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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李安歌终于走出了第九区,这是十一年来,他第一次离开阴暗潮湿的第九区。
走出第九区的刹那,本来柔和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似乎本不该属于这个世界,金黄的枫叶,微拂的秋风,让他眼花缭乱。
第九区外,果然再没有遇见李楚象的身影,他心中猜想,可能在一年前李府派人找自己时,他就走了,不过当时自己独自钻研上古传承,反而不想再回到那复杂浑浊的天门关中。
天门关,对外而言,是一座边关,对内而言,是一座大城,所以居住在天门关的老百姓一般称之为天门城。
李书灵本想带李安歌一起回府,但奈何后者果断拒绝,于是只能给了他一些银两和信物,先行一步了。
……
此时天门关关外的广阔大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大大小小的马车牛车,络绎不绝。
还有半个月便是月夕节,月夕节是大周国甚至整个真灵世界的大节日,对于修灵者来说,月夕节时天上的八轮明月圆满,太阴之力浓郁,适合突破瓶颈以及等等修炼之术。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月夕节代表着身在远方的亲人们能归家团圆,共聚一堂,把酒言欢。
“嘿嘿嘿!让一让嘿!”一个略显破旧的马车前,穿着布衣草鞋,戴着草帽的汉子驾着马车嚷嚷着。
“大爷,您这牛咋这么瘦咧,再不管管犁不了地了啊?”
“诶?你是哪家的丫头来着,走近点让三哥瞧瞧,长得咋这水灵儿呢?唉!唉!唉唉唉!……你别跑啊!”
“喂喂喂!说你呢,你小子站住!你再盯着我妹妹看试试?信不信爷给你丫眼珠子挖喽!”
他一边四顾打量,一边大笑着调笑过往的百姓,他左手袖子空空荡荡,脸上有细微的伤疤,有趣的是他一咧嘴,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牙,这导致他说起话来老漏风,颇有几分滑稽。
“哥!你能不能别大喊大叫的,吵到老大怎么办!”坐在马车上的黄如心瞪了他一眼。
两兄妹正是当初被李安歌救下的人,那之后每年都会看望他,情意深重,尽在不言中。
“放心,吵不到他的。”黄不易回过头,冲一脸冷漠的李安歌挥了两下手。
可惜后者仿佛毫无察觉,眼中仍然波澜不惊,仿佛压根没有看到眼前挥动的胳膊。
“你看吧?”黄不易一脸果然如此的神色,摇头晃脑道:“老大的定力可不是你能想象的,铺天盖地的脏东西在他旁边吵都吵不到他,我吆喝两声没事的。”
“我不信。”黄如心不信邪地在李安歌耳边轻轻叫了两声。
“老大,老大?”
“嗯?”李安歌如一潭死水的眸子中,突然焕发一丝神采,看向黄如心:“有事吗?”
“你看吧!”黄如心一扬下巴,炫耀般地朝黄不易轻哼了声。
“老大!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竟然……”黄不易咧着半嘴黄牙。
他嘴上说着,脸上却笑意盎然,他知道李安歌是个孤僻的人,一年都说不上几句话,现在肯搭话,必然说明他心中肯定也有些激动。
“对了老大,你怎么愿意出来了?”黄如心一路走来,早就想问了,趁着李安歌没再次进入‘发呆’的状态中,赶紧先问了再说。
黄不易也回过头来,一脸好奇地看着李安歌,要知道自己兄妹二人认识他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他走出第九区一步的。
“我……”李安歌微微皱眉,似乎不愿提起。
“嗨!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老大要想说,早说了,还用得着你问。”黄不易一挥手,笑道。
“没什么,过个月夕节。”李安歌随口道。
“啪!”黄不易一捂脸:“……当我没说。”
“啊?过月夕节啊?”黄如心突然神色一黯,薄纱后的脸上,隐约可看见复杂说不清的神色。
她深吸一口气,一双明媚的眼看向李安歌,带着几分恳求道:“老大,能不过月夕节么……”
“咋了,不喜欢?”李安歌抓住了她轻柔的手,清晰地感觉到,手在颤抖。
“嗯……不喜欢……”黄如心低声道。
“不喜欢咋了,老大让你过你就得过!你敢不过试试!”黄不易瞪了黄如心一眼,没好气道。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深吸了一口气,李安歌缓缓道:“我也不喜欢月夕节,但是今年的月夕节,必须得过!”
语气平缓,但不容拒绝。
李安歌手中,轻柔的小手颤抖地更加厉害了……
“到哪里过?”见到无法拒绝,黄如心又发问了。
李安歌目光穿过城门,落在了一处如洪荒猛兽的建筑上:“天门城,最气派的地方!”
“最气派的地方?是哪里……”黄如心看向黄不易。
黄不易一瘪嘴,道:“还能是哪里,天门关李家,将军府呗~”
……
渐行渐近,三人已经走到了天门关城门口,两排十六个身穿甲胄,手持长枪,脸色森严的城卫直挺挺地站在门口,一左一右两个中年城卫在检查入关文书。
一般来说,天门关内的百姓都有户籍,可以随意出入,而天门关外的人想入关,要么有朝廷颁发的过关文书,要么有各大家族的证明,不然不予入内。
“黄三哥,又来啦!”左边那个刚检查完文书的中年城卫看了黄不易一眼,连忙打了个招呼。
除开上面所说的,还有一种人可以随意出入大周国的任何关隘郡城,那就是——修灵者。
修灵八境,只要踏入第一层通灵境界,那便算是通灵者了,在偌大整个真灵世界,实力就是身份的象征,有实力,凭着一身修为,无需任何过关文书,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而此时一行三人,无论是车夫模样打扮的黄不易,还是身材娇弱的黄如心,都是通灵境后期的修炼者,哪怕是修为一直不前的李安歌,也有通灵中期的修为。
“这位公子是……”中年城卫打量了李安歌一眼,他身为城卫,把手城门,见过的三教九流不知多少。
眼前这个少年年纪虽然不大,但自己完全看不透修为,多半是通灵境界以上的修炼者,而且看黄氏兄妹二人的模样,这人身份似乎很不一般,所以他也不狗眼看人低,客气地问了一句。
“公什么子,这是我老大!老大你懂吗?!”黄不易一瞪眼,吓得前者打了个哆嗦。
“老大?”中年城卫眼珠子滴溜一转,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山上的好汉啊,失敬失敬,快请快请!”
说着,他让出一条道,弯腰恭送,这动作熟练之极,一看就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
“嘿嘿,你小子挺识相,以后指定能升大官发大财!”
黄不易哈哈大笑,驾着马车一溜小跑进了天门关。
直到马车走远,另一个中年城卫才凑上前来,一脸古怪地看着城内道:‘至于嘛,跟这帮土匪这么客气干嘛?’
“嗨,出来混,能不得罪谁,就不得罪谁。那马车上坐的那人一看就不是善茬,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免得到时候殃及……”
话未说完,一道疾驰的赤影从远方而来,其速度之快,寻常人根本看不清那赤影中是什么东西。
“赤血宝驹?这不是黄家的赤血宝驹么!”两个城卫好歹是习武之人,一眼就看出了那道赤影。
二人对视一眼,不敢怠慢,黄家在天门关的势力仅次于将军府李府,与其他刘、赵、司马三家四足鼎立。
“喂,你这人什么意思,怎么骑马撞人啊?”
突然,一道年轻的声音带着不满响起,不用多想,多半是走路的时候差点被赤血宝驹撞到了。
“小伙子不是本地人吧,忍一忍得了,他不是你能惹的起的。”一个老头子在一旁叹气道。
“不是本地人怎么了,骑马撞人还有理了?!”小伙子一扬脖子,活生生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
“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请不要怪罪。”
前面疾驰的赤影很快横冲直撞进了天门关,随后一道温软柔绵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牵着赤血宝驹的蓝裙女子缓缓而来,刚才道歉的人,就是她了。
这蓝裙女子生的极其美丽,而且声音柔绵,若是寻常人见了,心里哪还记得发火,可这相貌平平的小伙子却直接无视了这些,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年纪小家里人不会教吗?你们天河关的人都这么野蛮的吗?”
“抱歉,他的确还小,家里惯着,让你见笑了。”蓝裙女子歉意一笑。
看着这一幕,两个中年城卫惊得是嘴都合不拢了,特别是之前和黄不易打过招呼的那人,仿佛见了鬼一样,难以置信道:“我……我没看错吧?”
“你没看错,好漂亮……好大……好白……好……”另一人一脸猪哥模样,咽了口口水。
前者狠狠在他脑袋上拍了一记,压低声音道:“你看谁去了,我在说那少年!”
“啊?你不是在说黄家大小姐吗?”后者揉了揉脑袋,一脸委屈道。
“整天就知道看女人,我说的是那个少年。”前者道:“那少年……你看着眼熟不……”
“我哪有你记性这么好……”
“一年前,他来过啊!和李将军……”
二人这边说着,少年那边却已经不耐烦了,只见他一转身,身影缓缓变淡,最后一道微风吹过,黯淡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卧槽!”挨打的那中年守卫吓了一跳,一拍脑袋:“我记起来了,他是……”
不远处,那蓝裙女子似乎也想起了什么,美目陡然睁圆,浑身打了个哆嗦,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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