸。
我听着两人的对话，摇了摇头，抬手摸向腰间，旁边的黄毛已经递了根烟过来，我微微点头，点烟抽了一口，淡淡的说道：“王老板，纠正一下，是6万9千块，不是5万块。”
王全辉一听这话愣了一下，忙说道：“你不会是记错了吧？我明明跟大虎哥借的5万块啊，怎么一转头就快7万了。”
我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张借条，说道：“王老板还真是贵人多忘事，看看这个，喏，白纸黑字，本金5万，加上利息一共6万9千块——这上面的手印你应该还认得吧？”
“我看看！”王全辉脸色大变，伸手想拿借条，却被我轻描淡写的挡住了肥手。
“桌子就这么大，坐着也看的清的。”
眼看到自己的手印，王全辉顿时慌了神，肥厚的嘴唇不住哆嗦：“这这这……”
王全辉下意识的往后面一看，发现许多汉子正死死的盯着他，眼中凶光时隐时现。
王全辉连忙求助般的望向侯醒，他似乎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是跟哪些人在借钱，打交道。
侯醒哈哈一笑，说道：“潘哥有话好商量嘛，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可别为了这点小钱伤了和气嘛，再说王老板的老娘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打点滴，就为了这份孝心，来来来，咱们再来喝几杯！”
说着，侯醒给自己倒满了一杯啤酒，举起杯子想和我碰杯。
我没搭理他，眼睛死死盯着王全辉，声音低沉，完全没了之前的爽朗：“王老板，你的意思呢？”
侯醒举着杯子，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一旁的程飞赶忙起身跟自己的老大碰了一下杯，帮自己的老大解了围，稍稍缓解了一下尴尬。
“我……这。”王全辉先是看了我一眼，再看了看侯醒，然后一咬牙：“潘哥，我上有老下有小，老娘现在又住了院，现在手里真的没钱，还请潘哥再宽限我几天！”
我静静的看着王全辉，一言不发，王全辉也不敢乱动，大滴的冷汗刷刷的从鬓角流下，顺着肥厚的轮廓滴入衣领。
我沉默了足足三分钟。
“嗯。”我点了点头，“法制社会嘛，是要讲道理的噶，王老板你说的于情于理，百善孝为先嘛，我懂，我懂哒~”
王全辉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忙把自己的大脑袋凑过来想客套几句。
我站起身，拉了拉领口，俯身，单手撑桌，另一只手猛然从风衣中抽出一瓶啤酒，动若雷霆，几乎是眨眼间便狠狠的砸在了王全辉的脑袋上！
桄榔一声脆响，王全辉的惨叫声和黄褐色的啤酒混杂着红色的血浆溅的满桌都是！
“我去你他妈的死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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