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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天时间一晃而过。
在这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围绕着朱飞达小小的病房和他身上这件可大可小的突发事件,各式悲剧喜剧闹剧轮番上演。
作为此番悲喜闹剧的第一男主和名义上的助理编剧,朱飞达可以说为了票房推广,各种炒作刷脸上头条无所不用其极
当然,事情能达到现在超预期的效果,第一女主和名义上的主要编剧胡慈同样是功不可没。
现在,到了分赃,不,分红的时刻,两大主创兼主演汇聚一堂
对于‘战况’出乎预料的曲折却又异乎寻常的顺利,虽然已经用了半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时间来消化,但显然还不够,他们还沉浸在角色扮演中无法完全挣脱,大早上七点一刻,病房小客厅的黎明静悄悄。
朱飞达头发还未完全干透
近来一个星期,他早上六点半、上午十点、下午四点、晚上九点,一日四炼其身,虽然自身的肥胖基数相当深厚,但这么折腾下来,还是能从脸上身上看出一丝丝瘦下去的端倪。
他三下五除二消灭了只有平时三分之一量的早餐和特别定制的肉汤,向茶几旁正削水果的胡慈道:“妈,今天就出院?”
胡慈拿眼瞟了他一下,又继续专心的削苹果,回道:“是啊,今天出院,是不是已经迫不及待要去见你的班长大人了,啊?看来你给她迷的不轻啊,平时跑步十分钟要你命似的,现在往死里练,蟹黄汤包不吃了、红烧肉不吃了,平时像吃药一样不使劲儿往里塞不往下咽的青菜一吃一大碗……”
朱飞达知道如果不赶紧打断,胡慈能跟他把这个话题唠叨到十点去,赶紧趁着她喘气的档口,道:“妈你说到哪儿去了,我这还不是为了给您争脸,省得您再给别人说,妈长这样,儿子长那样,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胡慈抬起头端详了一下儿子,下意识的微微点头,笑道:“别跟我打马虎眼,你可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你心里的小九九还瞒得过我去,哼!”
朱飞达马上连声附和,道:“是是是,母亲大人智计无双!现在我们要三十六计走为上,那么说来‘苦肉计’应该是到头了,收成怎么样?”
胡慈闻言立刻喜笑颜开,儿子的飞醋也抛到脑后去了,她把削好的苹果一刀两瓣,一瓣儿给儿子,一瓣儿往自个儿嘴里塞,边吃边含糊道:“你还没说,当时你那鼻血怎么弄的,嗯,要不是说好了是演戏,老娘非给你吓傻了不可!”
朱飞达往后一躺,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点儿,道:“说穿了一文不值,我事先嘴里含了一口红酒,很红的那种。只是毕竟没经验,用力过猛,鼻涕眼泪都一起下来了,把我给呛得哦,还好效果反而更好…”
说着忽然转头,他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脸上的肌肉线条有些扭曲,逼视着胡慈,沉声道:“我这罪没白受吧?!”
胡慈讪笑一声,赶紧道:“怎么会白受!姓金的那边赔了10万,老娘我给他签了个承诺书,三个月内你小子没大事儿,就不再追究。”
说着她顿了一下,把手上的苹果使劲儿嚼了几下才有点愤愤不平的嘟囔道:“10万那!说给就给!这七八年老娘起早贪黑也没存到两个10万!”
朱飞达道:“嘿,什么叫说给就给!要不是我头疼欲裂,口吐白沫还有一滩鼻血,还有警察过来双管齐下,那四箱礼品就是他们的补偿!”
胡慈脑海里迅速闪过这几天金迅父母的嘴脸,心里颇有些认同儿子的判断,嘴上却不肯服软,道:“算你小子有老娘几分聪明伶俐!”
朱飞达道:“那是,也不看看俺是谁的儿子!”
见自己的河南话成功的让胡慈笑逐颜开,他续道:“学校不能不表示一下吧,他们只付点医药费?”
胡慈道:“学校比姓金的好弄多了,又垫了两万医药费不说,校内一家门店三年经营权也转给我们了。弄得好,未来三年内,说不定还有两个10万等着我们。”
朱飞达愣了一下,心道:“学校的资产不是个人的,如果说有理所当然花的理由,作为当家人的校长等人也不会太吝啬,还乐得落人情在自己身上,只是,这次是不是大方过头了?”
他看了一眼正眼冒金星的胡慈,道:“学校领导这么周到?!”
胡慈“且”了一声,道:“这次我们运气好,学校正在重点中学评比的紧要关头,要是出了事,恐怕一年得损失个几十万的经费,你说他们紧张不紧张?你以为姓金的是个冤大头随便宰啊,还不是学校领导给他们施压了,说他们那个儿子的表现,绝对够得上少管所的标准了,那个刑警队的周队长,可不完全是老娘的人情面子……”
说着,叹了口气,整肃了脸色,她沉声续道:“这些事情不许到处乱说,听到没有?”
见儿子点头,她声音又重回低缓,道:“还有,那个金迅,还得和你一个班上到毕业,这是姓金的绝不松口的条件。”
朱飞达哪在意这个,笑道:“这不正好,要是不知悔改,新账老账一起算!”
见胡慈要开口,他抢着道:“我是说他不知悔改才找他算账,可没说要主动找他事,妈你放心吧,我一定团结同学,绝不打架斗殴。”
胡慈张口结舌,现成的顺溜话儿给憋了回去,她有些恼羞成怒,长臂一伸,逮住了儿子一只耳朵,道:“你小子能耐了,敢跟老娘顶嘴了!”
朱飞达完全没料到这个,有些讪讪的道:“不敢,不敢,这不是贯彻领导的一贯方针么……”
胡慈盯着儿子看了一会儿,见完全没有了反叛的苗头,才收了神通,哼道:“算你小子识相。话说,你小子最近变化挺多啊,是不是你班长大人的功劳?”
朱飞达心道:“转了一圈儿怎么又给绕回来了!你觉得你儿子什么都好不假,不过也得看看人家班长大人看不看得上你儿子才是……”
私下吐槽完了,他面上仍然笑道:“这都哪儿跟哪儿呢,妈,老爸以前教育我说,在‘领导’就要听话照做,少说多做,要不然‘领导’一生气,‘竹笋炒肉’‘手抄猪耳朵’有你好受的,所以以前见了您,就不敢多说话。”
“领导”是朱梦启在家里对胡慈的惯常称呼,也是家里权力架构的真实写照。
胡慈嘟起小嘴,暗骂了一声“朱梦启,真该死”,又丹凤眼盯着儿子,面色不善的道:“现在怎么变回来了,谁教你的么?”
朱飞达笑道:“您也不看看俺继承谁的优秀大脑,还用得着谁来教么?!见领导和蔼可亲又通情达理,自然就想向领导多汇报思想啦!”见胡慈面色稍霁,转了话题道:“学校评比的事儿您是怎么知道还给用上的,是不是有内奸?”
胡慈莫名的神色一滞,随即斥道:“小孩子别乱打听了,赶紧收拾你的衣服去,八点半医院一上班,立即走人!”
现在的朱飞达何等眼力,这点变化可逃不过他的观察,他熄了嬉笑之色,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道:“还有半个多小时,就那几套衣服,拎起来就走了,那个,妈,我们之间的账是不是算算?”
虽然长着一张天生自带喜感和亲善光环的脸,但那只是对别人,胡慈却是一眼看出了儿子的严肃和认真,她饶有兴趣的以不经意的口气道:“呦,您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二八分账是吧,那您算算该给您多少?”
朱飞达道:“很简单,姓金的10万,现金入账,我得两万,医院户头上的现金也是一样的算法,至于学校的门面,那是意外之喜,您看着给就是了。”
胡慈笑道:“这就算完了?!”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续道:“对了,这么大一笔钱,您打算干点什么呢?”
朱飞达毫不迟疑,一张口就滔滔不绝,这方面绝对像胡慈的儿子。
只见他笑眯眯的,似乎沉浸在某种特别的情绪中,道:“首先,买辆入门级的公路自行车,不贵,也就两三千吧;还有,老爸从体校拿回来的二手篮球鞋我也是穿够了,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大号的跑鞋运动鞋啥的买个一两双;衣服也是,一年四季的运动服我早就穿够了,作为学校唯一一个有不穿校服特权的学生,怎么着也得来几件休闲牛仔什么的,只是特大号的不太好买,这个得有个一两千的预算吧;还要再买一台随声听,预算大概一两千吧,当然随声听需要的cd也是要花钱的,还有我还想……”
“停停停!”
胡慈不想听下去了,本来一听开头她就来气,“什么叫‘不贵,也就两三千’?”
再加上朱飞达语气一直平缓低沉波澜不惊没那事儿似的,还有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更是让她火上浇油,她音调不可控制的抬起来了:“你小子当钱是我们家印的么,什么自行车值两三千,金子做的啊?还不贵?还有那个,什么随声听要一两千啊,一般人一个月不吃不喝能有一两千么,啊?!你这是典型的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的败家子!”
朱飞达一直安静和胡慈对视,直到她吼完,才轻声道:“这不是一笔意外之财么,以前小子可从来没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是吧,领导。”
两家的声音一对比,胡慈知道自己音调太高了,她压着嗓子道:“意外之财也不是这么花的!”
见儿子不为所动,她深吸口气,道:“这么多贵重的东西,你就不怕被别人骗了,回头老妈给你买就是了。”
朱飞达轻笑道:“都是专卖店卖的,谁买都是一个价。您要是怕我被骗,可以‘陪’我买,而不是‘给’我买,钱和主动权得在我手上才行。”
胡慈笑道:“你身份证上的年龄距离十五岁还差一个多月呢,距离银行开户的法定年龄,还差一年零一个多月,怎么到你手上呢,总不能取一大沓票子给你揣兜里吧?”
朱飞达依旧微笑不变,回道:“这容易,这次你可以陪我去,拿着我们家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就可以去银行开户了。”他把“陪”这个字咬得很重,那背后的意味自然不言而喻。
胡慈“啊”的一声跳了起来,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用自以为最严厉的眼神盯着朱飞达看了好一会儿,身体在颤栗,脸上的肌肉线条在不自主的抖动。
但是,眼神中的坚定,未现丝毫的减弱。
胡慈正要开口,朱飞达却打断了她,轻笑道:“看来您准备赖账,以我未成年为理由?”
“嗯~~”他拖长了声音,道:“看来被我猜对了,你想说等我十六岁以后,好吧,事前我的再三确认和当时您的信誓旦旦的答复先放一边不谈,我倒想问问您,钱到我手里,您怕什么呢,我是您唯一的亲儿子欸,您挣下的家业不是为了我么?”
胡慈想了一会儿,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一时张口结舌楞在那里。最后她抿起嘴干脆不再去想,直接道:“老娘就是这么想的,十六岁生日过了,这笔钱再一分不少的给你,你可接受?你现在不是在努力减肥么,等你觉得你身材定型了,衣服鞋子妈给你买还不成么,什么二手篮球鞋,说的自己多可怜似的,你爸舍得让你穿二手鞋?还不是只拆了包装就给你拿过来了”
金钱和性有一个共同的特质,那就是它们有时候不代表它们自身,而是代表了power。
power这个词的含义,除了最常见的翻译——‘权力’之外,还有‘强有力的一方’、‘强势的一方’、‘占主导地位的一方’等。
朱飞达轻笑道:“呵呵,我还有的选么,领导您现在大小也是个老板了,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信誉不是么,您这么一决定,您这信誉在我这儿可就破产了,您确定么?”
胡慈本来见儿子还笑得出来心下松了一口气,听到最后,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您确定么”这四个字正是事先商量分账时他连问她三次时说的,还说什么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不过,胡慈也是个倔强的,而且她下意识的认为,在他们这个家不断向上向好的过程中,她是出了绝大努力做了绝大牺牲的,所以,拥有最大话语权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现在面对她觉得受益最大的儿子,她不会像面对朱梦启那样留几分余地,更不会像应付社会上其他各色人等那样去多思多想了。
其实,这是近七八年来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胡慈自己觉察不出,她在家里的“暴君”属性越来越大,也正是这点,使得她和朱梦启的矛盾越来越大,对朱飞达未来的安排只是一个导火索罢了,而她所受到的有限的教育,没有给她有关这方面需要自省的能力。
“老娘十分确定!我不信你小子还翻了天了!”胡慈面上有些气呼呼的道,其实,她的眼神一直盯着朱飞达的反应,一是真的怕儿子精神受刺激弄假成真就不好了,二也是怕儿子钻了牛角尖,平时不吭不哈的儿子哪天要倔到底连她都怕。
然而,没有,她没看到儿子有丝毫要倔到底的意思,只见他面色仍是波澜不惊,微微一笑道:“领导别生气,别生气,就算俺是齐天大圣,那也跑不出您如来佛祖的五指山啊。不过,这几天,俺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医院账上还有多少钱?”
胡慈暗松了一口气,本来大早上一向精神抖擞,现在她突然感到一阵阵疲惫,于是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道:“昨天下午看的时候还有五千多呢,给你拿大头,三千块,够了吧。”
朱飞达连声道:“够了够了,谢领导慈悲。”
胡慈挥挥手道:“八点多了,收拾衣服去吧,要叠的整整齐齐的,听到没。”见儿子回应了一连串的“是是是”后,连蹦带跳的去了,她不由得眯上眼,罕见的睡起了回笼觉。
事情的结果显然没有达到最好的预期,但同样没有达到最坏的,朱飞达心情算是平静中略带喜色,他三下五除二的收拾好了衣服往旅行包里一塞,开始扎起马步来。
这一个多星期,朱飞达又了解到一个不算太惊人的事实:在这个世界中,中国功夫的是仅仅只是以“演法”性质的“功夫电影”闻名于世的,“练法”性质的内养功夫则不显于世,至于“打法”性质的技击功夫,好像已经没落,和中医并称为中国两大“传统伪科学”。
而在那边的世界中,主要是“演法”功夫的“kungfu”在世俗圈同样的天下闻名,是中国的最闪亮的名片之一。
而“内养”功夫和“技击”功夫合成的“yunqi”的传播度一点儿不逊于“kungfu”,超越yoga(瑜伽),成为职业体育人的首选甚至某些项目比如体操、跳水和自由搏击的必选,普通人健身养性时的选择热度也不亚于瑜伽。
这也导致了,在那边的世界中,“武侠小说”只是一个很小众的通俗文学类型,所以,在这边,朱飞达在回忆到原主看的那些最流行的武侠小说文本时,不由得苦笑不已,这要是放到那边去,恐怕会扑街到死。
凝神运气了一个周天,朱飞达惊喜的发现,也许身体还在发育高峰的缘故,原来的世界中他练了三年才有的微微气感,在这边竟然才练了一个星期就出现了!
这“气感”当然不是什么所谓的“内力”,只是对呼吸节奏的控制力罢了,可以提升体能和增强瞬间爆发力。
接着他又把技击的套路演练了一遍,他相信,按照现在的进步速度,过不了三个月,以这副身体的天赋,恐怕等闲五六人近不了他身了。
功夫练久了,朱飞达自己总结,其实技击的实质就是集中力量攻打对手的薄弱处,集中力量的要领在于控制重心,人体就是一个大杠杆,重心控制好了结合所谓的技击技巧——其实就是找到合适的支点,可以发挥几倍甚至十几倍肌肉本身的力量,至于攻打对手的薄弱处则要考量反应速度和手眼一体的协调性。
虽然退役多年,胡慈对时间的敏感性还是很强,合眼前她给自己暗示半个小时以后醒,八点三十五,她则准时睁开了双眼,透过帘幕的缝隙,她见儿子还在孜孜不倦的忽快忽慢的打拳踢腿,七八天来早就习惯了,轻喊一声,道:“小飞,战略转移了!”
朱飞达身体一顿,不由得一阵气血翻滚,就这一点不好,身体的本能反应他根本控制不了,一个多星期了,不但没有进步,感觉还退步了不少,尤其是面对胡慈时几乎有着服从般的本能。
慢慢的一口气越吸越多,又缓缓的一点点吐出,翻滚的气血随之渐渐消退,总算恢复了平稳,他赶紧应道:“好嘞,得令。”
等三千块大洋落袋,朱飞达不由仰天大笑出门去,旁边的胡慈撇了撇嘴道:“瞧你那点出息,三千块都高兴成这样,两万块还不……”她本来想说还不上天啊,后来一回味感觉不对,忙住了嘴。
朱飞达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高兴,三千块仰天大笑只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罢了,他要是高兴到这个程度,这个数字起码翻上一百倍才行。
见儿子还要闷头往前走,胡慈赶紧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道:“公交站台在右边,你往哪儿去!”
朱飞达也不回头,一反手揽住胡慈的肩膀,待她中心前移,他整个身子略一前倾,一股大力带着她不由自主的继续往前,道:“不赶时间也可以坐坐出租啊,正好今天发了笔小财,我请客!现在上班高峰期,公交车上闷也闷死了。”
胡慈又撇了撇嘴,却没再说什么,跟着儿子走向了最近的出租车停靠点。
虽然是上班高峰期,出租车却一点不难打,两人只站了片刻的功夫,就拦到了一辆,刚上去还未关门,司机就道:“哎呦,两位打篮球的吧,这高度坐这车里真委屈您二位了。”
朱飞达没搭理师傅的恭维话,他被车载广播里正在播放的早间新闻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现在这种被医务人员称作‘**型性肺炎’的传染性疾病主要在广州一带发生,目前报告病例暂时为十八例,包括两例被感染的医护人员。其主要症状是发热、咳嗽。比之一般的肺炎发病要更迅猛,治愈起来要相对困难,据说传染性相较普通的肺炎也要强不少,后续情况我们将会持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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