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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我在睡梦中也常会听到冷致远的呢喃……
“我杀人了……是我……”
不知道是深夜里他的一番梦话，还是，我的梦境而已……
久了，我竟然分不清这是他的声音，还是我的……
***
我正拎着牛皮纸袋向办公室走着，突然听到“啪”的一声，好像是有人摔了什么东西。
“你什么意思？我已经改过两遍了，你是不是故意和我对着干！”
本来爽朗的声音在大声的吼叫下变得有些尖锐。
我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栗发少年双手支撑在办公桌上，长眉紧皱，明亮的双眸透露几丝怒意，看得出他此刻的不满。
这是冷致远，我的新同事之一。
在他对面，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正揉着太阳穴的黑发男人，张浩轩，是我的另一位新同事。
只见张浩轩慢慢睁开眼，说：
“改来改去，中心意思有什么差别？你不是卫道士，我指的是你把自己的思想删掉。”
张浩轩的声音和冷致远不同，听着让人觉得饱满、有磁性，也更沉稳。
我把纸袋放到我的桌子上，然后拿起纸袋里的一杯咖啡，走到窗户边。
“别开玩笑了，那个女人做出来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批评两句都不行？”
冷致远每说一句话，声音就更高了一层，语速也越来越快。
张浩轩仍然不紧不慢地对冷致远说：“我说过了，不要在报道中加入你的主观臆断。而且这件事，我直觉上觉得，还不适合发表报道……”
“什么？你让我改来改去，最后连发表都不行？我现在再不发表的话，被别人抢了这个话题，难道你补偿我的损失吗！”
“你先冷静冷静，”张浩轩叹了口气，“这本来就是后续报道，也是你第一篇正式报道，如果出了问题……”
“呵，你告诉我，能出什么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你拦着我会耽误新闻的发表时间，趁现在这件事在社会上还处在舆论热点，就应该早点发表！”
“那，要不我帮你改改吧。”
“不，用。”
冷致远拒绝张浩轩后，拿起倒在桌子上的文件夹，夺门而出。
两个人争吵的声音，不，准确的说是冷致远无理取闹的声音吵得我有些头疼。
我看着窗外的栾树，有些枝条已经耷了下来，叶子也有枯黄的迹象。
应该是很久没有被修剪了。
如果一直在这里无所事事，那，我们的结局一定和这些栾树相差无几。
四个月前，倒是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种状况。
那个时候……
四个月前的我，刚从美国来到s市，呆了不到两个星期，就去参加益新新闻社的面试了。
实力加上运气，我得到了最后的面试机会。
当时，站在五位面试官面前，我不太紧张。
正中间的面试官，初见给我的印象就是典型的精英男，气质不错，戴着一副细边框眼睛。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简历，问道：
“你是，牧泽，美国f大毕业的，对吧？”
“是的。”
“为什么想加入我们益新新闻社呢？”
“因为益新新闻是国内最顶尖的新闻社之一，记者专业也是我一直以来很感兴趣的，虽然不是对口专业，但是我大学时也经常给新闻社投稿，参加过专业性很强的活动，有一些经验。我希望能在最好的平台完成我的梦想。”
接着，他旁边的男人也向我提问。看着有些苍老，但声音却格外洪亮有力：
“你既然从小就在美国长大，那为什么不考虑在美国就职呢？比起国内，你应该更能适应国外的生活和工作环境吧，而且，在美国工作，工资应该不会比在国内低。”
我耸耸肩：
“如果真的如您所说，我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回国一方面是我父亲的要求，算是家庭原因。另一方面，确实，在美国的话，比在国内的一些新闻社环境和薪资待遇更适合我。但是，益新新闻是不同于那些普通的新闻社的。”
……
接下来五位面试官提问的都是常规问题，我觉得都不是很难，回答得也很流畅。
坐在中间的精英男点点头，又说道：
“你之前的笔试和前两轮面试成绩都很好，我看你的简历，说你专门针对我们益新新闻做了一份分析报告？”
“是的，我已经把报告带来了。”
看到几位面试官都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我内心开始有些紧张。
在美国时，我就开始关注益新新闻社了，回国前就查阅了各种资料，回国后又特意用一周的时间，几乎废寝忘食地完成了这份调查报告。
我敢打赌，只要面试官们看到这份报告，我一定稳被录取。
我把报告从放在椅子上的公文包中拿了出来，有些不安，双手递给正对着我的精英男。
几页薄薄的纸在五个人之间传递着看，本来我还准备了ppt，但是周围并没有电脑，看来我特意买来放ppt的优盘是多余了。
不过我相信，有报告就够了。
没几分钟，几个人就看完了。
我有些失落，精心准备的成果，被阅览得太快了点。
他们一定只看了个大概。
坐在最右边的面试官对我说：
“你这里针对我们益新主办演唱会的部分，我希望你能更详细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我歪了一下脑袋，不过马上正了过来。
我自认为在报告里写得已经很详细了，为什么他们不好好看我的杰作，还要求我再说一边呢？
我不能反驳，只能解释道：
“我对益新新闻主办演唱会的做法是很赞成的，仅从演唱会的内容来讲，重金请来的大牌明星就足以让不少粉丝心甘情愿地掏腰包。更重要的是门票的价值不仅仅是用来出售，而是可以换取消息。”
我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其实这一块我在报告里写得很详细了，不足之处和改进建议我也写出来了。”
向我提问的那位面试官好像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是吗，你觉得自己已经写得很全面了吗？”
“是的。”我很自信地回答。
接着，又被提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我就出去了。
在面试的房间外，还有五六个和我一样来面试的人。
我没太在意他们，径直走到大门口的饮料机前。
虽然刚刚的面试还算顺利，但是总觉得在最后有些不对劲。
算了，我可是美国名校f大毕业的，再加上刚才堪称完美的分析报告，一定没问题。
就这么想着，我买了一杯浓缩咖啡，小口小口地喝着。
这个感觉，和在美国时一样，是解决完一件重要的事情之后的愉悦感。
以前忙碌时总习惯喝咖啡，时间久了，就算闲时也会来一杯。
我就这样，享受着这种熟悉的愉悦感……
“噔噔噔”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重。
我回头，正好看到一个栗色的小脑袋，差点撞到我身上。
我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小青年抬起头，挠了挠凌乱的碎发，问道：
“你是牧泽吗？”
“嗯，是的。”
“啊，这个给你。”
我看了一眼，是我的分析报告。
“谢谢。”我用没拿咖啡杯的那只手接了过来。刚刚光顾着高兴了，居然没把报告拿回来。
“我刚才看了几眼，这个好厉害啊！”栗色头发的小青年眼睛闪闪发亮，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这才发现，他也是穿着一身西装。不过有些瘦弱的身材和白皙的皮肤，纯真的眼睛，再加上，嗯，看着只有不到175的身高，让我觉得他更像个在校大学生。
重点是，偷偷看别人的分析报告，也太没礼貌了。
但我还是尽量对眼前的这个陌生人保持友善：
“嗯，谢谢你的欣赏。”
“哈哈哈，不用这么客气！你是个人才啊！”
“不，我还不……”
“我叫冷致远！”
“哦。”我刚想表达我的谦虚，却被打断了，有些不爽。而且我对他叫什么也不感兴趣。
“我先走啦！有缘再见！”
“嗯。”
他蹦蹦跳跳的背影，逐渐从我眼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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