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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辛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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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林中突然爆发出巨大的火焰,那火焰直冲天际,染红了半边天空,他仿佛乘坐于快速前行的方舟之中,望着那片火海撕心裂肺地哭喊……

    睁开眼睛,薰终于从梦中醒来,拭去额前的冷汗,叹了口气。最近,他经常梦到这样的场景。缓了一会儿,他猛地注意到胸前正有什么东西存在,那东西发出幽暗的光芒——是那本书!他以最快的速度用被子把书蒙了起来,“天哪,应该不会被他们看到吧……怎么偏偏这时候出现了……”透过被子的缝隙,他瞄了一眼其他人,好在还是半夜,大家都在熟睡中。他重新钻到被窝里,翻开书,发现扉页出现了一排不易辨认的文字,好像是蹩脚的古代文,“我不认识啊……要想传达信息的话,能不能用我能理解的方式?”

    通过几次试验,薰发现这本书似乎能够听懂他的意思,他让书显现和消失都能通过语言来实现,本来他以为已经能够完全控制收放了,没想到今天又出现了意外情况。他说完,书面上立刻显示出一个箭头的形状,“这是让我跟着箭头的方向走吗?”他试着把书调转了一下,发现箭头一直指着同一个方向。“果然是这样。”他立刻起身,披上自己的道袍,蹑手蹑脚地往寝室外面走。

    四周说不出来的静寂,修道院的规定是晚上九点之后必须就寝,所有的灯都在这一刻失去光辉,一切都沉入睡梦之中。薰在这满目漆黑之中踽踽而行,借着那本书发出的微弱而阴暗的光芒小心地避开每一处障碍。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书上的箭头显示成圆点,看样子是到了目的地了。想到已经远离了修道院,为了判断这里的位置,他抽出青木杖,轻轻一挥,释放了一个照明法术——,一个微弱的光球一闪而散,瞬间照清了四周,这里竟然是——碑林!

    薰立刻感到毛骨悚然,虽然这里沉睡的都是修道院的圣者们,但突然意识到自己来到墓地,怎么说都令人感到惊悚。“带我来这儿干嘛?”他有点不满意地举起书。而那本书却渐渐黯淡下去,最后什么都不再显示了。薰一阵无名火起,刚想好好爆发一下,不料在这一片黑洞洞之中,渐渐燃起幽幽蓝光。“鬼——鬼火!”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后也顾不上什么形象,抓住一颗灌木“噌——”地窜起来,撒腿就开始跑。

    “且慢!”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钻进薰的耳朵。这声音虽然响彻在这令人恐惧的黑夜里,却并不让人畏惧,相反却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

    薰站定了身子,不过还保持着随时逃跑的架势,提心吊胆地四处张望。“您——是——?”

    “我是这碑林里的亡魂,是你唤我出来的,难道你不知道吗?”无法判断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

    “没错,我是借由你的魔法书召唤出来的。”

    “铃——铃——铃——”突然响起了铃声,声音在不断接近。这是修道院守夜人敲起的,名为“夜铃”的法器,据说有驱魔的作用。“不好,会被发现的!”薰担心起来,急忙起身欲走。

    “你还不能走!”那个自称亡魂的声音再次传出,“我是由你召唤出的,没有你的解放,是无法消逝的,你得对此负责啊!”或许它注意到薰的窘迫,又悠悠地发出声响:“你似乎还不太了解情况,这样吧,你进入这个空间,我们来谈一谈。”

    薰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深黑色的空间入口,这黑色比周围的黑色还要浓重。守夜人马上就要到这里了,没时间思考,慌乱中他钻进了那个奇怪的空间。

    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顶上是一排排壁画,到处都亮晶晶的,但不耀眼。

    “这里是——?”

    “赫利尼斯修道院的地下墓穴。”

    薰循声望去,看到前方是一个身穿金色道袍的中年人,他坐在一把藤木椅上,显得悠闲自在。

    “能穿上金色道袍,这个大叔,不简单!”薰这么想着。

    修道院的道袍颜色是有讲究的,刚刚入学的牧师们,道袍颜色是银色的,衣襟处镶金边;分科后的道袍是在此基础上再在领口、袖口镶上金边……总之,在这里,身上金色部分越多,越说明其境界的高深。这个男人身着金色,据薰所知,目前只有伊塔米院长是这样的装扮。

    那个人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薰,“能使用魂魄召唤魔法,你是爱莎那边的人吗?哦——不对,”他注意到了薰手中的权杖,“青木杖?!怎么会?难道你同时能使用牧师们的光明法术和魔法师们的召唤魔法?”他似乎对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从椅子上站起身,向薰走了过来。

    “那、那个,您好!”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大叔,薰显得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人。“我叫水镜薰,是今年刚到赫利尼斯的学生,是初级牧师。”

    那个人点点头,走到薰的身边,瞪大眼睛仔细地打量着,然后摇摇头,“初级牧师……你……怎么会拿着青木杖?”

    “这个?这是伊塔米院长给我的,说是他儿子的遗物。”

    “哦,这样啊……库鲁西已经死了啊……”男人点点头,他的眼中,流露出悲哀的神色。“哦,对了,我还没有介绍自己,我是赫利尼斯修道院的原院长辛达,你说的伊塔米院长……是我大哥,”他注视着已经目瞪口呆的薰,同时伸手抚摸着薰手中的权杖,“而你所持有的青木杖,是属于我的侄子——库鲁希的。”

    薰什么都说不出来,盯着那把旧旧的青木杖。

    叫做辛达的人缓缓转过身,又朝着那把藤木椅走回去,“正常来说,牧师死后权杖消失,但是库鲁希的青木杖却没有,如今它似乎选择你作为它的主人了。”

    “欸?!怎么会!前——前院长?这到底是——?”

    “叫我辛达就好了,我不在乎头衔什么的。”顿了顿,他坐下来,朝薰摆了摆手,“我对你很感兴趣,你过来坐这儿,咱们聊一聊好吗?”他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把椅子,薰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坐了下来。

    “你不用担心,”他好像看出了薰的窘迫,“我只不过是个亡灵,什么都做不了,问你问题只是单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且这个空间是静止的,因为亡灵和它的居所是时空之外的东西,你不用担心时间花费太长赶不上明天的课。哈哈——”

    薰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明天被当做失踪者把自己的寻人启示贴到墙上。

    看到薰释然的样子,他微笑着说:“那我就按顺序问啦!首先,伊塔米那家伙为什么让你用这把青木杖?你自己的权杖呢?”

    “伊塔米院长说不能使用我召唤的厄洛斯魔杖。”

    “厄洛斯魔杖?!竟然——”辛达掩饰住他的慌乱,他整了整刚刚因为惊讶弄皱的衣襟,“原来如此,要是我的话也不能让你用那个。那,那把魔杖呢?”

    “这里。”薰从脖子上取下那个十字架,递给他,“伊塔米院长把它封印起来了,他说我现在不能使用。”

    “的确是他的封印术,”他把十字架还给薰,嘴里还念念有词,“竟然是厄洛斯魔杖……”沉默了一会儿,他接着问,“那,你手里的那本书又是——”

    “是……我从……从……”薰低下头,他不敢想象,私自召唤可是重罪啊——

    “没关系,你说吧,我告诉你了,我只是个亡灵,什么都做不了。”他翘起二郎腿,怎么看都和身上的那一身金色不搭配。

    薰握紧了拳头,只好硬着头皮说出来:“是从冥血泉召唤出来的!”

    “哦~厉害啊!我告诉你啊小鬼,这是,会根据持有者所运用的魔法的性质呈现出各种各样的特点,据我所知,这可是在魔法师中也难得一见的东西,竟然让你这个初级牧师召唤出来了,爱莎那边一定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吧!对了,说到,我还有个问题,我们的家族,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舍弃了自己的姓氏,转而使用古代密文规律排列作为自己的名字,你一定很清楚现在使用的文字体系吧?”

    薰点点头,“古代语系和现在常用的大陆语系,不过古代语现在很少有人说了吧……”

    “对啊!”辛达使劲拍了一下椅子把儿,发出“咯吱”一声,把薰吓得一哆嗦。“所以我很好奇啊,要想使用这本书,一定是会古代文字的,大陆上还传承古代文字的大概也只有二十三贤者或者其个别旁系家族了,而我却没听过‘水镜’这个家族,你是在哪儿学古代语的?”

    “我不会古代语啊……”薰的脸莫名地红了起来,“正像您所说的,我们家族很小,也没什么名气,我也不会古代语……”

    “怎么会?不可能!那你是怎么使用这本书的?”

    “我没用过这本书,根本看不懂书上的字,是书上显示出箭头指引我过来的。”

    “这可真有点神奇啊!竟然有不会古代文的人召唤出!这世界是要乱套啊……这样的话,想让你把我的灵魂解放好像有点难啊……”辛达使劲儿挠着头皮,好像在思考什么,薰用眼睛瞟着他,手指不停地搓着衣角。似乎沉默了好长时间,辛达的动作停了下来,“这样吧,我来帮你掌握这本书的使用方法,作为交换条件,当你学会的时候,要解放对我的束缚,怎么样?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我是亡灵,不过帮助迷途中的牧师还是我的职责嘛。”

    “您愿意帮我?太感谢您了,辛达院——哦不,辛达先生!”薰高兴异常,但转而又抑郁地低下头,“真对不起,先生,因为我的无知,把您扯了进来……”

    “不会不会,我也是对你感到好奇才决定帮忙的,另外,也为了解放自己的灵魂。会被魂魄召唤魔法召唤出的灵魂,都是因为对尘世有所迷恋的人,看来我还是没有放下一切啊。”他伸出手,定睛看着,叹了口气。然而这抑郁的样子只是一瞬间,下一秒,他又激动起来,伸出一根食指,在薰的眼前不停地摆动,“要想灵活使用这本书,不掌握法师们使用的魔法是不行的,你知道我们牧师使用的法术和魔法师们使用的魔法是不同的吧?对,就是这样,性质是有差别的,运用法术的牧师们都使用权杖作为媒介,而要想使用魔法类道具,就要学习魔法知识,所以——”他顿了顿,干咳了一声,“我会把你送到爱莎魔法学院,你要从那里拿一本初级魔法书自己学。”

    “您的意思是——让我偷偷潜入魔法学院?”薰把眼睛瞪的大大的,他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出自前任院长之口。

    “你不要说得这么直接嘛,我是让你过去看看书,学习学习嘛,看你理解的,好像我让你做坏事似的,呃哈哈,哈哈哈哈!”看他笑的样子,给人感觉就是个没长大的臭小鬼。

    薰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谈话……这人虽说是曾是院长,不过貌似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薰转念一想,或许能够抓住机会。

    “那就说好了,我这就把你送过去。”

    “那个,辛达先生,能不能允许我再说两句?”

    “说吧,还有什么问题?”

    “您说这里是时间之外的地方?”

    “没错啊,怎么啦?”

    “我——我能不能在这里接受您的指导?”薰是这么想的,既然这里是时间无法干扰到的空间,那自己在这里修行个十年八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馅饼。

    “这个嘛,不行。”

    “果然是我不够资格受您的指导啊,对不起,是我太得意忘形了。”一阵阵失落向他袭来。

    “噗——臭小鬼,你不要说那种恶心话,看着都假!”辛达不慌不忙地接口道,“不是我不教,你看看自己的手臂就知道了。”

    薰抬起手臂,猛然发现手已经变得半透明了,他慌忙撸起袖子,臂弯的地方,也变得透明起来,“这是——”

    “异空间同化现象。不是这个空间的人来到这里是会被空间吸收的。你之所以到现在还没被同化是因为我的灵魂渗透在你周围保护着你呢!所以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在这里见面了。来吧,从这个出口出去就是爱莎的图书馆了,祝你好运!”

    “对了,”本来要转身离去的薰又回过头,“您不是亡灵吗?怎么还能干预到现实?还有,您怎么会空间魔法?”

    “臭小鬼问题还不少,改天告诉你吧。”说罢,他坐回到藤椅上,看起手边的书来,也不再搭理薰。

    薰只好悻悻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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