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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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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胃部一阵剧烈的疼痛把林撼从睡梦中惊醒,他满头大汗。随着全身各个零件的逐渐复苏,他发现自己头也疼得厉害,浑身酸痛,尤其是下身,他从来没有过这种不适的感觉。他记起好像做了梦,极其怪异荒诞,他竟然和五六个女孩一起交欢!人们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自嘲着自己潜意识里怎么能如此下流,而且做梦居然也能让身体如此“投入”——它们真像干过那事似的。

    他努力回忆着昨晚发生过什么,但是记忆就停滞在和蓝茜一起在红灯酒吧喝酒,然后跳舞,然后好像喝晕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又如何回到了家里,他全然不知,好在看到自己身上衣裤都整齐,应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摸摸口袋,昨天蓝茜给的那张卡居然还在,似乎一切看起来还不算太糟!不过,第一次和人家一个女孩喝酒就喝断片儿了,简直太丢人了,他想,以后还怎么和人家再见面!

    他看了看表,上午八点,窗外的天,依然是传统颜色——灰蒙蒙的。

    手机不停的闪着,是小雨昨晚的一条信息——

    “亲爱的,好吗?”

    小雨还发来了一张她的新画的照片——两个人牵着手,一起走向了广袤的黄土高原上的一所小茅屋,茅屋前却花草盎然,流水潺潺。

    林撼笑了,那是他所希望的生活,他为自己能在清早醒来就收到这样的一个美好的礼物感到无比快乐,他飞快的回复——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但是,胃越来越疼了,疼得他已经无法忍受了,他抓起床边的衣服,迅速的洗漱,他必须去医院看医生了。

    从人满为患的医院里出来,林撼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和里面相比,即使灰蒙蒙的阳光也像是天堂,因为医院里天气的炎热和着人们的焦急,让空气变得焦躁不安,像极了正在火上炙烤着的一张鏊子煎熬着等待着的人们。

    他决定步行去报社。

    胃疼的消失让林撼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尽管鼻孔里还塞了卫生纸——他又流鼻血了,但是医院里的偶遇让他非常高兴,他居然遇到了林婉,那个他一直惦念着的堂姐!她还是像他记忆里那样,一头柔顺的齐耳短发,身材纤细娇小,虽然脸上多了些岁月的痕迹,但依然保留着他记忆里那种白莲般的高洁气质,她还抱着一个孩子,简直和她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她的境况似乎比他预想的要好,这令他感到由衷的愉快。还有那个采血窗口的小护士,虽然人们时常说他像某个明星,但是看到一个女孩见到自己时手忙脚乱、无比兴奋的滑稽样子依然让他在心底神气……

    “你是林撼?”突然,一辆警车在他身边停了下来,径直走向林撼的两个便衣打断了他美好的思绪。

    “是……”

    “我们市局的,有个事请你到局里走一趟!”来人面无表情的出示证件,语气强势,不容辩驳。

    “什么事……”没等林撼说完这三个字,他便被这两个人塞进了警车的后座。

    天气太热了,警车后座简直像个蒸笼,最糟糕的是竟然堵车了,他们并没有像林撼想象的那样拉响警笛,招摇过市、肆意驰骋,而是停在了车流里,仿佛故意要让他感受一下所里的“待遇”似的。

    车里的对讲机不停的说着什么,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件似的非常紧张,两个便衣却一直严肃的目视前方。

    “又一群人渣!”坐在前排的显得成熟些的警察愤怒的迸出一句。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看起来很忙啊!”林撼情不自禁的打听,又想着也许可以缓解一下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这种有些说不上是恐惧还是紧张的气氛。

    “卖淫嫖娼加吸毒,被一锅端了!”

    “这么猖狂?!”林撼大声说,他心里的紧张在慢慢消失,他径直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那,大哥,你们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是老廖找你!”

    “老廖,是廖大志?”原来是萧潇的老公,也算是林撼的朋友!他顿觉窗外的阳光又明媚起来。

    “嗯……”

    “哦……他找我,干嘛还弄得这么麻烦,劳驾您二位……”

    林撼一下子松了口气,语气也变得像平时一样随意。他在心底抱怨着,廖大志真不够哥们儿,居然用这种方式找他,难道没有考虑到恶劣的影响吗?尤其是今天,这是个什么龌龊背景啊,满城的警察都在扫黄!要是被别人看见,非得以为他犯了什么事儿不可!老哥!你摆明了要害死我啊!林撼在心里叫苦不迭!

    林撼心里七上八下的,没想到坐110是这种感觉,他想……不过,他打量着这车里的一切,一切都令他觉得新鲜好奇,他碰碰头顶的多出来的一条横杆,又摸摸旁边换成了金属质地的把手,他的目光在车里扫了一圈,最后他看向了坐在他旁边的警察,他有着一张稚嫩的脸,目视前方,神情专注,身子坐的笔直,双手很节制的放在膝盖上,虽然已经汗流满面,却依然把外套的衣扣扣得整整齐齐,林撼默默的在心里猜测着,这家伙应该是刚从部队转业来的菜鸟!

    但是,小菜鸟外衣下若隐若现的明晃晃的手铐,着实吸引了林撼的注意,他不由自主的把手伸了过去……

    “啊!”

    林撼大叫一声,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一只胳膊已经绕过自己的脖子,另一只胳膊已经被拧在了背上,头被重重的砸向车窗的铁栏杆,眉头一阵钻心的疼痛,有一股热乎乎的液体正从眼角流了下来……

    林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感觉自己已经不能呼吸,他本能的使出浑身力气才从被卡住的嗓子的一点儿缝隙里挤出了几个字:“误,误……会……”

    “怎么了?”

    “他袭警!”小菜鸟干脆、明确的定义了林撼的行为。

    “我,我没有,没有……咳咳咳……”小菜鸟仍然不肯放开他,只稍稍松了松那只钳住他的手,才让林撼有了活过来的感觉,“大哥,误会,误会……咳咳咳……我,我只是个玩笔杆子的,没威胁,我,我只是想看看那东西,没,没别的意思……真的……”林撼急忙解释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去碰那东西,信口编一个理由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小菜鸟的那只手仍然不肯放松,那力度足以让他感到呼吸艰难,他继续解释着——“我,我只是好奇,什么也想见识一下而已,大哥……大哥,松点儿,松点儿,要断了……”

    “哈哈哈,老廖说你小子有点儿与众不同,今儿还真开眼,”坐在前排的便衣语气怪异,居然笑了起来,“看你这么有诚意,今儿哥儿几个就让你好好见识一下,小耿,赏他个‘狼牙套餐’!”

    “是!”

    面无表情的小菜鸟潇洒的拽着林撼的胳膊一绕,一只明晃晃的手铐便上他的手腕,随后他又把手铐绕过车顶棚的那条横杆,熟练的将林撼的另一只手也送进了手铐。林撼的胳膊半吊在车顶,手铐的悬挂高度很尴尬,让他正好无法坐在座位上,但是站更站不起来,只一会儿他的腿就再也无法承受这个难以拿捏的姿势,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下沉,上面的胳膊就会拉紧,手铐里伸出的尖利的刺直接扎进他的手腕,钻心的疼痛让他呲牙咧嘴。

    林撼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他看出来了,身边的小菜鸟身手厉害,不识玩笑,对上司的命令言听计从,前面的坐的那个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顽童!一言不合就惹来了这么个“狼牙套餐”,真惹急了,还不知道有多少苦头要他来见识……

    “怎么样小子,这个没见识过吧……哈哈哈……”

    蓝茜把音乐开到最大,让强劲重低音在山坳的别墅里疯狂的嘶吼,这声音砸的她的心脏上几乎破裂,她穿着那件几乎被撕碎的粉红色t恤和牛仔裤,她不停的抽着烟,歇斯底里的摇摆着身体,甩动着乱蓬蓬的头发。

    王子山,果然是个畜生!他把昏迷的林撼留在了包房里,他说他为这个包房精心挑选了五个饥渴的妓女。

    王子山凑到她的耳边,满脸淫荡的告诉她:“她们都有病,艾——滋——病!”

    他说在包房里最佳拍摄位置安了摄像机,他说有人会在完美的时间报警,他说警察会恰到好处的在床上逮到光屁股正在干着妓女的林撼!

    畜生!一帮畜生!

    蓝茜在心里大骂着,昨晚的一幕幕在她的脑海里一遍遍的闪过,她越想忘记,却越清晰。

    王子山强迫蓝茜和他们一起收看来自包间的现场直播,五六个人,昏暗的灯光,近乎疯狂的扭动……画面荒诞,不堪入目。

    “不!林撼!不要!不要……”蓝茜几乎晕了过去,她冲着屏幕里的林撼声嘶力竭的大喊。猥琐的男人直勾勾的盯着墙面,喘着粗气,马三淫荡的对着蓝茜笑个不停。

    “哇!真他妈带劲……”

    信号似乎突然断了,墙面变成了一片雪花,兴奋着男人们意犹未尽,纷纷破口大骂。

    “看到了吗?宝贝儿,老子说到做到!”虽然感到有些意外,但王子山脸上的一丝不快一闪而过,他觉得这似乎已经足够了,他捏着蓝茜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高兴点儿,你看,你的小情人儿多享受……”

    王子山点着一支烟,踱着方步慢慢的向外走去,在要跨出门时,停住了的脚步,回身神秘的对她说:“哦,对了,以后你也可以和他试试那动作,啊,啊,真他妈爽,哈哈哈哈……”

    几个欲火焚身的男人看看哼着小曲逐渐走远的王子山,又看看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蓝茜,像几条恶狗盯着一块令他们垂涎已久的肥肉,一个瘦子说:“三哥,你先来……”

    完了,林撼完了!

    蓝茜不停的摇晃着身体,她的脑子里只想着这一句话,似乎昨晚被几个男人轮番蹂躏的不是她!她已经没有眼泪,她想把这个可怕的想法赶走,可它却像一块可恶的口香糖一样牢牢的粘在了那里!

    她一颗接一颗的抽着烟,一瓶一瓶的喝着酒,她想醉,却一直很清醒,她还心存侥幸,她在渴望着奇迹的出现,尽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该怎样发生。

    “……现在为您播报最新要闻:昨晚接群众举报,有人在星期八酒店嫖娼、吸毒,我市公安局接到报警后立即赶到了现场,查获了大批卖淫嫖娼人员,另外还有少量的摇头丸、大麻等毒品……”

    电视里一大片衣衫不整的人影在晃动,这画面令蓝茜眩晕,她趴在电视上,睁大眼睛努力的在里面寻找着林撼的身影,那里的男男女女都模糊不清,但是,几分钟之后手机里收到的高清照片击碎了她所有的幻想——满脸血污的林撼被反铐着,随着大批的男男女女,被两名便衣推推搡搡的带进了市公安局!

    ——嫖娼、被抓、艾滋病!王子山的陷阱简直天衣无缝!

    毫无防备的林撼在她的引诱下无比配合的走进了这个陷阱!走完了他设计的每一个环节!这一夜足以让他从天堂跌入地狱!

    蓝茜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歇斯底里的大哭起来——

    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她喊着,她实在找不出一个为自己解脱的理由,他完了,彻底完了,他的结局将比她梦里的样子更加悲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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