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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怪不得海棠会将那一夜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毕竟是自己的第一次，来的还是外国人，一掷千金也就罢了，那温柔劲儿，那技术……啊呸！！
云天黑着脸穿上西服，又从床头柜底下掏出一个布包，拿在手里掂了掂，还挺重的，看来海棠平日里身价还真不错。
毕竟是被洋鬼子开过光的，那价钱自然是不同，怪不得能在刘妈妈的剥削下存下这么多私房钱。
他拿着布包打开房门，迎面就有一个脸颊被冻得通红的姑娘端了一盆热水站在门前，正要伸手敲门，眼见房门主动打开，她的脸上闪过错愕的情绪：“海堂姐，起这么早呀。”
云天认出这正是海棠的丫鬟杏儿，他便不客气地将布包放在脚边，拘了把热水洗脸，从杏儿的肩上拿过粉色的帕子擦脸，顺口道：“杏儿，你也洗把脸，然后去告诉刘茶壶，老娘这就要出门，让他麻溜儿的备好车马。”
杏儿哪里还顾得上洗脸，手忙脚乱地进了后院：“乔哥儿。快起床了，海堂姐要用车……”
杏儿嗓门不小，一开口整个立秋苑的姐儿都给吵醒了。
云天站在大门前，看着楼上楼下的窗户接连打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接二连三地伸出头来，打着呵欠，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跟他打招呼，各种荤话像雪花一样飞来飞去，内心毫无波动。
海棠从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立秋苑里，她只是认命了，却不代表她喜欢这迎来送往的生活。
没过多久，就有一辆黄包车停在他身后，旁边还站着杏儿和一个发福的老娘们儿，这老娘们儿穿着一身极不合身的旗袍，大腹便便，脸上抹着厚厚的脂粉，那红嘴唇像是喝了鸡血一般，让人看了就觉得不舒服，此人正是立秋苑的老鸨子，人称刘妈妈。
刘妈妈一把揽住了云天的腰，那一身的香粉味儿差点让云天打喷嚏：“哎呀，我的宝贝，我的宝贝女儿哟，你这是闹得哪一出呀，外面这么危险。而且还大清早的出门，穿的这么单薄，要是生了病那可怎么办，哎呀，你的头发怎么短了……”
云天不耐烦跟她扯皮，一把将她推开：“刘妈妈，我忙着走呢，有什么事儿等我回来再说，嗯，对了，今儿个你可别乱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大脑袋，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走……”
赶车的自然不是刘茶壶，这刘茶壶别看在外人眼里是个“贝戈人”，但在立秋苑里的权利可不小，别的不说，光是给客人蓄水的打赏，就能有不少进项，要是加上一日三餐，车马安排等等事项的油水，那就更是丰厚。
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亲自给人拉车呢。
云天坐进黄包车里，说了声：“东城！”
黄包车咕噜噜地往前跑，杏儿跟在黄包车的旁边，看着拉车的王大脑袋身上冒起了白烟，杏儿累的气喘吁吁，云天的内心却毫无波动。
这海棠与杏儿表面上是主仆，但说到情分，那还得分两头。
杏儿与海棠不同，她被卖进来的时候已经有了记忆，对青楼的生活极其抗拒，海棠看她可怜就求刘妈妈将她带在身边，一方面是可怜她身世，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她走上与自己一样的路。
按理说海棠对杏儿这么好，她应该感恩的，可她却似乎很嫉妒海棠这么受宠，不仅暗中当了刘妈妈的眼线，还常常配合着立秋苑的刘茶壶给她使绊子。
海棠在立秋苑吃了那么多亏，其中至少有一半跟此女有关。
车子走了半个小时，来到一家德国人开的银行，云天这才喊停，此时天色尚早，银行还没有开门，三人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
等到开门，云天将这两人扔在外面，自己走进门去，前抓了两把银元扔在柜台前：“存钱，要不记名的！”
那办事的显得很专业，很快就数好了钱开了条子：“这位小姐请稍待……一共两百四十七银元……不记名的只能存成活期，你确定吗？”
“我确定。”
从这家银行出来，云天带着这两人一起去吃了油条豆汁，然后又跑了四五家银行，这才把钱都分批存了进去，换成一张张不怎么牢靠的纸张。
云天并不准备对这些纸张进行进一步的处置，毕竟这世道这么乱，不管把这些条子交给谁保管都不怎么牢靠的，随便地吃了一顿午饭，他就坐着黄包车回了立秋苑。
刚到立秋苑门口，一个满面带笑的小伙子就冲出来：“哎哟，海堂姐，您可回来啦，刘妈妈可等了你一上午了……”
云天瞥了刘茶壶一眼：“我知道了，这就去见她。”
云天在刘茶壶的带领下进了刘妈妈的房间，只见刘妈妈正在抽大烟呢。
听说海棠回来了，刘妈妈这才睁开她那迷离的眼睛“……，海棠，东岛太君可等了你小半个月了，我知道你想要拿乔，想要坐地起价……你也要看清自己的分量，像我们这样的人，别人看重你的时候你才是宝贝，可你要是把人给惹火了，不想睡你了，到时候你都没地儿哭去……”
听着刘妈妈乱七八糟的言语，云天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要说立秋苑垮台前，海棠的身价一直都很高，能上她床的，要么是腰缠万贯的富商，要么就是才高八斗的读书人，甚至还有列国的洋鬼子。这位东岛是扶桑国的外交官，最喜欢青楼楚馆，听说立秋苑有个被法国人开过光的头牌，他老早就惦记上了，三番四次前来想要进海棠的屋。
海棠这姑娘见过的男人多了去了，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呢，见过的货色多了，对矮矬矬的扶桑人就很是无感。这东岛还没见到海棠的面就被三言两语轰走了。
在前世，海棠一直将此人晾了大半年，最后东岛出两千银元买通了刘妈妈，刘妈妈让杏儿给海棠下了药，动弹不得之下才被得了手……云天感到心脏处有些绞痛，可见那份记忆对海棠来说是何等的屈辱。
云天有心弄死这丫的，可现在他首要任务是离开立秋苑，这位东岛只能到后面再处理了。
云天坐在刘妈妈的对面，听着她“苦口婆心”的一番言语，嘴角微微勾起，形成一抹难以冰消的讥讽：“刘妈妈，这事儿我爱莫能助，你要是早点提出这个要求我还能考虑考虑，现在我已经决定要赎身当个良家子……”
刘妈妈那被大烟熏透了的大脑忽然间一个激灵，清醒了，连着声音也高了八度：“你说什么？你要赎身？！”
云天笑了：“是的！我要离开这个满是污泥的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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