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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纤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花锦柔，可落入眼中的，只有花锦柔始终冷淡的半张脸，随后就被郭嬷嬷带着其他力气大的嬷嬷一起，拖走了。
花锦蕊一走，其他的人看着也没有什么热闹了，自然不会留下来平白碍主子的眼，当下纷纷告退。方才还人声鼎沸的月桂院里，飞快地沉静了下来。
细细去收拾包裹，纤纤又被郭嬷嬷带走，花锦柔身边只剩下了她自己。她望着陡然空荡下来的院子，不着痕迹地吐出一直积压在胸口的郁气，慢慢转身想走进房里。
也就是在这时，她的身边响起了一个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我真的想不到，三姐姐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是花亦宁。
她一直隐藏在人群之后，看着花锦柔三言两语之间击退了花锦蕊，又如此冷淡的打发走了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的纤纤，在最初的惊愕之后，却觉得自己根本不曾真正认识过花锦柔这个人。
花亦宁虽然在心中已经做好了建设，从之前花铁木对自己几任夫人的狠手来看，也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时代，可是，在面对花锦柔这个与自己一样，有着“两辈子”的人的时候，心中就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亲昵感。
更何况，比起花亦宁周围的人，花锦柔确实是一个更好的老师。她曾经是一国之后，对这个时代的所有规则，都谙熟于心。
可是也正因为她曾经是一国之后，所以这些规矩、阶级的差别，乃至别人的性命，她也丝毫不放在心上，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能够扔出去，作为最犀利的武器。
想她花亦宁，不也曾经因为拦了花锦柔的路，就要被她除之而后快吗？
花亦宁在心中嗤笑自己这段时间对花锦柔的信任，却也知道自己本就不该对花锦柔寄予什么不该有的信任，而现在她这样的表现，也根本就没有来由。可是花亦宁就是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需要借助这样的质问，表达出来。
而花锦柔，在一瞬间的惊愕之后，脸上很快又浮上了刚刚那样的笑容：
“四妹妹，你根本不了解我。”
――她的前世，与花亦宁说过的只是只言片语，但是那些没有说出口的勾心斗角、血腥阴谋、付出又被背叛，才是真正塑造了现在的花锦柔的。
也正是因此，她再也不愿意把余下的人生都浪费在那里了。花锦柔重生以来一直致力于闯出一条商路，也无非是打算给将来的自己一条别的路，到广阔的天空去看看。
可这些话，在花锦柔的心里翻滚了许久，也没有人能说。哪怕是现在，她也只能依旧端出前世的皇后架子，回复那个突然好转、她在心中有些莫名亲昵感的妹妹。
不过，今夜之后，她们之间的姐妹情，大概也就不再存在了吧？
花锦柔在心里苦笑，目送着说出那句话的花亦宁带着人，急匆匆地离开月桂院。
不知为何，刚刚因为弄走了前世在最关键时刻背叛了自己的纤纤而产生的隐约喜悦，又因为花亦宁的那句问话，被更深更浓的郁郁覆盖了。
花锦柔抬起头去，恰好一片云飘过，将片刻之前还明晃晃的月光，遮挡得严严实实。
……
虽然前一天晚上闹出了那样大的事，可第二天三姐妹在花厅见面时，还是一如过去那样，“姐”友“妹”恭，似乎昨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郭嬷嬷依旧跟在花锦柔身边，可她带着的丫头又变了一个面生的，花亦宁隐约记得是另一个在花锦柔房里伺候的二等丫头，叫做纭纭，年龄与兰蔻差不多，行事进退上却很是老辣。
这日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就连一直对着花锦柔和花亦宁打量来打量去的杨氏，似乎也因为昨夜的事情，不再把眼神投射到花锦柔身上。再加上花锦柔和花亦宁看上去关系极好，连带着花亦宁也得不到杨氏的注意了，只关注着在她眼中最好操控又最听话的花锦蕊。
倒是花锦蕊，显然不知道杨氏的打算，见杨氏的注意力全都投到了自己身上，心中更加喜悦得意，满心以为自己之前的做法成功了，现在更恨不得姐姐长姐姐短的叫起来。好在杨氏自己心中有数，在花锦蕊数度要脱口而出时找了别的话带过，才没让花厅里的其他人难堪。
因前一日宴客的名单都一一敲定，今日最重要的两件事就是确定宴客的菜单和座位，再就是让三位小姐亲手给重要的客人们写帖子。后者本来该是花铁木的活儿，偏偏他这段时间都不在花府，也只能交给三个女孩子来做了。
花锦蕊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了杨氏的劝，特意请了花府的大管事来，让他隔着屏风，把过去的旧例都一一报过一遍。花锦柔也假托外祖家之口，将赴宴的几家人的喜好憎恶，都一一列了出来。花锦蕊神奇地没有再去讥讽花锦柔，反而乖乖把这些都记了下来。倒让花亦宁在旁看了，在心中暗自惊叹。
这样下来，菜单和坐席都拟定得飞快，到了午时前，几张单子便都规规整整地摆在几人面前了。杨氏挨个看过，又看了看天色，便道：“既如此，下午便请三位小姐在自家房中写请帖吧。还请小姐们写几个字给奴婢看看。”
她话音落下，跟着她来的丫头便捧出了文房四宝给花锦蕊、花锦柔和花亦宁。花锦蕊见状，脸色就有些不好，可还是咬着牙写了。
最后出来的结果，果不其然，最重要的客人都给了花锦柔，因为她的字是写得最好的；其余的一些武将家的，都给了花亦宁，因为她现在的字已经跟帝澜沧的铁钩银画如出一辙了，光看字，甚至都不像一个小女孩儿写的。
花锦蕊手里却一份分给她的帖子也无，杨氏还帮她打圆场：“二小姐订了婚，也该准备起嫁妆了。”
花锦蕊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头一个借口要用午膳了匆匆离去。见花锦蕊带着杨氏走了，花锦柔也向花亦宁示意，自己也要离开了。只是，在临离开之前，花锦柔还是飞快地与花亦宁说了一句话：
“冬至宴后，我就要带着姨娘离开了……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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