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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驾”
大理寺帐，顾文琼急催马蹄。
“大人，顾少卿已至营前……”
李仕贤徘徊帐内，坐卧难宁。听得寺差来报，他以跑代步，乃敢慢待。
“快快沏茶”
李仕贤吩咐旁人端来热茶，迎面相候。
“文琼，可已安排妥当？”
顾文琼胯落马背，接过瓷杯一饮而尽。
“依照寺卿吩咐，属下于京都延报一日回营”
顾文琼握拳回礼，喜于面色。
“来帐中详谈”
寺差拨开帐布，两人随进。
“此信是户部侍郎黄玉辉回呈寺卿亲启”
顾文琼自胸口铁甲拿出信物递呈李仕贤。
（贞观十九年，外邦南诏国特潜使节进贡朝圣，临落荆州）
“卑职已至太医署查实，此花名曰曼珠沙华，生于南诏，外邦常以碾磨成粉，制于盘香，其味涩淡，闻者，确能提神清目。而常以此香，气生剧毒，流径五脏六腑，与枸杞相冲，两药同饮亦至暴毙而亡”
顾文琼虽是武将，却能过目成诵。
“宁秀全……”
李仕贤将信函捏在手掌，陷入静思。
荆州吴氏受人迫害，其妇侥幸得生，所呈证物，坐实刺史宁秀全权逼吴氏赠予武侯毒香之事。百雀门三番阻挠，又受何人指使？武侯绝诗究竟暗藏何意？宁秀全区区一方刺史，岂能只手遮天？背后究竟何人撑腰？李仕贤重新审视，不由感叹，阴谋就像蒙雾，将真相笼罩，你看见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寺卿，两探回报，八岭关突增数百州府之兵，宁秀全官轿已于酉时离城”
帐外探兵喜极入帐。
“众人听令，顾文琼领兵一千接管荆州城防，今夜任何人不得出入。寺丞吴德领一千拦断此去八岭关所有退路，其余人随我直面八岭关，务必生擒宁秀全！”
荆州方圆十里，尽刻沙盘之中，他拾起木旗轻轻捏碎，耐于心底的愤怒终究到了爆发的那一刻。
“东家到了……”
马车直出城门疾驰溅泥。谁又想到，江湖名仕堂堂广源镖局东家，竟是落荒逃难。落天衡迈步下车，眼前却是一片寒林。
“子骞，这是……”
未等落天衡问起，林中尽出伏兵。
“……”
万籁俱寂，察觉太晚。他来不及转身，身后一把利剑顶住腰椎。
“东家，子骞早已不在……”
那人面对落天衡，将脸上假皮揭去，重现的是一张似曾相识的容貌。
“上官飞流！”
易容术落天衡恍然惊变。一切都是精心策划的预谋，任他如何挣脱，却都在这轮回之内。
“三弟，十七年，你可还记得我？”
面戴青鸟之人朝他走近，嘶哑的声音仿佛可以吞噬整个月色。
“你？……不不，你已经死了。我亲眼所见！”
三弟？这个称呼对落天衡而言，太过久远，似乎只存在早已封存的记忆里。他下意识地向彳亍，惊恐撑开了双眼。当你选择掩盖、遗忘、自欺，畏惧的便是它重见世人那刻，满含虚假的皮囊被任意撕裂。
“这般苟活，皆是拜你所赐”
男子将面具卸下，肌肤扭曲、焦溃、尽显众人，他是何等痛恨、憎恶，却在离落天衡几尺之距时，表现得异常镇定。
“不不……”
落天衡失去了声音，就像血液倒涌哽塞住喉咙，甚至呼吸变得那般残喘。
“你以为……握住把柄，他便能放过你？你以为那场大火便成了永远解不开的死结？三角成形，合则牢不可破，分则一触即溃……”
男子所说每一个字，都将落天衡自以为瞒天过海的盘算，讥讽得体无完肤。
“只有死亡，才能守口如瓶”
男子嗤笑，才是最刺痛人心的报复。
“你我恩仇，今日也该于此了却”
男子拔出配剑，直指落天衡。
“……”
此时的落天衡除去难以抑制的颤抖，剩下的唯有黄粱一梦。他不敢更不愿相信自己到了四面楚歌的地步。
“拿剑！”
即便男子早已堕落为魔，为达目的不惜任何手段。而这一刻他却要让落天衡与他堂堂正正的较量。至少，对得住当年情深义重四字。
“都是假像……”
身旁刺士将利剑呈举，落天衡握剑挥去，乱劈乱砍，没了任何理智。男子运斤成风，抵刃自如。
“噗……哈哈”
寒光刺入，鲜血漫透胸前，落天衡面对男子突作狂笑，亦疯亦癫。是痛？还是放下？或许只有苟延残喘，才会从梦中明白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
男子凝视血泊之中的落天衡，心中却陷入混沌。快感不过是支撑起**的空架，它将你一步步推入泥泽，当你恍然大悟，便已深陷其中。
泪不由掉落，没有悲伤、没有痛楚、没有惋惜、不知是因何，但又那般失落。
“冯云山？”
当男子转身，隐匿林中的云鹭，确是看清那副容貌。他震惊，战栗，丝丝后怕由心而生。
“吁……”
马车静停，夜林风冷。二人下马，只见泥土横尸。公孙颜离抚触喉管，已是回天乏术。
“他来过了”
有时仅晚了半步，结局便是天壤之别。
“冯云山？”
薛怀义站在尸体前，落天衡左手背面唯独留下一个鲜血所写的山字。
“……”
公孙颜离仰天沉默，雨垂落脸颊，那种失落让他输得彻彻底底。
“你到底是谁！”
薛怀义将枪尖对准公孙颜离。
“十里亭，你会知道这一切”
顾不得纠缠，多少岁月的忍辱才换来这最后的机会，哪怕赌上所有，哪怕再无来生。公孙颜离扶马直上，将手递于薛怀义身前。
“驾……”
两人乘马直驱。
君不知为你，我敢踏碎九天宫阙。
君不知为你，我愿独守千里空山。
君不知为你，我笑众生不饮自醉。
君不知为你，我悲帝皇夜泣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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