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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春已逝
阳春三月，正是一个草长莺飞的季节。西湖边的柳树早已绿意盎然，一根根柔嫩的枝条下垂，三月的和风穿过其中，柳枝轻拂在空中荡漾。或碰到那西湖的碧水，泛起一阵阵涟漪。
杏花早已开了，洁白的花瓣蘸着早晨的露水，粉红的花蕊便能在其中透出。一树树枝干间穿插着一朵朵小花，开出几片粉白的梦幻。惠风交织在梦幻中，枝摇花颤，一片片花瓣承受不住那露水的重量，轻柔地坠落，投入泥土的怀抱。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这春景最灿烂最美好的时间，在这号称人间天堂的地点。美好的时间与美好的空间穿结纠织，要是活在这么一个时空之中，可不枉此生了。
是么？也不一定。秦弈然的眼前，就没有春光，而是一个死气沉沉的木头人，正在承受着他的击打。
哪有春？春已逝！秦弈然右手反切木头人左臂关节，耳间听得咯嗒一声，却并未有丝毫停滞。左掌上抬勾住木头人下巴，右手绕过木头人左臂而后回切后颈。
好狠辣的招数！这一下要是用在活人身上，那毫无半点意外，定是脖颈断裂。秦弈然发这一招之后，缓缓吐出一口气，而后推开数步，双手叠拢放于腹部，随着他深呼吸调节气息，手掌也上下移动。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秦弈然停止了吐纳，左腿向前跨出一步，而后左掌一下击出，拍在木头人的右肩之上。接下来每一招每一式，无不击打在诸身关节之处。一刻钟之后，秦弈然左掌上抬，再次使用那招勾住木头人下巴。
正当秦弈然右手回切后颈之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这一招，总是太过狠辣。”但秦弈然的手掌并未有丝毫迟疑，切上木头人后颈之后，才转身施礼：“魏老伯，早上好。”
魏云和一身青色短褂，站在后面微微点头，却没有出声。几天前的一个黄昏，魏云和正欲煮饭，却听外面有人敲门。他打开大门，就见秦弈然一脸木然地站在门外，口中道：“魏老伯，我回来了。”魏云和江湖经验何等丰富，他见秦弈然如此表情，必定有什么大事。他也没有直接问，而是如同平常闲聊般道：“从长安回来了啊，过得还好吗？”秦弈然点点头：“还好。”“长安景色如何？”仍旧是随意地一句话，秦弈然回答：“好看。”
几句话之间，魏云和就知道，问题真的大了。他知道秦弈然这孩子性格活泼，如果没有什么大问题，绝不会仅仅数字敷衍回答。但他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作为一名医生，他知道绝不能问秦弈然，以免恶化秦弈然的情绪。想了想，他道：“我正要煮饭，你来得可及时。”秦弈然点点头，不再言语。
吃饭的时候，秦弈然没有再说话，魏云和想了想，也没有再去攀谈，两个人仿佛有了默契，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第二天清晨，魏云和一觉醒来，却听得院子里，似乎有什么异常响动。他连忙从床上爬起，奔入院内，却见秦弈然搬了一个本是用来研究人体周身筋络的等身木偶，在院子内拍打起来。
咦，这小子开始练武功了？魏云和有些惊讶。看来长安俊杰辈出，给了他不少刺激，所以才转了性吧。江湖人练武之时，旁人未经允许在旁观看可是大忌。因此魏云和瞟得两眼，也就转身离开，没有继续看下去。
这一日秦弈然依旧没怎么说话，只是一如刚刚被魏云和收留之时，帮助魏云和做做家务，整理药材。魏云和看着这个略带暮气的年轻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为好。只是偶尔轻轻叹息：“心病还得心药医啊。”
但没过几天，魏云和就发现了问题。虽然他并不是刻意要看秦弈然练武，但秦弈然每天早中晚各练一次，魏云和偶尔路过之时，终会不经意看到一点。这多次累积，魏云和就发觉，秦弈然所练招式，太过狠辣。每招每式之间，都击打在关节之处，仿佛要把敌人打散架。
今天他看到秦弈然勾头一式，戾气实在太甚。魏云和将秦弈然如儿子般看待，这种戾气让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品论了一句。
听到秦弈然的问好，魏云和点了点头，思考片刻，方才道：“吃饭吧，我有话要和你说。”
两人来到黄圆木桌旁，魏云和给秦弈然添了一碗浓稠的粥，自己也喝了一口，放下碗，道：“你这次从长安回来，变了很多。”秦弈然默然，并没有接话。魏云和正色道：“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变成了这幅模样。”
“我错了。”秦弈然只是说了三个字，魏云和摇头：“你没错，变成这样，并不一定代表你变坏了，只是……”“我说的是我以前错了……”秦弈然打断道，他猛地如喝酒一般，喝了一大口粥，方道：“我以前认为习武没用，但……”
说到这，秦弈然突然有些哽咽。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将长安的事情，告诉了魏云和。最后，他道：“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只有鬼神才能做到。我……我真的很彷徨。”
魏云和摇摇头：“子不语怪力乱神，如果这件事，不是牛公爷干的，那么或许，与天剑门有关。”秦弈然道：“独孤意即使再厉害，也不可能从国公府内，无声无息将人带走啊。”
魏云和道：“有些事情，真不好说。江湖传闻，独孤意的武功，早已超凡脱尘，比起传说中的神仙也不遑多让。有时间的话，还是去天剑门打听打听吧。”秦弈然点头，魏云和接着说：“另外你的武功从何而来？招数太过狠辣，有伤天和。”秦弈然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只要不用武功欺凌弱小，有怎会伤了天和？至于武功来历，晚辈已答应不得透露，还望魏老伯原谅。”魏云和点点头：“你既有此心，那我也不多说什么。”
秦弈然又道：“还有一件事想请问一下魏老伯，金竹宗何时开始招弟子？我想去报名加入，混出一片天地，然后再去拜访天剑门。”魏云和眼睛一亮，有些激动道：“就在这个月，应该快了，我会注意消息，你自己要好好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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