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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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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絮向她微施一礼:“这是皇贵妃娘娘去世前半月,给娘娘的一封信,让奴婢保管,现在是时候送出了。”说罢,将信递给了玉蔓,转身而去。

    玉蔓犹豫了一下,接过信,在寒絮转身而去的瞬间,说道:“寒絮,皇贵妃娘娘去了,你是宫中老人,要不你到长春宫吧,咱们姐妹互相有个照顾。”

    这是玉蔓的心里话,她从贞儿走后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随影逐形地日日夜夜伴着她,她想即使有寒絮这样的一个奴婢在侧,可能也会是一种依伴。

    寒絮听说,身子未转,只是缓缓地冷冷地笑道:“玉娘娘,你是主子,寒絮是奴婢,奴婢可高攀不上这姐妹。奴婢人笨口拙,哪里能照应主子?玉娘娘身边多的是照应主子的奴才,不缺奴婢一人。皇贵妃娘娘在世时,已安顿好奴婢的家人,现受圣上皇恩,放奴婢出宫与家人团聚。玉娘娘,咱们以后各自好自为之吧!”

    说完头也不回,拂袖而去。

    “寒絮……”看着将要远去的寒絮,玉蔓冷冷的叫住她,寒絮头也不回道:“玉娘娘放心,奴婢在宫中二十多年了,是懂规矩的,况且,况且又是皇贵妃娘娘舍弃一切想要保护的人。玉娘娘放心在宫里过你的好日子吧!恕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没有了皇贵妃娘娘,玉娘娘,你将什么也没有。”

    “你……”玉蔓心中—滞,寒絮转眼己消失在九曲回廊的拐角处,无影无终。

    玉蔓长舒一口气,低头看着手中的信件。捏了捏,信封里似乎还装着一个硬硬的东西。

    那是一张淡紫色的信封,角上的一朵小小的紫菊,正是贞儿的所爱。“玉蔓亲啟”四个雅致清秀的簪花小楷,也正是皇上亲自手把手所教。

    岁月流转……

    贞儿盈盈立于乾清宫书房的书案前手握狼毫,弯着腰,练习写字。淡紫色的广袖,如水波似的逶迤于地,浓浓的墨,均均地蓄在砚台中,毛笔徐舒轻轻地吸吮着墨汁,直到饱满丰盈。见深唇边含着一抹淡笑,用洁白修长的手掌,从她的身后,握住她的纤纤玉手,一笔一画地写着。阳光斜斜地透过窗棂射了进来,将两个紧贴着的身形映在大红的地毯上,朦胧暧昧,旖旎迷离。

    玉蔓手着凉扇,一边轻轻扇着,一边静静看着。书房里只余下水晶滴露,滴滴答答的滴水声与玉蔓自己由平静到紊乱的呼吸声。不时,又传来贞儿屏气凝神后的一声长舒。见深总是这样不厌其烦地说:“贞儿写字的时候要噤声不语,凝神专注于笔尖,切勿分心。簪花小楷,是东晋女书法家卫夫人所创,后世评之‘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宛然若树,穆若清风。’其字,高逸清婉,流畅,清瘦。”

    果不然,贞儿的簪花小楷,确习之精髓了。玉蔓长叹一声,慢慢地走到后花园的紫玉花树下,倒出了装在信封中的东西,那是一块用红丝帕裹着一枚粗玉雕制成的绿色叶形吊坠。正是当年不知丢在何处的自己亲生父母留下的物件儿。玉蔓把它放在石凳上,展开纸笺,一股墨香扑鼻而来。

    蔓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就是你我阴阳两隔之日。姐姐久病缠身,不知何时就会撒手人寰,所以,贞儿姐也该最后说一些人间的话了。

    玉蔓,你从小跟我长大,你为人和做事的手法,贞儿姐不愿也不忍指责你什么。我总是希望原谅你,不想去追究一些事情,如果青史后世要骂,那就骂我吧!

    你可能会想,贞儿姐为什么容易去原谅?那是因为,在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北京城头,我从于大哥手中接过你时,就向于大哥保证,尽我所能让你幸福快乐。然而,蔓儿,我没有做到,你的生活并不幸福,也不快乐。贞儿有负于大哥,有愧于你。

    更有一个原因,那是你曾经深爱过深儿,你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得到深儿的爱。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种弥足珍贵的感情逐渐演变成利用,不惜用残忍手段去攫取,这样早已失去爱的本心。但贞儿姐早已习惯去原谅了。“生得相亲,死亦何恨?”

    蔓儿,你—生最大的失误是你太不了解你的深儿哥了,我只忠告你—句话:皇上是一个非常有主见之人。你以后该怎样对待皇上,不用我太操心,对待太子的问题,实要奉劝几句。

    太子,身世苦楚,自幼先后失去父爱和母爱,虽然如此,此儿性情纯孝,仁爱德招。贞儿不奢望你做一个好庶母,只希望你对太子什么都不要想,更不要做。宽容,善良才是你以后在宫中的立足之本。

    王皇后外拙内秀,你比之不足。邵贤妃沉穏聪慧,你更是忘尘莫及,她们二个相连你更不是对手。你如今唯一的依靠是自己的槟儿。不要把槟儿作为争宠的手段,也不要做什么晋位的工具,他是你喜欢的男人的一点骨血,要更加珍惜。好好看着自己的孩子,让他快乐地长大,于你也是一种幸福。

    蔓儿,你的深儿哥是恋旧之人,他不会为难于你,愿你能平静地宽容地对待今后的生活,平安到老,让你不安的心得到救赎。

    那吊坠是寒絮从垃圾边捡回来的,它虽然不是最好的东西,但是它是你世上最亲的亲人留给你的。你的父母希望你像树叶一样,郁郁葱葱,繁荣茂盛,又要有一颗纯净不染的心。玉蔓,你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的,好好珍惜。

    贞儿·亲笔

    玉蔓看完贞儿的最后一句话,清泪慢慢的顺着白皙的脸颊慢慢滴下。她把吊坠紧紧的攥在手中。

    清风轻轻荡过,穿过陡然下垂的手指,带去了手心的全部热气,手中的素色信笺,在空中摇了摇,荡了荡,轻轻地飘浮在绿草上。

    玉蔓又听到那嘹亮的鸽哨声在空中响起,慢慢抬起头,再一次仰望着蓝天下飞动的鸽子,那群白鸽,一会儿俯冲,一会儿高逸,一会儿近在眼前,一瞬间又变成天边得一个个小的亮点,自由自在。

    玉蔓开始羡慕寒絮,可以和家人团聚,可以去相夫教子,过一个平凡而安宁静好的生活。

    进秋了,绿得发浓的树叶,开始变淡了,淡黄的经脉穿过了绿叶的经络,叶开始衰败了。这一天皇上突然传下口喻,静芳厅家宴。顿时沉寂多日后宫喧闹起来。嫔妃们有的开始擦颜抹粉尽展美色,有的脱下素衣华丽翩然。这时皇后口喻悄悄传于各宫“素衣素服”。唯有绕过长春宫。

    静芳厅素雅的陈设,素色的桌面上几碟水果,几杯素酒,唯有花觚中几枝菊花灿烂地开着姹紫嫣红。各位妃嫔静然而坐看着拄着拐杖坐在上位的已满头华发的见深,整个大厅一派寂寂,只有见深不时一声声沉闷的重咳回荡在大厅里。

    “哎呀!玉蔓来迟了”随着—声娇绕的话语,走进一个华丽的少妇,打破了沉重的寂静。

    玉蔓一身粉纱轻轻地裹着梨白曳地长裙,一朵粉荷在金雉步摇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她脚踏莲步施施然走入厅堂,只是在刚近门时稍—迟疑后又快步向前走了几步向上施礼道:“皇上,槟儿有事,蔓儿晚来一步,请皇上恕罪。”

    见深看着娇艳夺目的玉蔓微皱了一下眉头:随手指身边的两个坐椅道:“坐吧,坐吧!”玉蔓轻施一礼走上前坐在见深的身旁,玉蔓尚未坐稳立即感觉到凭空传导过来的异样眼光的压力,连身侧的见深也感觉到压力的重量,原来按例此座位所属正是皇贵妃的,现在玉蔓坐上,这将意味着什么?

    见深见此微微一哂道:“人去则是万事空,贞儿,你连一席座也没有了。”

    玉蔓—听,只觉背上冷风入骨,双腿—软,跪在座位前哀哀道:“皇上,臣妾也只是睹物思人,乱了章法,请吾皇恕罪。”

    只见见深—摆手,两个宫人抬着一个架子走到玉蔓的面前,—个宫人举盘过头走到架子前,盘中放着几轴画。梁芳拿起—轴展开轻轻地挂在架子上。

    白白宣纸上,花荫间,拂柳疏花处,是—对男女子携手而行的小路,微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像女子与男子悄声细语。

    —轴画轻轻挂起:

    花影丛中,女子踏着落花缓缓走来,美人如画,丽影轻动,蝶儿绕裙,紫衣飘飘。

    一重沙哑的男声缓缓而起:“贞儿最喜欢淡紫色,她说那是她故乡的颜色,是她母亲喜欢的颜色。”

    —幅画挂起:

    紫荆花,绿藤下,树影婆娑,贞儿英姿飒爽,御剑临风。

    “贞儿,为深儿再舞……。”一曲之词尚未出唇,见深蓦然惊醒,伊人已逝,如芳菲飘零,芳菲尚可觅踪影,贞儿又在何处寻?

    贞儿,你就这样悄然地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但,深儿已知你的心愿,深儿会让太子尽量善待你周围的每一个人的,但,贞儿你也知,深儿自不会负你,但皇帝又自有皇帝的无奈呀!

    蓦然间,见深的耳畔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叹了,“唉……”,这声音清晰异常,熟悉而熟知,犹是贞儿在耳边冗长的叹息,柔软至极,爱怜至极,凝结着无奈地牵挂。

    “是你吗?贞儿。”

    “是你在叹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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