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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程妍之终归是有些担心。虽然她明知道,丁立峰如此行动实有不妥,她本人对丁立峰也并无好感,但程妍之却也不得不承认,若是她是安之,以程安之的角度换位思考,丁立峰的承诺,于安之而言,是个极大的机会和契机,是极具诱惑力的。失去了,安之真的就不会感到可惜么?
“嗨,不管他了。我一个大男人的,难道还要靠出卖姐姐,才能混上一份正式的工作么?若真是这样,这份工作,我程安之不要也罢!”
程安之闻言,却是丝毫不已为意的摆了摆手,一派豁达的道:
“安之——”
听得程安之如此说,程妍之一时之间,心中愈加感动不已。
为了她这个姐姐,连心心念念的工作机会,都可以不要。可见,她这个姐姐,在程安之的心中,是有多重了。这样的安之,叫程妍之怎么能不欣慰?不感动?!
不同于程妍之的感动与欣慰,程母闻言,就是暴怒,简直不能再暴怒。
“程安之,你这小子!你这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小子。不知道这次工作机会,是有多难得么?你小子,就要这样子轻易放弃了?啊?!你知不知道,失去了这次难得的好机会,你以后很有可能,一直都找不到什么正经工作。
这年头,工作是有多难找,你不是不知道吧?不然,组织上,也不会一直都鼓励号召小青年们去农村下放了。这不就是为了缓解城市青年的就业压力么?你这多子留一,没有下过放、当过知青的小青年,找起工作来,尤其是难上加难!这些,都不用我说,想必,你也很清楚的,不是么?你这小子……你就给我犯二!给我作吧!”
程母一迭声的唉声叹气道。一边说,一边继续泄气般的抡起拳头‘砰砰砰’,不断的捶打着程安之的肩膀与脊背,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面上则是一脸的怒其不争。
其实程母袁润芝说得也没错。这个时代比之后世,那个公认就业难的年代,其就业压力,俨然也是不逞多让的。
你想啊,这个时候,国家的经济还不怎么发达,就业岗位就只有那么多,而中国又是一个人口大国,这个年代,还不兴什么计划生育那一套,谁家没有几个孩子、好几口人呢?如此一来,城市里头的工作岗位,显然就是不够分了的。这就造成了大量青年无事可做,在家里头荒着,整天游手好闲、东游西逛,长此以往,就会给社会滋生不稳定性。这也就是当初国家出台政策,动员广大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去全国各地的农村下放的原因了。
说白了,这也是一种缓解就业压力的方式。
而且,在这个年代,这种缓解就业压力的方式,在后世和当时看来,都是极其的行之有效的。
只不过,毕竟是农村地区,生活和各方面都比较落后,所以,知青们下放之后,也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当然,作为相应的回报。城市里的学校、以及单位,每年、亦或者是每几年,都会有一定名额的招生、以及招工计划,是会优先分配给这些下放知青点的知识青年。
这也就是为什么之前,会有学校、以及工作单位,去往萍乡那边招生、招工的原因了。
也正是托了这个政策的福,程妍之与林佑斌才能够双双返城成功,各自有了工作和学校就读。
而所谓的多子留一,也是这个时代的一种说法,亦或者说是一种惯例。说的是,倘若家中前头的所有子女,都已经去往知青点下放、亦或者是在外地工作,只剩下一名子女在身边。那么,根据相关规定,这名家中唯一的子女,可以留下来,不必去往下放知青点下放。
这就是所谓的多子留一。
而程安之,就正是属于这种情况。作为家中的老小。在大姐程敏之远在s市工作,长久不能归家;大哥程泰之,先是下放、后来参军,最后落户q县,同样的是长年不归家;家中的老三——程妍之,之前又去往了萍乡下放。在这样的情况下,作为家中老小的程安之,就这样顺理成章的按照规定,被多子留一了。
也就是说,程安之他并没有如同程妍之他们一般下过放,而是一直在家中,陪伴着程父程母的。
不得不说,程安之这个身为家中老小的,是走运、也不太走运。
说他走运,那是因为,他没有去农村上山下乡,也就意味着,他不用经历那些个下放的磋磨与磨练。说白了,也就是没有过过那样子的苦日子。
毕竟,知青们的生活,那可是相当的艰苦的。这一点,仅从程妍之与林佑斌他们在萍乡下放知青点的生活,便可见一斑。
程安之能够‘逃过一劫’,那也算是他的造化了。多少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但是,这样一来,也有一点不好。那就是——这也就意味着,程安之同程妍之和林佑斌这样的下放知青们相比,就那样硬生生的失去了一次招工、招生的好机会。而他这样一无背景、而无一技之长的社会青年,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找一份正式的稳定工作,就变得相当的不易了。
不是说,所有的下放知识青年都能够拥有一份好工作,但是,如同程安之这样,多子留一的社会青年,想要拥有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的几率,无疑是更加的难如登天。
所以,程安之现如今,找起工作来,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这也就意味着,丁立峰承诺的这份正式工作,对于他,是有多么重要,并且有着多么大的吸引力。
这也正是程母为何会如此与紧张,一听程安之这么说,会如此盛怒的原因之所在了。
她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不代表她是个傻的。小丁他之所以会主动开口说要替他们家安之寻上一份正式的工作,那还不是全都看在程妍之的份儿上么?!他是为了讨好他们程家人,以便更好的追求妍之啊!
倘若妍之和小丁他们二个……最后尘归尘、土归土,二个人最后没有成。那——他们家安之的工作,不就也等于要泡汤了么?!
你想啊,人家是为了做你们家女婿、程安之的三姐夫,才会给程安之这未来小舅子费心安排工作的。结果,到最后,他和程妍之的婚事却没成,你说人家小丁会怎么想?他还会诚心替安之安排工作么?就是他真的安排了,他们家安之还好意思舔着脸去上班么?!
毕竟,这可是人家小丁介绍安排的工作呐!
“姆妈,你倘若觉得打我一顿,您心里头会舒服一点,那您打!您只管打!我给您打!给,给,给”
面对程母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暴揍,程安之却是分外的淡定与从容,一边说,一边径直将自己的胳膊伸到程母面前,一副示意程母继续的样子,可是,他的态度,却依旧强硬到不行:
“可是——姆妈,关于三姐的事儿,尤其是她个人的恋爱问题,以及婚姻问题,我可不能顺了您的心意。这事儿,我说了,要听三姐的,便会始终听从和尊重三姐的想法,一口唾沫、一口钉,我的想法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至于我的工作问题么……”
说到这里,程安之略略一顿,叹了口气,随即潇洒的一耸肩,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就不信我会一直找不到疯正式工作。想让我拿三姐的终身幸福,去换一份正式工作?!这绝不能够!我堂堂一个男子汉,还要靠这个,去换取一份工作?!倘若我真的那么做了,这辈子我都过不了我自己心里头那一关,我若是真那样儿做了,我简直就不是个男人!
没脸活了!真的是没脸活了!真的!真的!”
说着,程安之还一个劲儿的挥舞着手臂,一脸的颓丧与懊恼。可见,这件事情,对他心灵上的震撼,实在不小。
“你这小子,你这小子,唉——,唉——,诶,我说,你们两姐弟,怎么就这么倔呢?你们这两孩子,是属倔驴的么?!啊!?”
程母闻言气结,索性收手不打了。因为她是深知这个小儿子的脾气的。此时,她家安之,都已经将话儿,给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可见他心意已决,是决计不会出尔反尔,替小丁、替他们二老在三丫头面前说项的了。她得也是白打,还不如留着把子力气做家务呢!
唉——
“妍之啊,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听姆妈和你爸的话,我们都是为你好,是绝对不会害你的!”
失去了‘外援’,程母又只好老生常谈,车轱辘话儿来回冲程妍之念叨道。
见程妍之始终不为所动,一脸的执拗、倔强。几次下来,程母也是无法,只得深深的叹了口气,径直朝着外间而去。
“诶,姆妈,您这是要去哪儿?”
程安之见状,忙在程母身后唤道。
虽然刚才他才不加辞色的顶撞、回绝过程母袁润芝。可程安之却始终是一个孝顺的孩子,见得程母陡然离开,下意识就甚为关心和紧张。
“我去厨房!”
程母想也不想的道。
“姆妈,您……这个点儿去厨房……做什么?!”
程安之闻言一怔,继而道。
这又不是饭点儿,厨房的碗筷也早都被收拾过了,他家姆妈现在过去,是想要做什么?!
一时之间,程安之有些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不过还是适时的道:
“姆妈是要收拾什么东西么?我陪您一起去!我帮姆妈你收拾一起啊!”
说话间,就想要跟上。
“你——,算了吧!你小子会做什么?你是想要去给我帮忙,还是去给我添乱?!”
心情很是不好的程母,当即嗤笑一声,刺了程安之一句。
“呃……那个,姆妈,我是不会做,但是我可以学嘛!您教我不就是了!”
程安之闻言却也不恼,反而愈发的舔着脸跟了上去。
“好了!好了!够了!够了!我不去厨房了,成不?我不去厨房干活了,还不成不?!”
程母见状忙道。
让程安之去厨房帮忙?!
呵,还是算了吧!
这小子,八成只会越帮越乱。
何况……
她原本就没真打算去厨房。
厨房的活儿,她老早就做完了,这又不是饭点,无缘无故的,她跑厨房去做什么?!刚刚,是安之问她,她才随意这么一说罢了,谁曾想,这小子居然当真了!
这傻小子!
真是个傻小子!
唉——
一边如是想着,程母一边脚下不停,继续自顾自的向着外间而去。
“姆妈,您不去就好!不去就好!诶,姆妈,您不去厨房,那您还往外间走干嘛?”
程安之闻言一脸的欣慰状。说实话,他也不想瞅着自家姆妈日夜操劳的。适当的偷偷闲,休息休息不好么?干嘛要把自己当成老黄牛似的,整天拼命干活儿啊?!
“我想出去走走,行不行?我不去厨房,还不兴我出去走走么?”
程母闻言,倏然转身回目拿眼一瞪,说话间,视线在程安之与程妍之这对姐弟身上扫了一眼,而后淡淡冷哼一声,道:
“哼!你们这一对叫人不省心的姐弟,我现在懒得看见你们,出去溜达溜达去,正好可以对你们俩眼不见为净!”
言罢,程母袁润芝再不迟疑,抬步就向着外间而去,不一会儿,便出了程家的大门,消失在门口。
“……”
见自家姆妈如此情状,程妍之与程安之齐齐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瞧见了一抹无奈,还是程妍之先一步开口道:
“算了,让姆妈出去散散心也好。”
是啊!自己和安之两个,恐怕是确实给姆妈她添堵了吧?!
其实她这个做女儿的,也实在不想让姆妈不高兴,给她添堵。可是,事关婚姻、她的终身大事,她却是绝对不能一味的由着姆妈的。这是她的人生,不是她姆妈的。所以,她的意志、她的心意,才是最最重要的,不是么?!
何况,自己前后两辈子,就是认定了佑斌他一个人了,这一生,她的爱人、她的丈夫,除了林佑斌,程妍之表示,她绝对不会做他人想!
“嗯!好吧!让姆妈好好出去静一静吧!说不定,她待会儿回来,就会想通了呢?!”
程安之也悻悻的道。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他此刻说的话儿,是那么的言不由衷、不甚靠谱。
他家姆妈会在出去逛一圈之后,就改变心意,这可能么?!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了解自家姆妈,她看似随和好说话,其实骨子里头是最有主意儿的,且——他家姆妈固执着呢!
“呵,等你姆妈改变心意?!得,得,得,你们姐弟俩就好好在这儿等着吧!”
随着程安之的话音一落,周遭陡然一静。恰在此时,一直表现得甚为程母的程父,忽然轻咳一声,如是道。
语毕,程父便倏然自座位之中站起,径直朝着里间而去。
“爸,您这是……要去哪儿?”
程安之见状,就是一怔。
“我累了,去休息休息,不行么?”
程父闻言反笑道。
“呃,行!行!行!当然可以啦。爸,您好好休息吧!我和三姐,就在这里等姆妈回来。”
程安之闻言,忙道。
一边说,一边殷勤的几步走上前去,搀扶起程父,欲要将自家父亲送到里间里头去。
“我不用你!我自己可以。你啊,不是力挺你三姐,和她是一国的么?那你就好好留下来同她一起等着你姆妈回来呗。不用在我面前献殷勤。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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