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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蓝城。
蓝天的蓝,城楼的城。
我一度很讨厌自己的名字,因为这两个字分别取自我的父母。
我最恨的两个人。
一个抛妻弃子,一个自私的为了自己的生活把我卖给人贩子。
我基本不记得小时候之前的经历,只记得那天,我被交给人贩子后,被他带着坐上绿皮火车,从长江南边穿到北边,坐了将近两天的时间。
火车很旧很老,很慢,人很多,上面的人走了一波又回来一波。
我对那趟火车之行记忆犹新却也厌恶得不行。
不仅因为对那个所谓母亲的恨意,生活命运的不公,还因为,那趟火车上,气味难闻的一度让本就晕车的我吐到想死。
那真是个超级恶心的回忆,我真的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挺过来的,性格一向敏感内向的我为什么没脆弱的死掉呢?
那时候如果当真直接难受的死掉该多好啊,那就不会再有后来的一切,一切让我更加憎恨的命运。
人贩子把我带到满洲城,把我交到一对胖夫妻手里。
胖夫妻很慈祥的样子,总是对着我笑,边拍拍我的肩边揉揉我的头。
“小伙子长得不错。”胖女人说。
我想,他们应该是要买我做儿子吧。这种情节总是会在电视上看到。
“有名字么?”胖男人问。
人贩子立马在我背后怼了一下,然后笑嘻嘻的回道:“有,有的。”
我在心里嘲讽,但嘴上还是乖乖的答道:
“蓝城。”
“蓝城?是个挺文艺的名字。”
其实这时的我是开心的,因为他们看上去在那个时候算是挺有钱的样子,衣着与我身上穿了许久又脏又破的衣服不同,都很干净,都很美观。所以我在想,从今往后,我一定要努力过上好日子,借助这对胖夫妻可以带给我的福利。
当然,我从没想过有可能一直依靠他们,亲生父母都可以把我像垃圾一样扔掉,谁能保证这两个与我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以后会一直对我好呢?或许他们有一天不喜欢我了呢?或许有一天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呢?
所以,我一定要拼出自己的未来,再也不依靠别人。好在我的学习成绩很不错,那个时候的我谨记并且坚信着学习改变命运这句话,所以我一早就在心里打算好,让他们供我上学,自己靠自己得到稳定的再也不会被人突然扔掉的生活。
那对胖夫妻好像对我很满意,即使知道对方是个人贩子,却依然与他相谈甚欢的样子,还时不时拉着我问东问西的关心。
那时我以为,一切都会照着我的预想发展下去。
他们养我,供我上学,然后我努力读书,拼搏未来,之后顺理成章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然后,被抛弃。
你看,我早就已经把再次被抛弃放进了必有的规划。
连被抛弃,也都计划好了的。
真是悲哀。
后来我看到胖夫妻拿出不算薄的粉色钞票,那个人贩子立马眉开眼笑笑逐颜开的露出两排恶心的大黄牙伸手去接。
我心里顿时一阵膈应,他把我从内个女人手里买回来的时候也不过这些钱的四分之一,果然,人和钱的关系,永远不可能纯粹。
也是那时候,被那女人为了钱把我卖掉,被人贩子的表情恶心到的时候,小小的我明白了,钱,让人露恶却也是让人可以得到一切的好东西。
钱,我要钱。
之后胖夫妻带我回了他们俩,果然啊,一进家门就发现了与普通家庭的不一样。
里面很大很干净,褐色的地砖,深沉大气,仿古的樟红色木质家具,用散发着一种书香气息的感觉。
虽然,我并没看到想象中摆满书的书架。
到了家,他们给我送到从没见过的家庭浴室洗澡,给我穿新衣服,给我烧一桌子的好吃的菜。
虽然我还是很拘谨的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笑,他们问什么我就嗯一声或者简短的回答下他们,但其实我的心里比表面的反应热烈多了。
这里很好,那时我这么想。
吃过饭,他们让我自己去看电视,夜幕降临,胖夫妻过来一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脸上带着一如初见的慈祥笑容。
“去睡吧。”
胖男人说。
我不想做一点违抗忤逆他们的事,因为我的计划还没达成,我不能提前惹他们不高兴。
所以乖乖的点点头,我就被带到了一个单人的房间,睡在一个很大比绿皮火车的窄小硬坐垫不知舒服多少倍的大床上。
房间的灯被关掉,我借着一点月光盯着天花板盯到了后半夜才开始入睡。不知道是因为新环境带来的不安,还是对未来的焦虑。
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在想这些了。那时我12岁。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们就把我叫了起来,给我穿衣,给我吃早餐。但是他们好像很急,神色有些慌张。
“怎么了么?”我问。
这时胖男人又露出一个慈眉善目的笑:
“没怎么,吃吧,多吃点,然后跟我们去一个地方。”
是学校么?我在心里憧憬,是个水平很高的学校么?
这么想着,我很快就的就吃好了饭,然后被他们牵着手到一辆轿车,我兴奋的等了许久也不见车停,也不知道他们要开到哪里去,总之车程久的我昏昏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却与之前的明亮干净的大房子完全不一样,是个昏天黑地到处是垃圾到处破破烂烂,满是破旧的水泥屋子的地方,比我以前住的地方还要烂上不知多少倍。
“我们来这儿干什么?”当时我一脸疑惑的问。
胖女人蹲下来为我顺了顺头发,然后眼神中不知为什么带上一丝同情一丝怜悯:
“孩子,以后要好好生活,你不要怪我们。”
虽然当时的我还不知道什么意思,但也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又要被抛弃了么?才给的希望还没亮上一天就要再一次灭掉了么。
胖男人有些不耐烦的喊了下女人:
“快走吧,每次你都这样,他能又不是活不下去。”
胖女人这才直起身子,擦了擦眼角星星点点的眼泪,然后拉着我的手往里走。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为什么露出那样悲悯的表情。
但之后,很快的,一切都明白了,我一切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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