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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李安歌突然大喝一声,吓得黄不易打了个哆嗦。
“什么事?”黄不易沉沉叹了一口气。
李安歌直勾勾地盯着他道:“自我认识你们起,我从未问过你们一个秘密。事到如今,你那些事,该给我说说了吧?”
“你想知道什么?”黄不易咧了咧嘴,锋锐的牙在月光下流转冷光。
“你说呢?”李安歌反问。
“那好。”黄不易深吸了一口气,而黄如心则捂住了脸,抽泣起来。
“我和黄如心来自西岐山……在你们人类口中,也就是所谓的第二区。”
“我和黄如心从小跟着无定大哥混,九年前,他让我们来第九区做一件事……”
黄不易笑着道:“于是我们就来了……然后接下来就不用我说了吧,我和小妹落入第九区,本意是想保护你的安全……谁知你好像遇见了什么奇遇,能够修炼灵识力量,根本不需要我俩保护。”
听到这些,本应勃然大怒或者大惊之色的李安歌却并未发作,他只是面色平淡地问了一个黄不易意想不到的问题:
“九金梁是谁?”
黄不易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李安歌会问这个问题。
他呐呐道:“你……你知道了?”
李安歌淡淡道:“九金梁是不是土匪,是妖人吧?”
“大外甥,你好像有点聪明?嗯……这点和大姐倒是有点像。”
突然,一道戏谑的年轻声音响起。
李安歌瞳孔一缩,目光一斜,只见自己的身侧,赫然站着一个少年,正是无定!
见到无定,黄不易二人连连后退两步,仿佛遇见什么可怕的东西般。
他呵呵笑道:“不过有一点你猜错了,九金梁的确是土匪,不过不是本地的土匪,而是西岐山上无定飞崖的土匪,明白了吗?”
“怎么样,你们仨兄妹似乎感情挺不错啊?要不要跟我回西岐山喝两杯啊?”无定打趣道。
“休想!”黄如心突然张牙舞爪地尖叫一声道:“你不安好心!他去西岐山必死无疑!”
黄不易脸色一变,连忙拉住前者,粗暴地捂住了她的嘴,低喝道:“你敢这么跟大哥说话,想死别连累我!”
没人能知道无定飞崖的九金梁有多可怕,九千丈飞崖,蜿蜒到山脚下,每一寸都流淌着鲜血,每天都流淌着新鲜的鲜血。
谁知听到这声怒骂,无定非但不生气,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浓了。他笑着看了黄如心一眼,道:“看来当初派你们去第九区,是我最明智的选择。”
李安歌双眼一眯,道:“你要干什么?”
“做个交易!”无定眼神一冷,冰冷道:“二人的魂血都在我手上,跟我回西岐,我放二人自由,怎么样?”
“成交!”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李安歌的回答简单利落,甚至毫不犹豫。
“嗯?”无定甚至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所以他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道:“我说,让你跟我回西岐,也就是第二区。”
“第二区你听过吧?比第九区大了几万倍,同样的,也危险了五万倍。”
“我说,我去!”李安歌毫不犹豫。
在无定口中听来,这似乎是个完美的结局,但黄不易二人却浑身一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噗通一声跪在了李安歌面前,狠狠磕了三个头!
九年前说过的话,二人带着哽咽,又说了一遍:“我叫……黄不易。“
“小妹黄如心。”
“恩公救命之恩,我兄妹二人……永世难忘!”
……
没人敢在无定面前冒犯第二次,黄不易二人也同样不敢,什么也没有活着重要……第一次他没有追究,第二次若是还敢多嘴,后果绝对比想象中的严重。
说完这些,黄不易突然抬起头,他狰狞地咧了咧嘴,抬起满是黄毛的右手,道:“老大,你曾经问我九金梁是谁,那次,我说谎了。九金梁,是第九区的负责人,第二区无定飞崖的主人,也就是……你旁边站的这位。”
“不过。”就如当初在金华楼那般,黄不易伸出一根食指,他嘿嘿一笑道:“在我心中,九金梁给我一口饭吃,就是这个。”
闻言,无定眉头一挑,双手抱胸,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似乎希望他再说出点什么出人意料的话一般。
而李安歌平坦的嘴角则露出一丝笑容。
只见黄不易伸出大拇指,声音微颤道:“我黄老三是条黄鼠狼,只会偷鸡摸狗,从没人正眼看过我一眼!但是你不同,你是青玄,你是老大,你在我心中,你永远是这个!”
他是一条黄鼠狼,他还在第九区的时候,因为偷了一只鸡,被人一刀砍掉胳膊,从那以后,他发誓不再偷一个东西,于是他做了土匪,改抢了。
但黄鼠狼就是黄鼠狼,从没有人正眼瞧过他,黄鼠狼最喜欢鸡,所以他常去青楼,但就连青楼的妓女也瞧不起他。
但他还很乐观,因为他知道,是有人拿自己当兄弟的,那就眼前这位不过十六岁的少年,所以他才会上妓院都带着他……
“老大!”黄不易死死地盯着李安歌,眼泪从眼角流下,他终于在心里竭斯底里地吼了一句:“不要去啊!——”
……
然而无定却笑着打趣了一句:“不错,不愧是黄鼠狼,能说会道。”
说完,他又一脸笑意看向黄如心道:“你呢?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说完一起上路了,到了西岐,大哥给你们记一大等功!”
然而黄如心并没有说什么,她绝望的闭上眼,甚至不愿意再看李安歌一眼,因为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谁能想到,李家有五百多号丫鬟下人,五百多号各脉族亲,而堂堂李家五公子,月夕节晚上不在府上享乐,会和这么两个丑陋不堪的妖人生死离别?
叹了一口气,李安歌自嘲地笑笑:“李书灵说得对,我的确命不好。”
说完,李安歌认命般闭上眼,他双手伸向脑袋,死死地想要扣下金箍,奈何他扣得指头青白,疼得头脑欲裂,金箍仍死死地栓在他头上,无可奈何。
“无定飞环,入肉生根。没有融灵境界,你扒不下来的。”无定在旁边冷不丁道:“需要我帮忙么?”
“多谢。”
“不用,我可是你亲舅舅。”
只见无定伸出一指,微微一勾,李安歌头上的金箍便悠悠飞出,还不等李安歌说话,无定便微微一笑,朝着黄如心一指。
“咻!——”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金箍牢牢地箍在了黄如心头上!
与此同时,浓烈的‘呲呲’声响起,相比黄不易二人,这道声音来的更猛烈些。
下一刻,黄如心赫然睁开眼!
她眸中的竖瞳渐渐变圆,她的皮肤渐渐变回肉色,唯一没变的是,左边脸颊上三道狰狞的刀疤。
“啊!”
黄如心连忙捂住脸,她看向李安歌,突然张大了嘴,脸色惊愕。
只见李安歌浑身浴血,额头上渐渐生出两只血红的犄角,尖角朝天,似乎要把天都捅个对穿。
他眼中开始涌上暴戾与狂暴,但他强行忍住这些情绪,一步步走向黄如心,声音嘶哑道:“小……小妹……”
黄如心捂住嘴,眼泪哗哗地留下来,她突然猛地抱住李安歌嚎啕大哭起来,她此时已然恢复人身,她抱住李安歌的地方,月光不再如刀,但她却能感觉到隔着衣衫滚滚的热血。
李安歌很瘦弱,与他头上狰狞桀骜的尖角相比,他就像个单薄的孩子,事实上直到现在,他也才十六岁,刚刚成年而已。
他突然抓住黄如心的手,此时他的眼中已经变成汪洋血海,无数尸骸翻滚,无数鬼哭狼嚎,他只想杀戮,只想屠戮,但他忍住了,他喘着沉重的鼻息道:“我……我……”
可是他连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杀戮**便冲昏了他的头脑,但黄如心仍死死地抱住他,月辉洒在无定飞环上,透露着威严的金光。
“叮铃铃!——”一阵熟悉的铃铛声传来。
时隔十一年,李安歌再次听到了这道熟悉的金铃声。
上一次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李安歌只有五岁,在深山中饥寒交迫,精神恍惚,只剩一口气了。
这一次听到这道声音,李安歌已经成年,但相同的是,同样是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了。
这道金铃就仿佛一个在汪洋大海中落水的人遇见了船只,有一种无尽绝望中看见希望的感觉。
“叮铃铃!——叮铃铃!——”
铃铛声越来越大,李安歌浑身打了个哆嗦,他的眼神中渐渐恢复清明,他猛然回头看去,只见无定手中正拿着一串金铃铛,轻轻的摇着。
“你……莫非你!”李安歌瞪大眼,他猛然从怀中掏出一串铃铛,这串铃铛跟他手上的那串,一模一样!
“唉,可怜的孩子……”无定摇了摇头,口中发出醇厚的叹息。
时光仿佛瞬间倒流,画面回到了十一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
李安歌难以置信地看着无定,他的身影逐渐高大,天空似乎下起大雪,那个陌生的人影赫然与他重合,一模一样。
……
金铃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声音无力。
李安歌双拳忽然握紧,他现在终于明白,原来这素未谋面的亲叔叔自己早在十一年前就见过了,而且还是他当初救了自己一命,只不过当时自己神志不清,见不到他的模样而已。
“你……你……”李安歌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不真实起来。
“相比无定飞环,我当初早就将真正能抵制心魔的宝贝给你了,只不过你一直不知道而已。可惜……你爹自作聪明,夺我本命法器。”
无定摇了摇头,朝着头顶百丈高空上望去,扬声道:“李弘,这一步棋,你没想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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