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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dessert”市中心那破碎的街道上，身旁是被损毁的建筑和彻底报废的车辆，原本繁华的工业城市，在战争的破坏下，已经彻底地变成了满目疮痍的模样。
沿着路边残存的路标，星风双手插袋，裹紧了大衣，一路往城市正中心的广场走去。在阳光开始泛红的时候，他终于见到了那座宽敞的广场，还有安置在广场正中心的，高高在上的女神塑像。
残破的“正义女神”雕像旁，到处散落着空弹壳和扭曲的金属碎片，被烧地焦黑的地砖上，清晰地印出了临时街垒存在过的痕迹。负责扫荡作战的陆军突击队，应该是使用了燃烧弹，将盘踞在这里的小股叛军烧了个一干二净，并最终夺下了这座颇具纪念意义的广场。
站在雕像前，星风抬头看向女神手中那一柄锋利尖锐的长剑。那是为了惩罚罪恶，而诞生的正义之剑，只是在这吞噬生命的战争之中，很难说清哪一方是正义，而又有哪一方才是罪恶，所以这一柄宝剑，也就一直没有机会真正地落下。
只是这罪恶的惩罚，总有一天是要来临的。
……
“舰长！”
雕像的底座下，欧露比亚忽然闪了出来，蹦跳着跑到了星风跟前。
“嗯？你怎么出来了？”
有些惊讶的星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只见蓬托斯号正好悬停在广场的正上方，船腹擦着城内高楼的尖顶，宽大的舰体就像一朵巨大的乌云，遮盖住了这里略显阴暗的天空。
“其实，我可以在战舰所在位置的10公里半径内，在操纵战舰的同时，以实体的形式自由活动。舰长一个人在外边，也许会很寂寞，所以我就想着要出来陪陪您……”
欧露比亚低着头，双手拉着衣摆，完全就是一副娇羞的姿态。
“对了，领航系统好像是有心理调适的功能来着……难道系统判定我的心理状态不佳，所以让实体出来陪我吗？”
心里暗暗想着，星风微微点头，伸出手拍了拍欧露比亚的肩膀。
“也好，那你就陪我在这里走一走吧。”
迈开步子，星风向广场的另一端走去，而欧露比亚也赶紧小跑了几步，跟在了星风的身后。
……
一边走着，一边抬头张望，不时还回头看看紧跟着的欧露比亚，星风的心情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因为之前的战斗而有些混乱的心绪，也得到了平复和安抚。
宽阔的街道两旁，种植着高大的法国梧桐，鹅黄色的树叶，在瑟瑟寒风飘荡，不时飘下几片橙红色的落叶，似乎想为脏乱的地面铺上一层遮羞的外衣。两侧的建筑大都只剩下焦黑的骨架，但透过那些残存的橱窗框架和精致的墙面雕刻装饰，依然可以看出，这里曾经是一条充满欧洲风情的繁华商业街。
“如果不是发生了战争的话，这条街上的景色，应该还是不错的吧。”
低下头，星风小心地跳过一座被刚刚炸出来的弹坑，一边用略带悲哀的语气说道。
想起来，自己的家乡，也有这样一条古朴的商业街。在高楼林立的市中心，它就像钢筋水泥的大峡谷中一处静谧的绿洲。每次走进，都会让人躁动的心灵安静下来。姐姐还健康的时候，自己也经常和她一起，在那条街上留连，品尝面包房里新焙的蛋挞，闻一闻街边花坛中飘散而出的阵阵幽香，或是在街角的小茶馆里悠闲地听一下午的相声。只可惜，这样美妙的日子，已经再也回不去了，就像这颗遥远星球上的这座城市一般，被人世间的罪恶永远地摧毁，迷失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唉，我怎么又想起这些东西……心里还怪不好受的。”
伸手捏了捏鼻子，星风深吸一口气，有些感慨地想道。
……
“为什么这里的人们想要战争呢？”轻盈地跳过弹坑，欧露比亚继续跟在星风身后，一边有些好奇地向星风问道。
“为什么要战争呢……是因为想要过上更好的日子吧。毕竟，如果仅凭自己的劳动，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的话，那么从别人手里抢东西，就成了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这其中的原因很复杂，即使简短地说，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的清楚的……”
“这样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看到这些费了好大力气才做出来的东西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心里总觉得有点难受……”
低垂眼睑，欧露比亚显露出了伤心的神情。
“是啊，人类就是这样矛盾的动物。明明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创造出这么多美好的事物，却又要制造出武器，把这些东西悉数毁掉，之后又重建，又毁掉，如此循环往复，没有尽头……”
星风停下了脚步，叹了口气，俯身坐在了路边一张尚且完好的长椅上。
欧露比亚也紧挨着星风坐了下来。
……
“舰长，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可以吗？”
欧露比亚微微抬头，看着星风的眼睛，诚恳地问道。
“呃……说吧，我尽量回答。”
看着欧露比亚精致的脸庞，还有那清澈动人的眼神，星风的脸上微微泛起了温暖的红晕。
像是难以启齿，欧露比亚的眼神有些游离。但她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身体微微前倾，郑重地向星风问道。
“舰长先生。‘我’也是为了破坏这些美好的东西，而被人类制造出来的“武器”吗？”
……
星风一时竟有些语塞。
作为领航系统，欧露比亚是为了提升战舰的破坏力，而特意制造出来的的，原则上说，确实算得上是一件武器。
可是，面对着这样一位漂亮的少女，星风确实很难把事实说出口。
……
“嗯？我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
猛地惊醒，星风的眼神中掠过了一丝疑惑的光。
作为单纯的航行辅助系统，生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的欧露比亚，在一般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向自己辅佐的人提出任何问题，更不可能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任何的疑问与思索——也就是说，刚才的对话，在理论上是不可能发生的。
“难道是那张卡片的作用？”
看着身边恬静天真，眼神中透着期待的少女，一种莫名的感觉充斥着星风的大脑。他忽然觉得，身边这位由代码和外星科技铸成的少女，似乎已经和真正的人类没有了任何的分别——至少，对于自己为何而存在的问题，她和人类一样，都感到了些许的迷茫。
“还是……和她说清楚吧。等回到了泰坦星，再让姐姐好好查一查……”
咽了一口唾沫，星风下定了决心。
……
“你呢，不用多想，也不要多问了。毕竟，关于自己是谁这个问题，就连我们人类自己，有时也很难说清楚。在战争中，人们常常会一点一点地失去自己的善良与仁慈，变成一台杀人的机器；没有了人性的嗜血的人类，又何尝不是他人手中的武器呢？到了那时，自己究竟是人，还是一件武器，也就不再重要了。”
“作为战舰的领航员，你确实被赋予了作为武器的特质，也确确实实地担负有身为武器的罪孽。不过，只要拥有了守护美好的意志，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或事物而战，即使生来便是武器，身上的原罪依旧能够得到洗刷。所以，决定自己究竟是什么的，并不是自己与生俱来的特质，而是取决于自己，是否依然具有一颗跳动的，温暖的心。”
拍拍欧露比亚的肩膀，星风像是一位长者一般，语重心长地说道。
“即使身为武器，但也可以为守护而战，从而得到人性，是这样吗？”
眨眨眼睛，得到了答复的欧露比亚微微一笑，恢复了往常的神色。
……
城里的风开始变大，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周围的空气也渐渐凉了下来。
“那么，回去吧。”
抬头看一眼天空，星风估量着时间，平静地说道。
……
夕阳西下，萧瑟的寒风吹过了破败的城市，穿梭于断垣残壁之间，发出阵阵渗人的声响。没有了居民的城市，就像一座阴森的古堡，渐渐地沉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然而，就在这失去了生机的城市中，一株被半埋在砖瓦砾下，侥幸逃脱了轰炸和大火的桂花，却在这瑟瑟的秋风中，静静地开出了一串串细小的黄色花朵。浓郁的花香，飘散在城市的空气中，就像是召唤着生命，更像是召唤着来年更加明媚的春天。
战争的火焰下，生命的种子必将再次发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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