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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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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是露营,洗漱什么的都别想了。好在今天大家的工作量小,趁着回宿舍拿东西时又匆匆擦洗过,现在勉强钻进睡袋里也能凑合着睡。

    许多跟陈曦因为是最后一组值班的,所以睡在最里面。

    尚无睡意的学生还在帐篷门口就着火光打牌。许多蜷缩在最里面,总觉得身边躺了个男的,怪怪的。

    陈曦则是将脑袋露出睡袋,一直看着她笑。许多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不许他看,结果被他捉住了手,一下一下的亲吻着手心。

    许多从来没有意识到人的掌心也可以是敏感点,被他亲吻着居然会浑身战栗。她羞得不行,连忙抢回自己的手,一下子蜷缩进睡袋中,死活不肯在理睬他了。

    陈曦也不着急,就这么睡在她身边,轻轻哼着歌。是首法语老歌《天生一对》,经典影片《秋水伊人》里的歌曲。许多在他低沉醇厚的嗓音中慢慢睡熟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许多看了眼手表,五点二十分了。果然他又没有叫她。

    许多蹑手蹑脚地起身出了睡袋,天还没到亮的时候,灰蒙蒙的,不是纯然的黑黝黝。

    陈曦见她跑了出来,赶紧上去将毛毯裹到了她身上,埋怨道:“跑出来做什么,好好睡你的觉去。”

    许多摇摇头,靠在他肩膀上,调皮地眨眼睛:“不要,我要你陪我看日出。”

    陈曦温柔地亲了亲她的头发,小声道:“你啊,真拿你没办法。”

    黎明时分,空气带着清冽的寒意。陈曦又坚持让许多把睡袋取出来,她钻进去,只露个脑袋在外面。陈曦的那只睡袋则被垫在地上坐着了。

    两人依偎着坐在一起,对着东方的天地交汇处。陈曦不时丢几根枯树枝到火堆里去,防止火堆在六点半钟到来之前彻底熄灭了。

    这时候守营的基本上都是情侣,正好可以看日出。大家远远见了彼此也挥挥手示意打过招呼了。

    许多靠着陈曦,身边是火堆,暖融融的,她又昏昏欲睡了。陈曦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睡吧,等太阳出来了,我叫你。”

    许多翻白眼,她信他才怪。他肯定会让她睡到自然醒的。才不要睡!

    于是许多开始背诵描写日出的古诗文,从白居易的“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到欧阳修《醉翁亭记》里的段落“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

    她絮絮叨叨地告诉陈曦,她特别喜欢林霏开这个词,还曾经想用它当小说女主角的名字。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低沉了下去,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陈曦非常想亲一亲她,但顾忌到天色已经渐渐转白,怕被人看到,对她不好。万一传到她母亲耳中,恐怕会给她带来麻烦的。

    旁边的草木发出了轻微的“窸窸窣窣”声,陈曦回头,跟一身迷彩服掩护装束的教官正打了个照面。教官手里拎着个水桶,是过来搞破坏的。

    陈曦左手搂着许多,抬起了右手,右手上是把在火光映衬下冒着寒光的瑞士军刀。

    教官僵硬地笑了。这孩子,和平共处,野个营而已,有必要动刀子嚒。

    陈曦朝他做口型:“帮个忙,回头请教官们吃饭。”

    教官指指他,又指指睡的人事不知的许多,痛心疾首地摇摇头,转身奔向另一个火堆了。

    陈曦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她脑袋的方向,想让她睡的更舒服一点儿。

    天边已经露出隐隐一线红,那红线带着光晕,温柔和软,是有温度的颜色。

    陈曦想了想,轻轻拨了拨她的头发。要是醒过来就看日出,要是醒不过来就接着睡吧。

    好在许多这回很争气,直接醒了过来。她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精神为之一振。

    许多几乎没有完整地观察过日出。她似乎一直处于一种忙忙碌碌的状态,或者说她根本不敢让自己清闲下来。看庭前花开花落,望天上云卷云舒什么的,感觉更加像作文里的引用句。

    这也是许多坚持要看日出的原因。她希望自己能够对生活多一些憧憬与热爱,好好生活,而不是单纯地生存。

    陈曦见她醒了也不再勉强她继续睡。两人说说笑笑,盯着天边的日出看。

    天际的雾霭包裹着那一线红,使得那红色愈发柔软且温和。许多不觉得是阳光战胜了雾霭,雾霭更加像蚕茧,是保护稚嫩的蚕宝宝,终有一天它们会破茧成蝶,离开蚕茧。这就是生命的延续与发展。

    她想起了小学时代学过的那篇关于列宁走过悬崖小道看日出的课文。

    他们年轻的语文实习老师在讲台上声情并茂地朗诵那段日出美景“一道柔和的阳光刚好射穿黎明的薄雾。远处,蔚蓝色的湖水反射出耀眼的亮光,树丛和草地上的露珠也闪烁着光芒。鸟儿们放开歌喉,欢快地歌唱着……”

    老师让他们闭着眼睛想象那样的画面,用煽情的口吻引导他们“看,生活是多么美好,有数不清的美丽风景”。

    九岁的小许多闭着眼睛,那一瞬间,脑海中想象出的画面让她忍不住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多年以后,她念高三了。有篇语文课文《庄子:在我们无路可走的时候》,里面有句话:当一种美,美得让我们无所适从时,就会意识到自身的局限。

    她突然间想到了小学时臆度过的山间日出美景,怔愣了许久。下课了,她还呆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林奇推她的肩膀,喊她说话,她也没有反应。最后林奇自己跑出去玩了,快要上课时才回座位,丢给她一小袋无花果:“囔,你别不开心了。”

    当时她怎么做的?她好像是笑了笑,谢绝了他的好意。如果注定了孤单,她似乎更加愿意享受那份孤单。

    许多絮絮叨叨地说着《登山》跟《庄子:在我们无路可走的时候》。她其实并不指望陈曦能听懂她混乱的描述,她只是想找一个人,听她说。

    陈曦面带微笑地看着她,鼓励性地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后背。如果不是被突如其来的美丽震撼到了,按照她内敛的个性,大概永远也不会泄露内心真实的情感。

    如此美丽,让我们心生惶恐。怕自己终究渺小可怜可笑,不配享受这天赐的过多福祉。

    陈曦握住她的手,轻轻念着散文里的句子:“一轮孤月之下一株孤独的树,是一种不可企及的妩媚。”

    许多回望着他。这时红线已经浮出半张芙蓉面,镀上了金色的光芒,那柔和的金色在他的脸上洒下了一片暖暖的黄。

    “陈曦,我好喜欢你的名字。陈曦,晨曦,念出你的名字,就觉得每一天都充满了阳光和希望。”

    陈曦微笑着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然后松开,一根根的顺直,手指交叉握紧:“我最喜欢的是,你喜欢我的名字。”

    营地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大家起身拔营收拾东西。甄铎笑嘻嘻地从帐篷里探出脑袋,眨巴着眼睛问:“老大,跟班花一起巡逻感觉是不是特别棒?老大,回去你得请我吃饭。”

    大家集体起哄,表示班花原本是大家的集体荣誉,老大这回占大便宜了,一定要请吃饭。

    陈曦惊讶地挑挑眉:“哎呀,你们变得也太快了。圣诞节时不还说我是肤白貌美大长腿,选我当班花来着嘛。”

    大家哄笑起来,转而要求许多请客。他们的班花啊,全便宜她了。

    许多笑得不行。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拔营收拾东西。毛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觉得这群人奇怪极了,好好的班花难道不应该是女的吗?那个许多虽然长得一般,好歹也是个女生。怎么一下子,又成了男生当班花了。

    她皱了皱眉,这群人真是不正常。

    她居然被这么群神经病害得抄了大半夜的基地规则。

    外国语的学生没一个过去搭理她的。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忽视这位时刻有可能惹出点儿不痛快的人。

    毛玉在昨晚的露营中闹了点儿不痛快。她有点儿汗脚,昨晚大家知道要露营都特意换过干净鞋袜。结果她不晓得是忘记了还是没放在心上,还是穿着白天的鞋袜过来的。那气味,真心是一个酸爽。

    男生们不好意思开口说一个女孩子。但大家心里都不太痛快。

    还真跟许多随口编的一样,今天的早饭依旧自己露天煮。

    有准备的小队都偷笑了。他们的柴火上面搭了帆布,没有被露水打湿啊。没准备的小队则惨了,他们的食材昨天都耗尽了。因为教官不允许剩下饭菜,不少队伍的男生吃的差点儿没撑死自己。

    许多他们煮了青菜咸粥。还有人想到了初中时的语文课文《挖荠菜》,兴致勃勃地想去挑野菜。结果因为大家都不肯定究竟哪种野菜(野草?)能吃,本着饿一顿事小,毒死了事大的原则放弃了。

    江冠南他们组昨天烤好的红薯因为外面焦了里面还没熟,剩了不少。他们特别狡猾地将这部分红薯跟柴火放在一起,黑布隆冬的,教官愣是没发现。

    这下,外面的焦炭直接剥掉,里面的红薯肉一并下锅。这种奇怪的咸味红薯粥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大家纷纷表示,掌勺的许多可以去基地食堂顶替大师傅的班了。

    热热闹闹的,露营活动结束了。

    被教官偷袭灭了火堆的小分队集体留下来清理营地卫生,其他人回寝室休整。上午十点钟还有其他活动。

    这回的活动是参观,到附近的村庄去现场观摩农民是如何干农活的。

    杏花烟雨江南。

    三月的江南,杂花生树,草长莺飞,吹面不寒杨柳风。随意截下一帧,就是铺展开来的画卷。桃红柳绿,连野草地上散落的小黄花都如天际洒下的碎星。

    几千号学生排着队,浩浩荡荡地沿着乡间小路往前走。搞笑的是,前面领队的同学还唱起了一首老歌《我们走在大路上》。大家一面留心脚下,一面跟着扯嗓子喊。硬生生的将婉约派扭曲成了不伦不类的豪放派。

    路上遇到耕牛时,还有人跑过去企图与耕牛打招呼。结果老黄牛见多识广,只淡淡地瞥了来人一眼,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跑上去瞎撩的男生被群嘲了。

    然后老黄牛灰常淡定地,拉了一坨粑粑。这下子,大家都惊叫起来,赶紧绕道小跑。

    路上碰到村民,爱热闹的还停下来跟他们聊几句。每年都有好几拨城里孩子到这边来学农。村民们早就见怪不该。他们热情地指点大家那些野菜能吃,那些算不得野菜。

    好几个人一路走一路薅野菜,表示带回去可以烫了包饺子。刚才那位奶奶就这么说的。

    走着走着,大家就三五成群了。因为路上的确不平坦,有时还会碰上凹坑需要跨过去,教官也就对他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陈曦一路走一路偷采路边的野花,又偷偷割了好几根柳条,编成花冠戴在许多头上。许多笑得不行。龚晓期待,接下来肯定得招蜂引蝶了。

    结果花冠没引来蝴蝶,倒招来了蜜蜂。

    陈曦只好悻悻地收起了花环。

    许多伸手要花环,表示她很喜欢这个花环。

    陈曦还是有点儿沮丧,他这浪漫玩的叫一个失败啊。

    许多偷偷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的胸口,笑嘻嘻:“只要是你送我的,我都喜欢。”

    陈曦这才露出笑来。两人说说笑笑。许多指着各种农具给他看,告诉各自的名称跟用途。路边的野菜她也认识一部分,不过她最爱的荠菜这时候已经不嫩了,其他的也懒得摘。

    路边有匹矮种马系在桩子上吃草,周边围着栅栏。不少人好奇地想过去摸摸它,被教官喝止了。马的性子烈,万一激怒了它,被踢到了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只好远远地站着,以这匹马为背景,求带了相机的同学帮忙拍照留念。

    许多一直不怎么喜欢拍照片,她一面对镜头就各种不自在。最后还是被陈曦硬捉着跟他合了几张影。

    队伍拉的太长了。他们都到前面的小山坡上整队休息,顺便吃自带干粮玉米面馒头了,后面却突然传来了消息,有人被马给踢伤了。

    据说两个女生想要牵着白马拍照。被教官喝止以后,她们躲到了队伍的尾端,然后趁着教官不注意又溜了过去。那匹马性子比较烈,本来就不喜生人气息,被拉住了缰绳更是激怒了它。

    眼瞅着马要撅蹄子了,高能的事情发生了。这两位姑娘都想死道友不死贫道,试图将对方推到马蹄底下,然后两人都摔倒了,被马直接踏上了腿。

    其中一人还被马一蹄子给踢出好几米远。唯一庆幸的是,马跟人都在平地上,地上是软土跟草。

    这下子问题大了。基地方面赶紧派了车将两人往医院送。这边地处郊区,等120救护车过来还不如直接送走的快。

    大家的脸上都现出了惊惶的神色。虽然不知道受害者到底是谁,但毕竟是朝夕相处了好几天的同学,任谁倒霉了,其他人都不好受。

    江冠南跑出去溜达了一圈,一脸“世界真神奇”地折回头找许多:“靠,难道还真恶人自有天收?我这还没来得及出手呢。”

    被马踏到的人是李媛跟毛玉。这两人从今天起就开始话里话外传江冠南跟许多关系暧昧,言辞闪烁,相当露骨。传着传着,话传到了江冠南耳朵里,把他气得不轻。小爷他那是匡扶正义,怎么到了这两个东西嘴里就如此不堪入耳。

    江冠南一直不喜欢李媛,在许多被举报事件之前就看她不怎么顺眼。因为他发现李媛这人两面三刀,喜欢语焉不详,故意诱导别人往她希望的方向想。到了最后万一被戳穿了,她也是一副无辜的样子,她从来没说过啊,全是别人想多了。

    江冠南初中时有玩的比较好的同学吃过李媛的暗亏,还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吞。李媛那时就在江冠南脑子里挂了号,得治一治呢。

    许多的事情算是给了江冠南一个光明正大可以促动他出手的契机。等到结果出来以后,他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愈发觉得不能轻易饶过这条阴狠的美女蛇。

    哼,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当初背地里使坏造谣逼的他幼儿园时代玩的最好的小女生转学了。虽然他俩上小学以后就不在一起玩了,可也是他曾经的小伙伴!他会放过李媛才怪。

    他才不会给李媛暗示别人自己跟她是老同学好朋友的机会呢。这女的最擅长的不就是莫名其妙装熟嚒。不早点儿撇清干系,表明自己的立场。说不定哪天就稀里糊涂被人打着他的旗号找事了。

    江冠南的字典里没有“吃亏是福”这四个字,他信奉的圭臬是睚眦必报。他都计划好了,到时候让李媛跟毛玉撞个马蜂窝,蛰死她们。

    许多脸吓得雪白。这孩子太没轻重了。马蜂真的能蛰死人的。她当年在icu轮转时就亲眼见过一个,愣是没能抢救回头。

    她骂了江冠南一顿,哪能这么胡闹,人命关天,岂容儿戏!

    大概是许多难得这么郑重其事。江冠南也被唬住了,连连告饶:“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真是的,就你这么个面瓜,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哭的性子,以后可得怎么办哦。”

    许多气急败坏:“这不是面瓜不面瓜的问题。”凡事皆有情重,小偷是有罪,但罪不至死。

    有脑子灵光的村民摆了小摊子在不远处卖,就是一些农产品,自家炒的花生瓜子什么的,还有冬天时收的荸荠。现在虽然有点蔫吧了,但还是很甜的。

    陈曦去称了一些过来,拿小刀削了喂给许多吃。许多正说的口干舌燥呢,清甜的荸荠正好消火解渴。

    江冠南眼巴巴地看着荸荠,表示他也想吃。

    许多眼睛一瞪:“忍着,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

    江冠南快哭了。他委委屈屈地控诉:“许多,你变坏了,一点儿也不温柔了。明明你以前脾气很好的啊。”

    许多冷笑:“那是以前咱俩不熟,我得装样子。”

    江冠南一下子又高兴起来:“那现在咱俩熟了吧。荸荠分我点儿嘞。”

    许多微微一笑:“不,你错了。现在咱俩根本不认识,连装样子都可以省了。”

    江冠南哭丧着脸,耷拉着脑袋蹲在了许多面前,就用那种极其渴望的眼神盯着她的嘴巴。

    许多故意咬的特别香。

    江冠南咽了咽口水。

    陈曦塞了三只荸荠给江冠南,微笑道:“自己把皮咬掉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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