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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秀色可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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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韩山童回到了桃花坑,行进到桃林中时,发现桃花已经凋谢大半,见得一地的落花,韩山童不禁感慨春去也。正当他出神之际,忽听家门口有人喊道:“师父,是你回来了吗?”韩山童听是张小宫的声音,赶紧上前,答道:“是我!”张小宫早迎上来,问道:“师父,你去哪里了?我找你好几天了!这你十几天不见,我真担心你,怕你出事!”韩山童道:“没事的!我出了趟远门,刚回来!说此问道:“你刚新婚,怎么跑这里来了?”

    张小宫叹气道:“有麻烦上门了!”韩山童问道:“什么麻烦?”张小宫道:“你走的这些天,对面新开了一家酒楼,生意抢去了一大半!”说话时,帮韩山童停了马。韩山童好奇,问道:“哪来的厨师?能抢你的生意!”张小宫道:“厨师倒是没什么的!”韩山童更奇,问道:“那他们凭什么抢生意?”张小宫答道:“他们的老板娘长的漂亮,大家都跑去捧场了!”韩山童笑道:“原来如此!这倒也是卖点,只不知有多漂亮?”张小宫道:“那倒是真漂亮的,人称赛西施,男人看了都着迷落魂的!”

    韩山童笑道:“那隔日倒是要见识见识!”说此进屋,见屋里干干净净的,知道张小宫帮着打扫过的,于是坐下休息,问道:“这女子什么来数?你对面的楼房,不是卖给坦头的员外了吗?”张小宫帮韩山童倒了杯水,说道:“这女子就是那员外的小妾,那员外买楼就是送她的。如今,老东西死了,她不知哪根筋搭牢,跑这儿来抢我生意来了!”他因生意被抢,话有怨气。

    韩山童宽慰道:“你别焦急!我帮你想想办法!”张小宫道:“我就是来请师父想办法的!可巧你出去了,可急死我了!”韩山童与他们一家虽非亲人,然两年间彼此尊重,早胜似亲人,见张小宫有麻烦,他也急,寻思着说道:“这人都贪图美色,秀色可餐,多看几眼也好,所以一时间食客都往那边跑,也正常!不过,吃饭吃菜,最终吃得是菜的滋味。这美色虽好,总有看腻之时,我想跑走的人,迟早会回来的!”

    张小宫脸现愁容道:“说是这么说,可眼前就不好对付!我们这边门可罗雀的,天天喝西北风,坐吃山空!”韩山童想想这倒是急的,于是决计道:“这样,我们烧几个便宜的家常菜招揽过往路人吃,先把本地的让她几天!”张小宫道:“好是好!不过,你教我的都是大菜,家常的我不太会的!”

    韩山童问道:“今儿你带了些什么菜蔬来,我看着教你吧”张小宫赶紧拿了篮子给他看,说道:“有一条鲜带鱼,还有萝卜、豆腐和肉!”韩山童笑道:“那我先教你做萝卜丝烧带鱼、豆腐煎蛋。到时候再备些儿酱肉,方便过路客吃!”张小宫听他这是有主意的,心头稍宽,眼睛大亮,说道:“那就请师父你教我,我帮你烧火!”韩山童答声“好”,起身忙活,先教张小宫做萝卜丝烧带鱼。这是早日三门湾大周村村民馈赠他吃过的一道菜,他觉得好吃,请教了做法,这时复制。

    张小宫见他先把带鱼切成段,每段长短一致,约一寸半。然后又把罗卜切成丝,每根粗丝一致。完了之后锅内放入适量油,起油后放入白罗卜丝和生姜片一起煸炒,而后加盐和料酒等佐料后出锅放一边。然后锅内又放少许油,沸后放入带鱼爆了一会儿,又放佐料,最后把罗卜丝铺在带鱼上,倒入适量的水盖锅烧。文火煨了一炷香的时间,揭锅盖撒葱花,而后出锅。

    看这过程简单,张小宫倒是怀疑菜味,率先拿了筷子试吃。夹了一小块带鱼来吃时,顿觉一条活龙张牙舞爪,腾空而起,直冲脑门,静下细品,觉得这鱼不单单能用一个“鲜”字能形容,便似乎它还在嘴里游动一般的鲜美活泼。自己之前做过红烧带鱼、青蒸带鱼等等,其鲜美程度与之一比,都相差有十万八千里。带鱼本来是极腥气的,可这盘鱼没半点腥味。再吃那罗卜丝,觉得入口即化,有鱼的香味,也是鲜美异常。

    品罢,张小宫不禁击节赞道:“这两样东西真是绝配!”韩山童点头道:“菜色搭配,如女子寻夫,必使其交互见功,方有和合之妙,你以后要多多体会,自然会有进益!”张小宫道:“多谢师傅教诲!”而后韩山童又教张小宫做了几道家常菜。

    两人一教一学,且是愉快,不觉间做了半桌菜。正准备收工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听得一人赞道:“好香啊!”却是张浩繁的声音。韩山童闻声出门相迎道:“浩繁兄,你怎么来了?”张浩繁道:“我蹭饭来了,不会不欢迎吧!”韩山童道:“欢迎之至!只是没想到你会来!”张浩繁道:“我回家路过,心想许久没见你,就找你来聊聊!”韩山童道:“如此多谢记挂,请进!我们正准备喝酒,刚好一起!”

    张浩繁问道:“小宫在吗?”韩山童点头道:“正是!他刚好来看我,顺便做了一桌菜!”张浩繁道:“那我有口福了!怪不得我远远就闻道了香味,原来小宫在这里做厨!”张小宫招呼道:“浩繁你来得巧啊,这我们刚做好菜,还没来得及动筷!”张浩繁笑道:“那是,我算好步点来的!”看到一桌子的菜,好奇道:“怎么,你俩要请客啊!做这一桌子菜!”

    韩山童玩笑道:“不正好请你嘛!这本仙人掐指一算,知道你要来,就让小宫先做了!”张浩繁夸道:“你厉害的!你在这儿修仙,快成精了!”韩山童乐道:“承蒙夸奖!请坐!”张小宫添了一副碗筷。韩山童正欲坐下时,听得屋外又有脚步声,于是笑道:“又有客来了!”张浩繁质疑道:“有吗?”

    刚开口,屋外那人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张兄一路在前,可疏忽了身后有人啊!”韩山童听是赵明,又迎出门外道:“赵明兄怎得来此?”赵明道:“叶堂主见你许久没露面,让兄弟来看看!”韩山童道:“原来如此!兄弟前几日偶染微恙,病了几日,这正想着去向叶堂主报告,没想劳动了赵明兄大驾!”

    赵明道:“自家弟兄,理当关心!”韩山童道:“多谢,里面请!”赵明进了屋,见一桌子菜,笑道:“这菜还真不少啊!”张浩繁道:“这韩仙人算准了我们来,特意让小宫做的!”赵明道:“这厉害了!韩三,什么时候帮我算一卦!”韩山童笑道:“这我哪会!今日是凑巧,小宫见我病好,特意多做了几道让我尝尝,没料你们来了。这正好,可以请客!”赵明道:“这还真巧!”

    张浩繁玩笑道:“我这凑巧赶上,还想着今日可以多吃一点,没料又来了个蹭食的!”赵明笑道:“小宫可是闻名州府的大厨,这桌菜可不能便宜你一个人吃了去!”张小宫又添了一付碗筷,说道:“赵明哥你过奖了!”韩山童道:“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大家都有口福!这是小宫新创制的菜式,你们帮着尝尝,看看有什么不足!”张浩繁和赵明齐声道好。

    于是,四人团团坐定,张小宫给赵明加了酒,四人碰酒干杯。喝了酒,张赵两人吃菜,张浩繁先吃豆腐煎蛋,吃了一块,赞道:“小宫,你的手艺真神了,这道豆腐煎蛋又香又嫩,真是好吃极了!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做!”赵明先吃的是罗卜丝烧带鱼,吃好一块鱼,回味半天,赞叹道:“真是太鲜美了,从来没吃到过这么鲜的带鱼,好像活的似的!”张浩繁道:“我知道小宫手艺好,不过你也不用这么夸张吧!”赵明道:“不信,你自己吃来着!”

    张浩繁不信,夹了一块吃,半晌不说话。赵明问道:“怎么样啊?”张浩繁也感慨道:“还真是的,小宫的手艺真是越来越神了!”张小宫不敢居功,说道:“这是我师父!”韩山童不待他说完,接口道:“这是他师傅以前教他的,现在被逼出来用了!这最近他生意不好,两位如果喜欢吃,今后可得多棒场!”张浩繁道:“自然!”说此问张小宫道:“这你生意被抢了吗?”

    张小宫道:“这都跑完了,我正为这件事愁着呢!”赵明道:“这是没法子的事,是个男人都想看她一眼,自然往她店里跑!”韩山童说道:“这我听小宫说来了个美女抢生意!赵明兄又这么说,难道那女子真是绝色不成?”赵明道:“绝对的美女!花容月貌,可比西施、貂蝉的!”张浩繁附和道:“赵明的话不假,我也见过不少靓丽的女子,与她一比,那就暗淡无光了!这三州六府,只怕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美人了!”

    赵明又道:“真是天生的尤物,丽质天生,艳色绝世,软语娇音,勾魂摄魄的!跑她店里,不用吃饭,只看着她,也不会觉得饿!”韩山童意念之中只有秦如烟、秦如玉姐妹,以她们为无上之美,因此很是怀疑两人的话,质疑道:“真有这样的女子?”张浩繁道:“自然是真的,这会儿天台城那个男人不想抱她一抱,亲上一亲!不信你问小宫!”韩山童转首看张小宫,张小宫道:“相貌真极好的!”赵明道:“这我们也说不清楚,你感兴趣,自己去看看!”

    韩山童摇头道:“没甚兴趣!”张浩繁看他说得肯定,打趣道:“你这家伙,看美女也没兴趣,莫不成你真想做道士修仙!”韩山童叹息道:“说不准!”他刚受打击,心气低落,想着自己可能一辈子也报不了仇,成不了亲,故有此言。赵明看出来了,说道:“怎么回事,这我看你好像受打击了?”韩山童道:“也没什么大事,稍稍有点不顺心!”这自己的事不能跟他们说的,只能轻描淡写。

    赵明劝道:“这你有空,也多出去走走,别老呆这里!这里几天也见不到一个人,岂不憋出病来!”张小宫也道:“我也这么说!”张浩繁道:“这郝烦人当日是给你穿小鞋,没料你还真乐意在这里呆着!这你不会听说这里有仙女,真想娶个仙女做老婆吧!”几人见他说的有趣,齐声欢笑。赵明笑罢,对小宫道:“小宫,这你表叔年纪也不小了,你让你爹赶紧帮他找一个!你都成亲了,他还没有!”

    张小宫道:“家父早跟表叔说过了,要帮他找,他不同意,这我们也没办法!”张浩繁道:“韩三你不会真看不上我们天台的姑娘吧!”韩山童道:“那倒没有,不敢轻看的!你看我天天呆这里,哪有姑娘看!”张浩繁道:“这你我难兄难弟的,要不我帮你介绍一个!”张小宫道:“敢情好!”韩山童忙道:“心领了!暂时不考虑!”张浩繁道:“你这家伙怪了!明明一副好模样,器宇轩昂,怎地不想娶老婆!”赵明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他来我们天台之前,必是有喜欢的!”

    韩山童这次承认了,说道:“诚如兄言!”张浩繁道:“怪不得!那你怎不回去找?”韩山童道:“我犯了个错误,没脸回去!”张浩繁道:“怪不得你一直怪怪的,原来在这里面壁思过!”韩山童黯黯然点了点头。赵明道:“虽然如此,你总不能在这里待一辈子吧!人生无奈,有些时候,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只能让它过去!”韩山童道:“多谢劝导!不过我还想等几年再做打算!”赵明道:“这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既是心里有人,我们暂时也不多劝了,自己想开些吧!”

    韩山童点头致谢,见话题都在自己身上,却不甚好,于是问道:“这你们说的赛西施,究竟是怎么个来历?”张浩繁道:“说起来,她也是个苦命的女子,她本名叫薛丹娘,刚及笄就被家人卖给坦头镇的财主田光做妾。这田光年龄可以做她爷爷,纳了这般年青貌美的女子,那经得起折腾,两三年就一命呜呼了,害得她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韩山童感慨道:“这还真是红颜薄命,可悲可叹!”

    张浩繁道:“可不是!这我说实话,她若一直开店,那说明她是有志气的,不肯靠卖身钱过日子。不然,以她的姿色,说要另嫁,那富商巨贾肯定抢着要的!”赵明道:“你说得是,垂涎她的人可多了!我们祝舵主若不是碍于她的名分,只怕早下手了!”韩山童奇道:“什么名分?”赵明道:“田光是他的舅舅!”韩山童笑道:“原来如此!这倒是眼馋的很!”张浩繁道:“眼馋的人多了!丁宇就痴迷的紧,天天去捧场,可惜人家不理!”

    韩山童笑道:“这倒是雅事!没料丁宇兄是个情种!”赵明叹道:“他这样下去,没他好果子吃的!这挂在嘴边的肉,舵主怎可能让人家吃去!”韩山童点头道:“你这么一说,还是劝丁宇兄离远点的好!”张浩繁道:“他有点迷的,估计不吃亏不会回头的!”张小宫道:“红颜祸水,沾上了准没好事的!这我倒是希望她早点改嫁,嫁谁都好,别抢我生意就行!”赵明笑道:“你这看来是被她逼急了!”张小宫叹气道:“好些天都没生意,没法不急!”

    张浩繁道:“这你急过了!你有这么好的手艺,怕什么!”赵明也道:“你不用怕的!人家新开店,大家去凑个几天热闹是正常的,好了,还会回你这边的!”韩山童也道:“不怕的!”张小宫见三人都这么说,心头稍宽,举杯道:“那我们喝酒!”于是四人举杯,喝酒品菜,兴尽而散。

    送走三人后,韩山童理了理心绪,决定断了对秦如烟和秦如玉的念想,专心练功,想着即便练上几十年,自己也必得胜过林家豪,不能一辈子被他盖着。通过前几日的交锋,他知道自己与林家豪还有很大的差距,但较之两年前,差距缩小多了。只要自己专心练,超过他还是有希望的,或者时间也不用太久。若此一想,心定了,便又继续以前的生活。

    张小宫新婚,来桃花坑的次数少了。韩山童菜蔬接济不上,只得隔三差五的往城里跑,顺便去叶宽那边报个到,而后去张宅看看张父,聊上几句,偶尔也会到小宫酒楼看看。正如他和张浩繁、赵明预料的,小宫酒楼的生意虽被对面的女儿红酒楼抢了一部分,可生意依然红火。张小宫的心结解开了,又有新婚之乐,故而还与以前一样春风拂面。韩山童见他们一家安乐,便也放心了,安心练剑。

    眨眼间又过数月,这晚,韩山童再次挂好秤砣,施展剑法,检验武艺进展。没料一试之下,他发现自已所触之地,竟然与三个月前是一模一样,没多往前一寸。他不相信,再三检验,竟然都是同样的结果。

    面对着这一结果,他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于是又屡屡施为,可结果都一样。到得后来,他身心俱疲,颓然倒地,仰躺着一动不动,便如死了一般。脑海里,他一遍遍的追问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点进步也没有?想了半天,他忽的想通了,这人都有极限,这敢情自己是到极限了。

    一念及此,他的心凉了半截,泪水夺眶而出。这几个月,他心无旁鹜,甚至于摒弃了对秦如烟、秦如玉两姐妹的思念,专心练功,自以为武功会有较大的飞跃,没料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于汪洋大海,没有半点回报。若今后都是这般练了白练,这让自己如何报仇,又让自己有何面目去见秦家两姐妹。

    脑海里,秦如烟、秦如玉的倩影渐渐远去,越离越远,他紧紧握拳,想将她们挽留住,可是她们的倩影化成了流沙,任他怎么紧握,沙子还是从他的指缝间流失,随风消失于无垠。最终,他选择了松手,任由臆想的沙子逝去,任由泪水在脸上流淌。

    如此躺了半天,心终是不甘,于是他又起身验试,可还是一样的结果,没能往前半寸。这次,他真死心了,仰天长啸,声若哀猿,令宿鸟惊飞,让走兽蹑迹。发泄了一阵,身心却已成槁木死灰,再无心练功,转身进屋后,便在床上倒下,再不动弹。

    月走星移间,天又早明,韩山童被一股寒意冻醒,才发现自己和衣睡在床上,身体冰凉。若是往日,他这时早已经起来练功,此刻,他非但不起,反而拉了被子盖着继续睡。他人生第一次产生了自暴自弃的想法,故而躺着不动,任由晨光流逝,躺了大半个上午,终于躺不住,于是起身梳洗。

    梳洗罢,他便拿了剑,准备去练剑。无数个日夜,他都是这么过的,早已成了习惯。可是这次,他提起剑后又放了回去,练了白练,练它干甚?何如学张浩繁、赵明等人,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享受眼前之乐。如此一想,倒是想开了,决定不练剑了,想着找人玩耍去。于是草草弄了点早餐吃下,而后换了一身衣衫,牵了黄毛儿出门,向天台城进发。

    到了城里,刚过饭点。他吃得迟,不饿,又不知道该干什么,于是牵马溜达,悠悠然地逛街看风景。这两年间,他被仇恨控制,终日紧张,鲜有闲心,以前进出天台城,都是急急忙忙,直来直去,还真没有留心看过街景。此时走在老街上,见这街道窄窄的,屋舍矮矮的,真是不甚繁华。然而,无论是店家还是行人,说话行事,都慢悠悠的,不似自己心忙意急。

    他也知道,这些人也肯定为生计忙碌,也必定为生活所苦,可何以他们能不急躁,自己却要终日惶惶呢?自己是受了耻辱,可受辱的人多了,都要报仇吗?这如今,武艺升不上去,报仇无望,自己又该怎么办?也许,含垢忍辱,淡忘过去,与街上的这些人一样生活也不错,至少不用像昨晚那么痛苦。

    正寻思时,脚步到了街口转角,他想着事,没留心另一条街的情况。偏巧对方也走得甚急,眼见就要与他撞个满怀,便“啊哟”叫出一声,是个女子的声音。韩山童虽然无备,毕竟是练武之人,反应敏捷,一转身便避了开来。那女子看见自己要与人相撞,本能地做了相撞的准备,却谁知身前忽然失去目标,身子顿时失了重心,不由惊慌失措,眼看就要跌倒在地,手中之物也脱手飞出。

    韩山童眼明手疾,右手迅速拉住了女子的一只玉手,因看她情势甚危,手上用了些劲,那女子的身子便被他拉进了怀里,躺在了他的臂弯上。与此同时,他的眼睛扫过飞出之物,见是一食盒,即将坠地,于是左脚一伸,用脚背接住了它的提手,然后轻轻放下。两个动作在电光石火间完成,将人和物都挽救了回来,于是问候道:“你没事吧!”说话时,低头察看女子的状况,却见她的一双美目正定定地看着自己,似乎被惊吓着了,又似乎在惊讶着。

    韩山童见她是个年轻女子,且又貌美,便怕人看见了说闲话,于是微微使劲,将她扶正,松手后抱拳致歉道:“对不住,我分神了,没看路!没吓着你吧!”这女子还真惊魂未定,玉手轻拍胸口儿道:“真吓死我了!”语音温婉,很是动听。韩山童又致歉道:“对不住,让你受惊了!”这女子此时已经缓过神,玉首轻摇道:“不怪你,怪我走太急了!我还得谢谢韩相公,若不是你救我,我这下子肯定摔坏了!”

    见她认得自己,韩山童却是好奇,问道:“小娘子认得在下!”那妇人道:“韩相公骑着高头大马,天台城独一匹,哪个不知道!”韩山童知道自己在天台不如黄毛儿有名气的,于是苦笑道:“那倒是!我这马比我值钱些!”女子道:”韩相公说笑了!”韩山童微微一笑,弯腰捡起食盒,递给女子道:“这外面看着还好,里面不知道翻了没有!”女子螓首轻晃道:“没事的,里面空的!”韩山童道:“那你多担待!”说此牵马欲走。

    女子忽的问道:“韩相公是去店里吃饭吗?”韩山童点了点头。女子便道:“那韩相公去我店里吃吧!这天台人,就韩相公还没来我店里捧场!”韩山童立即猜出这个女子是谁了,敢情她便是‘女儿红酒楼’的掌柜薛丹娘。自从听说她的芳名,几个月间,他也到过这条街十几次,可他心中藏着秦如烟和秦如玉姐妹,对其他女子没兴趣,并未特意关注薛丹娘。且他来城里时,总是直来直去,直奔小宫酒楼,然后坐坐就走的,还真就没看见过她。

    这时首见,韩山童倒是留心看了一眼,但见她宝髻斜飞珠凤,冰肌薄衬罗裳。凤眸凝秋水,常含着雨意云情;玉颊衬桃花,半透出春心花梦。带羞含笑,荡漾百种丰神;欲行又止,摇曳万种风情。妖娆恰似天台女,明艳正如俏妲姬。看得这一眼,他也不禁暗自赞叹,这怪不得张浩繁等人说她能迷倒众生,且果真是个绝色美女。意念中,秦如烟、秦如玉两姐妹虽美,却都不及她瑰姿艳逸,光彩照人。

    听薛丹娘邀请自己,他又抱拳道:“原来是薛掌柜,失敬!在下隔日登门讨扰如何!”薛丹娘盈盈笑道:“隔日何如撞日!你刚才救了我,我得谢你。你今儿去吃,不收你钱!”韩山童道:“这怎好意思!”薛丹娘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两人说话时,街上多了不少人。原来刚才薛丹娘的惊叫,将他们惊动出来了。韩山童怕在这街上与薛丹娘说久了,人多眼杂的,被传流言蜚语,于是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打扰了!”

    薛丹娘见他答应了,两靥生春,恭请道:“若此韩相公请随我来!”说此娉娉婷婷、袅袅娜娜得在前引路,素体轻盈,兰芳暗度。韩山童牵马跟着,患得患失。不一会儿,到了“女儿红酒楼”前,薛丹娘又道:“韩相公请!”小二一听,慌忙上来牵马。

    小宫酒楼的店小二本欲上前牵马,见此状况,只得止步,却是一头雾水,不知韩山童何故去了对门。韩山童招呼道:“长顺,你跟小宫说一声,我等会儿再去找他!”那长顺答应一声,进门禀报去了。这边韩山童进了店门,见酒店规模不输小宫酒楼,布置也颇为雅致,边上白瓮深藏,色湛湛满贮佳酿;磁瓶微掀,香馥馥新开美酒。韩山童闻香辨味,赞道:“好酒!”

    薛丹娘笑道:“多谢夸赞!我们的菜比不过对面的,酒比他们的好!”说此恭请道:“你请随便坐!”韩山童答应了一声,拣一张小桌字坐下。薛丹娘亲自奉上香茶,谢道:“韩相公请用茶!刚才多亏韩相公相救,不然我恐怕要摔大跟头!”韩山童摇头道:“原是我引起的,当不得谢!”薛丹娘道:“韩相公客气!”说此一顿道:“这会儿没客人,我先陪你聊聊天可好!”韩山童恭请道:“请坐!”

    薛丹娘盈盈落座,美目轻扫了韩山童一眼,然后凝视着问道:“韩相公的本事很高吧!”韩山童笑道:“何以见得?”薛丹娘道:“刚才救我的时候,动作好快啊!”韩山童道:“临危救急,动作会比平常快些的!”薛丹娘道:“一般人不能像你那么灵敏吧,还从容!”韩山童笑道:“多谢夸奖!”说此叹息道:“武艺是练了两年!只是资质鲁钝,只练得三脚猫的功夫,愧对师父的!”他新受打击,这话却是说得诚恳。薛丹娘看他的神情不像骗人,不得不信,说道:“那遗憾!我还以为你是江湖上武艺高强的侠士!”

    韩山童讪讪然摇了摇头。薛丹娘见他脸上有尴尬之色,知道不好再聊这个话题,于是拿了菜谱递给韩山童道:“韩相公,你先点菜吧!”韩山童接过菜谱,看上面第一、二道写的是“绍兴醉鸡”、“炸熘黄鱼”,知道这肯定是他们的拿手菜,便点了这两道菜。薛丹娘笑道:“韩相公还真会点!我们的菜不如对面做的好,不过这几道还是可以的!”韩山童点点头,说道:“就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麻烦再来个蔬菜就可以了!”

    薛丹娘道:“那你稍等,我去吩咐一下!”说此,起身去后厨了,不多时,她用朱漆托盘端了一只细颈玉壶和两只白玉杯回来,放下后,执壶倒酒,递了一杯给韩山童。韩山童接过,见这酒呈琥珀色,在玉杯中愈加显得透明澄澈,未举杯,一股馥郁芳香早扑鼻而来,于是赞道:“好香的酒!”薛丹娘坐下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而后纤纤玉手微抬道:“我敬韩相公一杯,你先品品酒味!”

    韩山童举杯致意,而后喝了一满口,但觉这酒集甜、酸、苦、辛、鲜、涩于一体,酒味甘香醇厚,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酒,赞道:“好酒!真是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唬珀光,醇厚的很!”薛丹娘接诗道:“但使主人能醉容,不知何处是他乡,原来韩相公还是个读书之人!”韩山童道:“书是念过几年,只是成日调皮捣蛋,也不成才!”薛丹娘叹道:“值此末世,能图一顿温饱便不易,要出息成才,实难!”韩山童慨叹道:“也是!”说此问道:“薛掌柜也念过书?”

    薛丹娘玉首轻摇道:“识得几个字而已!”说话时美目在韩山童的俊脸上溜了溜,问道:“听说韩相公是外地人,但不知仙乡何处?”韩山童道:“在下是归德府的!”薛丹娘道:“那好像离得蛮远的!”韩山童点头道:“是有几千里路的!”薛丹娘笑道:“那怎地会与对面是亲戚?”韩山童道:“我们是远房表亲!”薛丹娘一双妙目直勾勾盯着他,玉首微晃道:“我看着不像!”韩山童心头暗暗警觉,含笑发问道:“怎地不像?”薛丹娘道:“我直觉不像!”

    韩山童道:“直觉不一定准的!”薛丹娘道:“我这也不全是直觉,有证据的!”韩山童乐道:“愿闻其详!”薛丹娘道:“我听人说,你们当初认亲,张小宫喊你表兄的,后来改的表叔!有没有这事?”韩山童点头道:“有的!这多年没联系,辈分搞错了,后来改的!”薛丹娘质疑道:“这样的事少见吧!”韩山童微笑道:“是我糊涂!”

    薛丹娘审视了他的玉脸,没找出破绽,又道:“我还听说,张相公大婚,新娘子敬茶,头一份敬你这个表叔!这如何解释?”韩山童反应神速,从容答道:“这我是外乡人,不懂本地规矩,见这事好玩,就头一个坐下了。后来被人埋怨,才知道这不合礼数!”心中暗道这女子的直觉倒真是敏锐,以后在她面前得小心些儿。薛丹娘质问道:“你不懂,他们难道也不懂?”韩山童笑道:“他们不好意思阻拦!”

    一番解释,也没大毛病,可薛丹娘还是轻晃螓首,说道:“我还是不信!这你们的身上透着怪劲儿,不像表亲!”韩山童问道:“那我们像什么关系?”薛丹娘道:“像是师徒!”韩山童故意摇手道:“不是!我没教过他武艺,我自己还三脚猫,不敢教他的!”薛丹娘美目轻睨了他一眼,说道:“我又没说你教他武艺!”韩山童反问道:“那我能教他什么?”

    薛丹娘定声道:“厨艺!”韩山童心中佩服她的敏锐,面上直摇头道:“不能!这我有他的手艺,自己也开店了!”他以前常与秦如烟、秦如玉斗智斗勇的,言语对答,却是不怵。薛丹娘盘诘半天,找不出毛病,便问道:“那你知道张相公的厨艺跟谁学的吗?”韩山童点头道:“这我好歹是他表叔,知道的!他是照着书学的!”薛丹娘道:“这可厉害!”韩山童附和道:“是厉害!小宫天资过人,了不起的!”

    薛丹娘忽的掩齿而笑,明艳绝伦。韩山童看着心头发毛,问道:“薛掌柜何故发笑?”薛丹娘敛容微笑道:“我看韩相公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虚,面不改色的,我佩服呢!”韩山童呵呵道:“不敢当此夸奖!”却也不过多解释。

    恰此时,小二上了菜。韩山童便拾筷道:“那我尝菜了!”薛丹娘道:“请韩相公多指点!”韩山童答道:“好说!”说此夹了一块鸡肉吃,但觉鸡肉鲜嫩,酒香浓郁,就单道菜品而言,中规中矩,可在此店,却犯忌。薛丹娘待他吃了一块,关切的问道:“韩相公觉得如何?”韩山童实话实说道:“味道是可以的!只不过与你的美酒冲突,味性大减了!薛掌柜还得注意搭配才好!”薛丹娘心头忽亮,美目流光,谢道:“多谢韩相公提点!你果然是知味的!”韩山童道:“在对面吃多了,多少知道些!”薛丹娘道:“韩相公谦虚!”说此起身道:“你请慢用,我不打扰了!”韩山童道:“薛掌柜请便!”

    薛丹娘便转身回到柜台上,玉体刚定,忽见赵明从门外进来,她赶紧招呼道:“张相公来了,欢迎!”赵明点头致意道:“薛掌柜好!”韩山童见是赵明,起身招呼道:“赵明兄来得正好,兄弟点了几个菜,正愁吃不完,我俩同吃!”赵明好奇道:“今天不知刮什么风,把韩老弟从对面刮过来了!我原本到对面找你,却谁知扑了个空,说是你过这边来了!”薛丹娘佯意恼道:“张相公这话说的,怎么他就不能过来吃啊!”

    赵明笑道:“能来!不过他是小宫家的上宾,来这里八成是打探消息的,薛掌柜你可得当心!”韩山童道:“还真被赵兄说中了!”薛丹娘替赵明拿了一付碗筷,说道:“如果张相公派人过来打探消息,那我还真深感荣幸!”赵明道:“薛掌柜真会说话!”薛丹娘道:“你夸奖!”说此仍回到柜上。

    韩山童为赵明满上酒,问道:“赵兄刚才说找小弟,不知有什么要紧事?”赵明摇头道:“不是什么正经事,浩繁、丁宇相约到我家打麻将,三缺一。我得知你在这儿,心想难得的,就来找你!救场如救火,你一定要答应才好!”这若是往日,韩山童肯定会拒绝,今日刚好想随波逐流,就顺了,说道:“小弟愿意凑数,只是不会玩!”赵明道:“这个简单,一学就会了!”韩山童便答应了。

    一时间酒足饭饱,韩山童起身去付账,摸了一块碎银放到柜上道:“薛掌柜,烦请结账!”薛丹娘玉首轻摇道:“韩相公请收回去!说好了的,这顿我请你的,怎能收钱!”韩山童摇头道:“没有白吃的理!我师门有规矩的,这不敢破!”薛丹娘道:“你这不是白吃的!你刚才救了我,救命之恩,我请一顿饭,理所应当!”韩山童道:“那个实在不当事!你就收了吧,不然我真不安心!”

    赵明看他们推来让去的,没完了,和事道:“韩三,这顿你就不要付了!你过意不去,多来几次不就完了!”薛丹娘道:“赵相公这说得是!韩相公你是不是嫌我家的酒菜差,下次不想来了!”韩山童道:“酒菜不错的!”这看薛丹娘是不会收的,于是说道:“那我下次再来吧!”薛丹娘笑道:“这就对了!”说此将碎银还韩山童,恭送道:“你们好走!”韩山童道:“后见!”于是与赵明出店,去他家玩。

    这人要学好难,学吃喝玩乐却易,韩山童意志被摧,无心练武,且便天天在赵明家中打麻将,吃碰杠和,抓“梅花菊竹万筒索,一条龙,双暗刻,三同順,四喜和,五门齐,六连顺,七小对,八花胡,九莲宝灯,十分好牌”,摸“东南西北中发白,十日打,九次摸,八兩钱,七星斗,六飞听,五全带,四杠子,三风刻,二龙会师,一色能胡”,玩得是不亦乐乎。困了,去小宫新宅的新屋昏睡;饿了,到“小宫酒楼”和“女儿红酒楼”吃喝,日子真比以往丰富不少。

    这日,韩山童侥幸赢了三人一两银子,三人逼他请客,于是勾肩搭背到了“女儿红酒楼”,在楼上雅座吃喝。酒助人兴,张浩繁和丁宇不禁划起了拳,口喊“四季发财、六六大顺”的,颇是开心。正起劲,薛丹娘进来招呼道:“四位相公喝着呢,我来敬你们一杯!”丁宇嚷道:“丹娘,你来得太迟了,我眼都望穿了!”薛丹娘笑道:“这你们喝酒,关秋水何事!”赵明赞道:“这丹娘就是会说话,难怪人疼!”薛丹娘道:“见笑了!”丁宇已有三分酒意,酒壮人胆,说道:“丹娘,你不要让他们疼你,让我疼你,我娶你做老婆!”

    薛丹娘笑容一敛,说道:“丁相公你别胡说!这话传出去,当心人家又给你穿小鞋!”丁宇道:“我不怕,随他们去!”薛丹娘轻笑道:“这你不怕我怕的!我还指望守着这小店发财,可别让人给砸了!”丁宇怏怏。赵明打趣道:“丹娘,让我养你吧,你不用开店了!”薛丹娘反唇道:“那我还不得被你家娘子用醋淹死,不敢惹!”赵明笑道:“好一张利嘴!这看来我没福了!”张浩繁道:“那丹娘必是看上我了!”

    他话音刚落,丁宇就呵斥道:“去,你马上金屋藏娇了,还跟兄弟抢!”张浩繁笑道:“我不没拜堂嘛!丹娘,晚上我们洞房如何?”薛丹娘蛾眉轻挑道:“这你们几个都没正经,怎不学学韩相公,他就不嘻皮笑脸、胡说八道!”赵明逗笑道:“他是脸嫩,我们几个都喊他桃源童子鸡!”韩山童俊脸立时发烧,瞪眼道:“胡言乱语!”赵明偏不怕他,说道:“瞪什么眼,瞪眼也是桃源童子鸡!”张浩繁和丁宇听了哈哈大笑。韩山童则无可奈何地讪笑。

    薛丹娘指责道:“这你们几个真缺德,带坏人家不说,还给人取诨号,欺负人不是”赵明解释道:“这不是我们欺负他,谁让他一听我们说去喝花酒,就吓个半死,这不是童子鸡是什么!”韩山童敬酒道:“这喝酒来的还是说胡话来的,你喝酒吧!”赵明笑道:“你看,急了!丹娘,你有空与他说道说道,教教他!”薛丹娘佯怒道:“你们再胡说,这酒我就不敬了!人家客人喝酒,吟风弄月,诗酒相和,你们就拿我取乐,这是哪门子英雄好汉!”

    赵明摸脑袋道:“这你难为我们了!说荤段子我还行,吟风弄月怎会,我字还没认识几个呢!”说此问丁宇道:“丁宇,你会吗?”丁宇道:“我不与你一样吗?能认几个字,记个账可以,要吟诗作对,那是赶鸭子上架,哪成啊!”赵明又问张浩繁道:“浩繁你行吗?”张浩繁却问韩山童道:“韩三,我记得你说小时候读过几年书,会吟诗作对不?”韩山童也不敢坐实,答道:“小时候倒是做过几首打油诗!”

    张浩繁道:“打油诗也比不会强!你来一首,别让丹娘笑话咱弟兄肚子里没墨水!”赵明起哄道:“来一首!”韩山童道:“我怕力不从心!”薛丹娘倒想看看韩山童的能耐,也道:“韩相公不妨试着写一首,这不是金殿面试,成不cd行的!”丁宇也道:“难得大家有这个雅兴,韩三你就试试吧!”韩山童道:“那我试试!”说此寻思道:“这吟哦什么呢?”丁宇道:“这我们在店里,你就写店里的!”赵明和张浩繁齐齐附和道:“这主意好!”薛丹娘也道:“这韩相公若能成,写了送我,我必感荣幸!”

    韩山童道:“那容我想想!”薛丹娘帮他倒了酒,敬酒道:“那我先敬你一杯酒,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愿你喝了酒,才思泉涌!”韩山童谢过,接酒喝了,坐着苦思冥想。张浩繁敲碗拍桌道:“韩三,来首好的!”丁宇道:“你要替我们哥四个争口气!”赵明道:“要让丹娘惊讶才好!”薛丹娘见三人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掩嘴笑道:“人家作诗,要搜肠刮肚,哪有你们这样逼的!”韩山童看薛丹娘笑靥如花,心头忽得一亮,暗自构思凑合,而后开口道:“有了!”薛丹娘诧异道:“真的?”

    赵明三人齐齐催道:“你快吟诵了我们听!”韩山童点了点头,吟咏道:“仙子离丹阙,当垆捧玉盘。缓移身似柳,轻动气如兰。凤目凝秋水,蛾眉展翠翰。醉眸来相看,秀色亦堪餐。”张浩繁三人听罢,齐齐兴奋地跳跃起来。丁宇赞道:“好你个韩三,真有你的!”赵明道:“这虽然我们不会诗,听着也觉得好!”张浩繁道:“醉眼来相看,秀色亦堪餐,亏你想得出来,你个大色鬼!”他夸的有趣,众人都哈哈大笑。

    薛丹娘此时也丽靥生春,赞道:“韩相公好诗才!此诗格律工整,生动有趣,真好诗也!”韩山童赶忙摇头道:“薛掌柜谬赞了,勉强成之而已!”薛丹娘道:“韩相公过谦了!这诗有了,还请赐名为幸!”韩山童想了想,说道:“就叫‘赠薛娘子’吧!”赵明道:“听着蛮好,不过诗题有赠娘子这样的吗?”薛丹娘道:“有的,唐朝诗人潘雍写过一道诗,叫‘赠葛氏小娘子’,他这首诗还与咱们天台有关系!”

    丁宇道:“你也吟诵来听听!”薛丹娘却问韩山童道:“韩相公可还记得?”韩山童道:“这诗与我住地有关系,我记得一句,‘曾闻仙子住天台,欲结灵姻愧短才’,后面的忘了!”薛丹娘道:“怪道韩相公能做诗,好记性,后面是‘若许随君洞中住,不同刘阮却归来’!”韩山童赞道:“这薛掌柜才是好记性!”薛丹娘微微一笑,而后敛衽道:“丹娘多谢韩相公赠诗!有此一诗,丹娘不枉来此人世走一遭矣!”韩山童道:“游戏之作,贻笑大方!”薛丹娘道:“韩相公过谦了!”说此提壶帮几人满上了酒,举杯道:“我敬几位相公一杯,感谢你们看顾我薛丹娘!”赵明道:“不客气的!”于是一道干杯。薛丹娘喝了酒,说道:“你们慢用!”而后退去。

    四人目送薛丹娘离去后,张浩繁轻叹道:“还真是红颜薄命!”韩山童点头道:“是!”丁宇道:“薄什么命!像她这样天姿国色的,随时都能钓到金龟婿,肯定能过好日子。如果她愿意嫁我,让我即时三刻去死都行!”赵明笑道:“你还真多情!不过开开玩笑就可以了,别太认真,这有人盯着的!”张浩繁也道:“可不要惹火烧身!”丁宇听了黯然。韩山童举杯道:“喝酒莫说愁心事,来,我们兄弟喝酒!”赵明道:“喝!这我们还要敬你,谢你为我们争了口气!”张浩繁道:“甚是!来,喝!”于是四人继续吃喝,入夜方散。

    这正是:“鲜肤一何润,秀色若可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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