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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鼓暮钟说得就是东城钟楼和鼓楼,这是京城里公共报时的设施。
此刻正是正午时分,岂能随意震鼓?那不成了烽火戏诸侯的荒唐戏!
然而,本朝这位少年太子,因为是皇帝唯一的儿子,又十分聪颖,自然被捧到上天入地,无法无天,是出了名的荒唐太子。
他才不管是否合规法度,只想着无论如何要达到自己的心愿。
刘瑾见太子想要震鼓,却不阻拦。要说刘瑾此人,正是皇帝身边大太监刘禄泰的义子,为人精明。他摸准小太子的脾性,及擅长阿谀拍马、推波助澜,深得太子欢心,成为东宫实打实的第一红人。
小太子朱厚照抡起鼓槌,就照着牛皮鼓面砸去。
这时,忽有一物击在鼓槌上。朱厚照手腕一震,鼓槌偏了几分,落在晨鼓的鼓帮之上。虽发出一声钝响,却总算没有远播出去。
朱厚照虽是荒唐却十分聪明,他立即知晓定是自己所等之人已到。
顾不得手腕酸麻,朱厚照立即极目四处张望。他正是凭高望远,四下里的情景尽在眼中,却不见半个人影。
朱厚照心急,高声呼喊起来:“喂!你在哪?”
阳光甚好,照在皑皑雪上一片晶莹。让人不由忘记雪层下冻裂的道路和房屋。
只听见头顶传来几声手指叩动檐瓦的声音,朱厚照立即向外跨出一步,转身,抬头,向楼顶上望去。
只见飞挑的屋檐上,懒散侧卧一人,身穿月白色棉布长衫,衬得面色清朗,眉若星剑,眼眸犹如漆墨,青天白雪中尤显得浓墨异彩,光亮粲然。
再看此人,宽肩窄腰,精干挺拔,一腿弯曲踏在瓦上,另一腿随意垂下,白底黑靴,朴素面料包裹下清晰可见小腿修长有力,十分漂亮。
朱厚照咧嘴大笑,高声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就是这般天高雪霁的情景,俘获了少年太子的仰慕之心。
少年郎最是仰慕英雄,也最渴望身边能有一个与之年龄相仿的偶像。朱厚照一直懵懂地向往着天高海阔,无拘无束,而此刻,旷雪中狂放洒脱的青年侠士满足了他所有的幻想和憧憬,让他不由自主心向往之、心仰慕之。
酋同儒单手按在檐瓦上一用力,轻快飘逸地翻身而落,正落在朱厚照面前。
“我就知道,你不会失约!”朱厚照灿烂笑着。
酋同儒微笑着看他:“怎么?担心我被抓了?”
“不担心!”朱厚照仰头看着酋同儒,眼神中毫不掩饰崇拜:“我的师傅怎么可能被无用的官兵抓住?”
“师傅?”酋同儒背负着手,踱开两步,走到栏杆前,凭栏远眺。
“当然是师傅!你答应了教我武功!”
酋同儒听着少年急切地话语,没有立即应答。
他暗暗思度。上元节灯会初见,他就知道少年身份绝不普通,否则不会有高人专为他设下美人局。当下,酋同儒就起了结交之心。随后的暗中破局、劫人之举,表面看来是为了美人,其实,酋同儒的目标一直都在少年身上。
酋同儒何许人也?一眼就看透了这个少年不过是个任性却单纯的孩子,自然一举一动投其所好,欲擒故纵,定下这十日之约!
再说那夜分别后,不久,各路官兵、府役就抓人的抓人、找人的找人,将大半个京城搅了个兵荒马乱。酋同儒不明所以,不免心惊,知道自己定是惹了大麻烦,也不敢张扬露面,这几日均是遮头蔽面混迹于市井,听着百姓中传得沸沸扬扬的秘闻传说,心下略有几分判断。
此事件牵扯两位尚书公子、一位皇后子侄和京城首富公子,布局之人格局之大可想而知,那身为目标的少年是何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酋同儒不敢深想,只道富贵险中求!深思无数,来赴今日约会。
此刻,少年称他师傅,酋同儒却是不敢受之。
思量辗转下,酋同儒潇洒一笑,说道:“天下人,有缘相聚无缘散,何必拘束于身份?你我相交,不以年纪论,不以身份论,单纯以义相交,如何?”
“好!兄果然风骨高洁,有侠义之气!”朱厚照兴奋不已。
两人互报了姓名。当然,朱厚照仅仅报出乳名,让酋同儒唤他仔照。
收服人心是酋同儒最为擅长的,他绝口不探听朱厚照身份,也不提自身处境,只投缘朱厚照的心性,快意描述江湖奔马生活。
讲的人酣畅淋漓,听的人大呼痛快,等到分别时,两人已成莫逆,以兄弟称。
“酋兄,我要寻你该去何处?”朱厚照依依不舍。
酋同儒想了一下,说道:“我住在外城,这外城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你若不怕可去金科客栈寻我。”
“太好了,我最喜欢好玩的地方!说好了,我去找你!”
两人说定、分手。
这时,酋同儒忽然察觉隐约敌意,望去,只见站在朱厚照身侧后的刘瑾正低了头,十分恭谨,似乎刚刚那充满敌对和杀意的眼神不是出自于他!
酋同儒不在意地笑笑,然而望着刘瑾的目光同样冷厉,让刘瑾即便没有直面也不由感到后颈一阵发冷。
当晚,刘瑾就暗自前往皇宫,拜见义父刘禄泰。刘瑾将朱厚照与酋同儒结交之事详细告知刘禄泰,两人商议良久,直至深夜,刘瑾才悄悄离开。回到东宫,已近黎明,刘瑾躺到床上却了无睡意,他回想着和刘禄泰的交谈,心中暗暗定下计来。
此后,一连半月,朱厚照都前往外城和酋同儒相会。
外城多为生意人、游侠、外藩人和赶考书生等外地人居住,不同地方、不同职业的人聚集在一起,自然热闹又新奇。
有游侠当街比试,有异域人贩卖新奇玩意,有走南闯北的杂耍人表演幻术,就连语言也是各种各样、丰富多彩。
酋同儒带着朱厚照每日里混迹其中,十分快意。
朱厚照自幼生长于后宫深墙中,身边之人对他无不是小心巴结,惟命是从,偏偏这位太子爷最爱热闹自由,对民间生活充满好奇。如此,遇到酋同儒,并随之深入民间市井,果然让小太子乐不思蜀,恨不得就与酋同儒同吃同住了。
要不说刘瑾此人不简单!他深知小太子是位蛮横主子,越是阻拦越会激起他的兴趣与叛逆,如此,刘瑾任由着朱厚照兴致,没有做任何劝阻,每日跟在小太子身边伺候得尽心尽力。只是,恭顺的眼神中偶尔会流露出一丝阴狠。
除了朱厚照,还有一人,每日惦记着酋同儒,正是吏部尚书千金裴宛伊。
话说,上元节闹出那么一场大麻烦,满城流言蜚语,兵马司又满城调查当晚引发斗殴的女子。裴思芳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怒之下,将裴宛伊禁了足。
然而,这个女儿被他宠得是刁蛮任性、无法无天,将屋内花盆摆设尽数砸了个光,又闹起了绝食,一定要裴思芳放她出门。
裴思芳这次动了真怒,再加上满大街都在猜测那个引得几家公子相斗的妖媚女子身份,裴思芳就更不能放裴宛伊再出门招摇了。
父女俩僵持起来。
裴宛伊使尽了撒泼招数,无果,反而又累又饿,筋疲力尽。
裴宛伊委屈极了,该死的粗野小子,竟敢对她如此无礼!还敢……抱了她!又丢下她,欺负她,这口气一定要出!
五日后、十日后,裴宛伊日日夜夜骂他,念他,不知从何时起,想他的心思竟然渐渐超越了愤恨。再想到他时,裴宛伊会心中发烫,一时委屈一时甜,夜深人静时竟然还会梦到又被他抱在怀中,惊醒后一颗心儿扑通扑通快跳出胸膛,她再也睡不着了,抱着锦被,辗转反复至天亮。
等到终于解了禁足,裴宛伊第一件事情就是直奔鼓楼。
虽然早已经过了十日之约,然而裴宛伊却怀着期望,他一定会等她的!
他救了她,抱了她,又定下约会,没见到她怎会舍得离去?她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就不信那个山野小子没有动了心!
“哼,等一会儿见了他,本小姐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要是伤了他自尊心怎么办?要是他以为我讨厌他怎么办?……算了,看他傻里傻气的,本小姐就不计较了。我就对他笑笑吧…”一路上,裴宛伊这般乱七八糟想着,她却独独没有想到,他竟敢没有等她。
裴宛伊跳下马车,看到鼓楼前人迹寥寥,遍寻之下,仍不得见。
此后,裴宛伊每日都前来等候。
直到半月后,府中来了画师为她画像。
裴宛伊盛装华服,端坐于芍药花前,终于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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