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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阔台难以决断,他既不希望那些忠于蒙古的宋廷官员失宠、问责,又不希望杜杲回去为宋廷服务。这时候,秃满伦来到了议事殿堂,守门的官员不让,秃满伦通报了姓名,官员不敢阻拦,只好放她进去。
秃满伦如泣如诉:“母亲尸骨未寒,你们就要动手杀人,而且杀的是当朝的驸马,你们没有看见吗?他杜杲有哪天不是认认真真地跪拜母亲,有哪天不是全心全意地尽驸马的孝道?杜杲如果死了,我肚里的儿子就没有了父亲,妹妹做人便索然无味,也定然随他而去。”兄弟、姐妹当中就数拖雷跟秃满伦的关系最好,见妹妹秃满伦哭得如此伤心,拖雷也暗自流泪,伤心悲戚。
窝阔台心想:自己的皇帝大位是由拖雷成全,秃满伦促成。再说,拖雷的分析也不无道理,对汉人的心理研究,弟弟算是权威专家。基此,他对着大臣们重声说道:“蒙古帝国乃大国、强国,不杀使臣,不背负不义国家罪名,是作为一个大国的基本道义……”
皇帝这样一说,史天泽只能长吁短叹地哀声说道:“蒙古帝国亦是如此,和腐朽的宋廷没有区别。”
秃满伦根本不知道皇兄要讨论杜杲的去留问题,当窝阔台询问杜杲是否投靠蒙古?秃满伦如实汇报时。她从三哥的眼里看到了情况的不妙,原以为会多给些时间让杜杲考虑,却不想三哥急于把事情搬上台面。幸好是那个端盘的女子将纸条递给了她。
原来静宁抽空来到驿馆。董宋臣见来人是个蒙古姑娘,便连忙吱开,静宁轻声地道出了自己的身份,细看是静宁公主,董宋臣高兴得流下了眼泪。他娇声娇气地嗔怪道:“我的小祖宗耶!可知道老奴有多么担心您吗?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奴才怎么对得起皇上?”静宁见董宋臣着急,便将自己的一切告诉了他。董宋臣一听,静宁每天都可以看见杜杲和蒙古公主,便马上联想到了拖雷的所言所语。于是,便要静宁用纸条将杜杲所处的危险境况转告了公主秃满伦。
静宁向公主撒了个谎,说是路上捡到的纸条,秃满伦觉得事情紧急,她无心推敲,便朝着议事殿堂飞快地跑去。
自从史严之向丁大全定计献策以来,这师生俩就没有一刻停歇过,他们打通了蒙古国的各个渠道,可就是没有探听出静宁公主的任何下落,驿馆里的服务人员向史严之派出的间谍偷偷地透露了董宋臣身边的小太监,可是,最近小太监又音讯全无,师生俩没有一定的把握,又哪敢惊动蒙古帝国的上层人物?到那时飘渺虚无,不但会引来天大的笑话,还会把事情搞砸,弄得两边都讨不到一个是好。
近两天,驿馆的事情又似乎有了一些眉目,静宁去驿馆找董宋臣,穿的是蒙古姑娘的服装,而驿馆里只有宋廷的官员,驿馆里的蒙古侍从,又添枝加叶地描述了一番,太监董宋臣竟然被说成是花心大萝卜。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宋廷的宦官,竟然迷恋蒙古的小姑娘,这天大的新闻,不消上几日,就传遍了整个和林城。
史严之和丁大全很快得到这个消息,料想其中必有故事:董大人服侍过两朝的皇帝,后宫美女如云,凭他的权势,可以信手拈来大堆美女,可是从未听说他对宫女有淫言诐行之事。而今到了外邦蒙古,所言所行攸关朝廷,他又怎会晚节不保,如此不顾名誉地招妓寻欢呢?不会的,绝对不会,这个蒙古姑娘定然就是静宁公主。
师生觉得时候到了,可以把事实真相告诉给蒙古帝国的拖雷大人。可拖雷看了史严之的书信后,内心却不停地鼓捣起来,扣留公主,董宋臣还能得到宋帝的宠信吗?拖雷对董宋臣抱有极大的希望,在他看来,两国不需要残酷的厮杀,而是慢慢地争取和平演变,最终让宋廷投入到蒙古国的怀抱,这便是自己追求的最高目标。
杜杲感觉失落无助,可他更为担忧的还是静宁公主,至今公主的音信全无,何时可见静宁一面?又能否将她带回南宋?
窝阔台和拖雷在对待汉将杜杲的问题上虽然存在着很大的分歧,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都不想妹妹秃满伦委屈、难过。于是,兄弟俩各退一步,最后达成一致意见,既:杜杲必须指挥蒙古大军征讨斡罗斯(现在的俄罗斯),取胜之后,方可回国。
兄弟俩达成了默契之后,拖雷便邀请董宋臣,晚上一起到秃满伦的府中,相见杜杲。自从孛儿贴的祭奠大礼过后,董宋臣就再也没有见过杜杲。而今事态出现了转机,要是杜杲答应了窝阔台的条件,在对待宋使的一切问题上,就会由拖雷一人说了算。
到了秃满伦的府中,拖雷向妹妹介绍了董宋臣,秃满伦笑曰:“妹妹和董大人早就认识了。”董宋臣连忙说道:“对、对、对,当时公主和王总召来到临安找过老奴。”提到了王枭,拖雷和秃满伦的心里都情不自禁地“咯噔”了一下。
秃满伦让管家准备好丰盛的佳尧,拖雷高兴,破例畅饮。于是,待大家都坐定之后,他要大家举杯同饮,共同祝贺。杜杲疑惑,不知何事?为何祝贺?拖雷看出杜杲的心思,便叫董宋臣全权转告。杜杲一听,让自己回宋廷的条件,竟然是带领蒙军征讨斡罗斯,心中十分气愤,于是,他对着拖雷大声说道:“为了自己的国家,可以死相报,这叫忠义。如今为了蒙古所谓的大统,去肆意侵略别国的领土,任意糟蹋别国的人民,这叫什么?这叫助纣为虐。”
拖雷听了,虽不高兴,但他喜欢杜杲的纯真和忠心。像他这样的人才,堪称是栋梁之才。只可惜他不为蒙古服务,却甘心为宋廷奉献。
董宋臣和秃满伦见此,连忙相劝,杜杲却义无反顾,无商讨余地。拖雷心生一计,连忙将史严之的书信读于大家,并劝道:“妹夫如果不答应蒙帝的条件,就没有谁能够回得临安?而妹夫和老师在皇帝的心目中就不是忠臣,而是暗通蒙古的奸佞,如果公主回不去,即使你们二人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何去何从妹夫选择。”
杜杲毫无办法,他不希望静宁公主为了爱恋自己,而出现任何意外,也不希望董大人刚从牢里出来又回到监狱中去。他已无路可走,为了静宁公主,为了董大人。为了自己的将来还能够回到宋国,为宋廷服务,他别无抉择,只能答应窝阔台,指挥蒙古大军征讨斡罗斯。
杜杲答应了窝阔台的条件后,拖雷也向他保证:要安全护送静宁公主和老师过境,而且代表蒙古皇帝保证斡罗斯战役的结束之日,就是杜杲的回国之时,并要妹妹秃满伦辞了总召一职……
杜杲十分奇怪地询问:“公主在哪里?”董宋臣笑了笑,答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董宋臣双手击掌,静宁连忙从膳房里面走了出来。
杜杲和秃满伦同时惊叫起来:“怎么会是你?”
静宁笑曰:“今天是换回自己的时间,过下又得重新做上小太监。”
秃满伦一听,连忙说道:“妹妹无须换上太监的装束,姐姐的衣服拿上几套便可。”
静宁不肯,杜杲劝道:“姐姐怎样说,您便怎样做,别说公主有报信救命之恩,就是几日里的端盘劳作,也是理所应当。”听杜杲这么一说,静宁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为了董宋臣和心爱之人杜杲不被父皇追究,静宁一过边界就跳下了马车,她将秃满伦送给她的衣服包藏了起来,尔后盘发戴帽,穿起了破烂的衣服,俨然就是个乞丐小子。
信都送出去好几天,史严之觉得蒙古方面定有动作,于是让学生上疏宋帝,赵昀一听,差点晕倒,这还得了,连董宋臣也会欺君罔上。他连忙写信询问蒙古方面,蒙古人的回答是:“无稽之谈、无中生有。”
宋帝既惊恐又诧异,连忙向边关打探,边关回复:“只见董大人,不见静宁公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蒙古帝国不但扣留了杜杲,还扣留了公主静宁?这是大国、强国的所为吗?敢做却不敢担,符合君子之道吗?”
说归说,宋帝对此也只是一筹莫展,弱国无外交,此时的赵昀深有感触。他盼望着杜杲能早点回来,自己深深地知道要是宋国没有了杜杲,就离灭亡的距离不会太远。他的耳边又仿佛响起杜杲临去蒙古前时的铮铮誓言:决不会放弃大宋朝廷,决不会丢下大宋子民,更不会离开宋朝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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