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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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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过了暮色,胤禟脚步匆忙的踏进我的房里。

    我倚在床头,看着他紧蹙的眉头,我努力的在脸上架起一抹笑意。我总是不想让他担心的。

    胤禟坐在床边,动作轻柔的拉起我的手,“怎么不早些差人找我回来?非我等我回府才知你险些出了事。”嘴上虽是责怪可是语气里却有掩饰不了的担忧之意。

    “不碍的,御医已是来过,只是动了胎气,嘱我静养就是了。”我伸出食指轻抵在他的眉心,心疼的说道:“不要蹙眉,我不是好生的吗?”

    他握着我的手抵在唇边,温热的唇瓣轻轻与我的指尖贴合。我甚至可以从肌肤纹理间感知到他此刻内心的不安与疼惜是那么的真诚让人无法抗拒。

    我看着他,心中更加柔软,轻声劝道:“姚佳氏的孩子应该是保不住了,你就算责罚塔娜,孩子也是回不来了。”

    胤禟不解的望着我,目光中的温柔伴随着塔娜的名字闪过一丝狠戾。“澜儿,不要总是为别人想的多一些,我不要你委屈了自己。”

    “胤禟,我只是不想你为难……我何尝不懂你内心的挣扎。曾经众人都以为只要娶了我,那必定在皇阿玛面前也会有一半的宠信。可是,我嫁给你八年了,从未曾在皇阿玛面前为你讨过一个好……”辛酸的泪珠悄然浮现在眼眶中,我努力的抑制着,我不想哭,可是那带着歉意的酸楚情绪强迫它流了出来。

    胤禟抬手拭去了我脸上的泪珠,疼惜的说道:“澜儿,我知道。不要再说了。”

    “对不起,胤禟。我能为你做的总是那么少……塔娜是王爷的女儿。皇阿玛尚且要给蒙古王爷几分薄面,塔娜总归是可以给你带来蒙古势力的倾斜。你不可以去责罚她。”

    胤禟摇摇头,他明亮的眼睛此刻被黯淡所取代,沉默了许久,握着我的手加紧了力度,重新启口道:“澜儿,委屈你了。总有一天,我不会让你过的这么苦。”

    因前几日的意外,胤禟现下对我的紧张已经超过了我曾怀着念甜时的谨慎。府里各种吃的玩的有意思的都先往我这里送,很多东西甚至他都没瞧见过直接送我到屋里。也不再许我练字、弹琴、看书,甚至就连让念甜坐在我怀里的动作都被他禁止。他开始更多时间在我屋里处理事务,软榻上的桌子上堆满了他常用的书籍还有奏折。我也曾向他抱怨过,也不能见天在屋里安歇,总是要做些事情。他却是好似第一次做阿玛那般的紧张拒绝我,勒令我必须好好安歇,实在闷得话就去园子里逛逛,其他的事都不可以做,千万不能累了身子。

    四月底,胤禟再次为我带来了令人欣喜的消息。皇阿玛巡幸塞外,定于五月初八。随行的皇子有太子胤礽、大阿哥胤禔、十三阿哥胤祥还有年少的十五阿哥胤礻禺、十六阿哥胤禄、十七阿哥胤礼、十八阿哥胤衸。胤禟这次不在随行之列,倒是可以安心的陪我在家过几个月清净的日子。

    “别缝了,不要累了眼。念甜有的是衣服,你何必如此伤神。”胤禟从我对面伸过手来阻止我的动作,略有些无奈的说道。

    我随着他的动作放下手中的针线,无奈地轻声道:“念甜的生辰我不知道还能送她什么,故而我想亲手为她缝制衣服。”

    胤禟那被宠溺填满的温柔目光洒在我的身上,声音好似流淌的泉水般清澈动听的说道:“不必如此辛劳,我已为她备下了礼物。你现下身子重,应好生休养着才是,不要做这些劳什子的玩意儿了。”

    “启禀九爷,八爷、十爷还有十四爷来了,在前厅等着呢。”何玉柱从屋外进来恭敬地禀着。

    “瞧瞧他们几个还真是会挑时辰,刚过了酉时就巴巴来了。”胤禟好笑的同我说着,撩起了袍子下了软榻。又走到我面前,伸手扶我站了起来。

    我吩咐守在旁边的晴晗,“去让厨房多备些膳食。”我伸手将胤禟胸前的衣服抚平,嘱咐道:“也到了饭点了,平日里你们议事都是在八哥那里用膳。今个儿别慢待了八哥他们。酒不要多喝,仔细着身子。”

    胤禟好脾气的笑着,故意捏着我的鼻尖取笑道:“福晋若是不放心,便同我一起用膳,在旁监督便是。”

    我白了他一眼,拒绝道:“我毕竟是女眷,总会有不方便之处。”

    他却握住我伏在他胸前的手,“不妨事。在八哥府里,宸妤也是同我们一起用膳的。再说,你自小便与老十、老十四交好,出去见见也不算什么。”

    我唇边牵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道:“他们来也定是与你有事相商,你们哥几个用膳难免要说些体己的话,我在旁总归是不方便的。”

    胤禟颔首,“恩,不过八哥十弟他们也不是外人,他们来府上,你总也是出去见见的。不如临走时,你再出来送送便是了。”

    “好。”我笑着应声,目送他从我屋里离开。

    当我带着晴晗去送玫瑰露时我天真的以为自己是贤良的,这样的举动是令我丈夫感到温馨的一种快乐传递。我只顾着自己怀抱着的爱情美好理想却在一道开启悲剧的门前浑然不知。其实我与胤禟之间的感情隔阂何尝不是来源于自己自以为是的狂热的心血来潮……

    书房院外的的奴才瞧见我来欲是要进门通禀,我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前去。

    我并非有意偷听他们的谈话,只是胤祯那开怀的笑声不得不引起了我好奇心的大门,我悄然倚在窗旁墙壁上去探听他们欢乐之源。

    “九哥,你这一招可谓是釜底抽薪啊!不过说来,皇阿玛总是斥责你不上进,要是他老人家知道你只是不肯才华外露,却背地里可以拟写书房里其他阿哥的笔迹。他老人家非要气得吹胡子瞪眼,一顿责骂不可。”胤祯虽然话中说的是皇阿玛的反应可是语气里却是有着崇拜的意味。

    “十四弟不要胡说!此事若是让皇阿玛知晓了估计九弟要在宗人府呆上些时日了。”胤禩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依我看此事还欠妥当。单凭一封信不足以为证据,且还要……”

    胤礻我不耐烦地打断胤禩的话,不以为然道:“八哥,你也太过谨慎了。眼下十四弟已是接了兵部的事儿。再说,兵部尚书萧永藻是咱九哥的人。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瞧瞧九哥这字写的和太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的。谁能瞧出来是出自九哥之手啊!”胤礻我越说越是兴奋进而还念道:“太子谕:今着……”

    “还念!不想要脑袋了是吗?”屋内传来有力的拍案声以及胤禩不再压抑的怒意。“我说过此事不妥不妥,你们几个听不见是吗?”屋内一片寂静,许久胤禩才无奈的叹道:“我知道你们三个的心意,可是做大事要长远打算。你们是我最亲的兄弟,我不能为了权力,牺牲掉你们任何一个,也不能草率部署计划。”

    久未出声的胤禟此刻信心满满的说道:“八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吧,此去木兰围场骁骑营都统虽与我们没有来往,我已派人前去安排了,断不会出了纰漏。且此事一出,太子闻得风声,四哥不在跟前定要招了老十三去商讨。依老十三的性子保不齐会为太子顶下这罪名。不管是谁,都对我们有好处。我们天高皇帝远,皇阿玛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我心中不惊,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却忘记了在我身后端着托盘的晴晗。随着我一撞,托盘上的几杯玫瑰露全部摔在了地上。

    “谁!”屋内传来惊醒之声。

    我急忙带着晴晗躲在转弯处,只闻胤祯不慌不忙的道:“没谁,不必惊慌。”之后是厚重的合门之声。

    我想胤祯定是看见了我却选择掩护了我,那有力的合门声。一来,告知我已无碍,二来,提醒我让我速速离开。

    我坐在软榻上脑海中反复唱起的都是胤禟那句‘且此事一出,太子闻得风声,四哥不在跟前定要招了老十三去商讨。依老十三的性子保不齐会为太子顶下这罪名’。我紧握双拳,内心苦痛挣扎。显然胤禟他们是要陷害太子,这原也与我无关。只是不可否认的是胤祥素来义胆忠肝,不管是出于兄弟之情还是臣下之义,太子出事的话,胤祥定会顶了这罪名。可我偏偏知道胤祥是无辜的……

    阴谋这孕育着不幸、承载着悲痛的如同一只长期圈养在牢笼中的困兽,它总是有着一张阴云密布却又狂妄不羁的扭曲面孔以及时刻等待着猎物到来的血盆大口。人们可以谋划它却对驾驭它无能为力。而我永远也不明白为何在权力这条征途中只有敌对的角度以及用尽了所有聪慧所设计的一个个陷阱等待对方的沦陷,可是他们却又是嫡嫡亲的兄弟……这闪耀着无限荣耀光芒的权力光环是否真正有着令人丧失一切理智与情感的驱使力,这充满权力斗争的紫禁城上空是否还依稀存留着往日的清澈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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