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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二人就已经沿着官道策马飞奔了,距离他们离开顾城已经过去了两日,竹风这一路打听来,知晓河阳城距此地不过只剩下一天的路程。
虽说连日来的奔波早已将二人折磨得疲惫不堪,但一想到今天能到了墨家,他们的脚步也不免轻快了许多。
此时是七月中旬,酷暑已经开始消退,但正午的阳光依旧毒辣,在烈日之下赶路,人和马都经受不了。二人只得停下来,在路边茶馆歇息了两个时辰,然后才继续前行。
这条官道沿着盘龙江而下,北至登州,南达通州,中间还连接着河川府,可以说是贯通南北的交通要道。这一路上来往的行人川流不息,路上可见深深的车辙印记,两旁每隔不远处就可见驿站茶馆,极为繁华。
官道并不途经河阳,竹风和叶韵二人从中途下了官道,已经是日落时分。此处距离河阳还有约二十里路,只有一条小路供人行走,路面并不平整,到处散落着泥沙和碎石子,路两旁是大片的麦田,同平坦宽敞的官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二人就这样磕磕绊绊地走了一阵,一直走到了日暮时分,河阳城已经依稀印入了眼帘。
距离河阳已经不过几里路了,但道路更加难走,有些地方中间已经完全塌陷了下去,竹风和叶韵二人索性下了马,牵马缓步前行。
路上遍布石子,马儿不愿前行,反倒拉着二人朝后走,竹风还好,叶韵哪有力气牵住马,一个不慎还差点摔倒在地。没走了多远,二人已经是精疲力尽,只想找个地方来歇歇脚。
正巧,没走了几步,拐过一个弯去,前方不远处,隐藏在麦田后面,一间木屋若隐若现。走进一看,只见一个用木篱笆围成的小院,里面散养着几只鸡,一个中年模样的妇人正在用木板将鸡圈起来。
竹风走上前去,在妇人身后施了一礼,说道:“大嫂子,过路行人想讨口水喝。”那中年妇人听到这话,直起了身,转过头来。
就在她双眼同竹风对视的一刹那,竹风顿时感觉浑身汗毛竖立,仿佛灵魂深处被人在一瞬间看透了一样,他一哆嗦,突然间哑口无言,不知所措。
一旁的叶韵并没有注意到竹风的异样,她从侧面看着这个中年妇人,不禁暗暗惊叹。此人并未他们想象中的那样老,反而显得格外年轻,脸上虽然混合涂抹着泥巴和锅底灰,但依然可以看出她的皮肤极为光滑细腻,丝毫不像经年劳作的妇人,一双眼睛清澈透明,但在其中仿佛隐藏着一丝寒光。她的穿着打扮同普通的农妇无异,却显示出一种格外的风韵,叶韵相信,眼前这个人若是身在富贵人家,仔细打扮一下,绝对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是要喝水的人啊。”这个人开口说话了,声音极为的苍老沙哑,让人很难与她的相貌联系起来。竹风怔在原地,没有反应,妇人见他没有说话,便转身拿起了一个瓢,从木桶中盛了一瓢水,递到了叶韵面前。
叶韵深施一礼,将水接了过来,喝了两口递给了竹风,竹风木偶一般地将水接了过去,一口气将水喝尽,手拿着瓢呆呆地立在原地。叶韵并没有注意到竹风这副模样,她的目光在小院中环视了一圈,目光就落在了篱笆旁的小凳子上,当下叶韵指着问道:“大姐,我们能在这里歇歇脚吗?”
“小姑娘,快进屋来吧,茅草屋虽然寒酸,总比外面要好一些。”她说着,就掀起了门帘,那样子似乎是在请二人进去。
叶韵刚想道谢婉拒时,只听得“啪”的一声,待她再转过头来看时,发现竹风手中的葫芦水瓢掉在了地上,摔成两瓣。见状,叶韵赶忙想向那妇人赔礼道歉,然而,竹风却丝毫没在意这些,他一步上前,抓住叶韵的手,拽着她就出了门。
看竹风在前面健步如飞,叶韵不明所以,但也没有作声,而是牵着马,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走了有几十步远,见竹风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叶韵终于忍不住了,她在后面大叫了一声,令她吃惊的是,她这一叫唤,竹风竟然才缓过神来,原来他刚刚一直是在失神。
待竹风缓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后背的衣服已经完全被冷汗打湿了。此时他也顾不上回答叶韵的疑惑,飞身上马,又把叶韵拽了过去,小声地说了句:“快走。”二人便骑马朝河阳城飞奔而去。
在他们身后,那位妇人还站在原地,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嘴角划过了一丝冷笑。
二人就这样策马飞奔,一刻不停息地朝河阳城飞奔而去,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到达了城门口。此时城门大开,路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行人,二人没有停留,径直走进了城。
到这时竹风才缓了一口气,下了马,倚靠在马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叶韵看着他这副奇怪的样子,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很不对劲,但也没有机会细问,现在她终于忍不住了,便说道:“竹风哥哥,你怎么了?”竹风缓了一下,逐渐让自己的呼吸平复了下来,这才缓缓地说道:“刚才那个女人很古怪。”但要说哪里古怪,竹风细细想来也说不出,只是凭直觉判断的。当下也只得暂时把这件事搁在一旁,毕竟,这次来东域的目的已快要达成,两人早已没心思想这些别的事情。
二人就这样下马缓步在城中行走,找寻着墨家的痕迹。说来也奇怪,这河阳城距离河川府不过二三日的路程,又依傍着盘龙江,按理来说应是一处繁华之地。但他们看这城中的样子,一副残破败落之景,此时刚过戌时,家家户户却早已熄灯入寝,店铺大门紧闭,一路之上少见行人,整个河阳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虽然破败,但河阳城规模不小,从一些建筑中不难看出当年的繁华,二人一直走到月上中天之时才在城的西南角找到墨家的踪迹。
此处地势开阔,屹立着一座不大的宅院,但远远看去建筑格局却颇为气派,走近一看,院墙高耸,大门紧闭,门前蹲有两只石狮,门上还挂着一块匾,赫然写着“墨府”两个鎏金大字,让人一眼望去不得不感叹这宅院好生气派。虽然年代久远,这座宅院看起来有一些残破,但这更增添了一丝古朴的气息。竹风看着这座宅院,也暗暗赞叹宅院主人的好眼光。
“大隐隐于市,这可真是个隐居的好去处。”
二人将马拴在了门前的拴马桩上,门口的阶石上堆满了尘土,看样子许久没有人登门拜访过了。
竹风走上前去,轻轻地扣动了门环,“砰砰砰”的三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过了好大的一会儿功夫,直等得叶韵快失去耐心,大门才嘎吱嘎吱地缓缓打开。
来开门的是一位青年男子,看样子约摸十七八岁的样子,皮肤晒得黝黑,他小心地开了一条缝,刚好能把脑袋探出来,就这样打量着竹风和叶韵二人。他把两人从头到脚看了个遍,才闪身出来,拱手施了一礼,问道:“二位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竹风扫了他一眼,穿着很普通,与官宦人家打杂的仆役别无二致,当下还了一礼,很客气地说道:“过路之人,见天色已晚,客栈紧闭,还望能在此寄宿一宿。”
那人又对着两人一阵打量,眼神里充满疑惑,当下也不含糊,说道:“我家主人不太方便,还请另寻他处吧。”说着,就闪身进去,想要关门。竹风见状赶忙上前,一把抓住了大门,笑着说:“天色已晚无处可去,还请小哥回去通禀一声,就说故人之子前来拜访。”说着,竹风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递到了此人面前,那个人不动声色地接了过去,但眼神中的怀疑之情更加明显,他看了眼玉佩,说道:“你们等一会。”便关上了大门。
“哎,”竹风叹了一口气,他可不曾想第一次来就吃了个闭门羹,但当下也只能无奈地等待消息。
这一次等待可比上一次短了不少,没过一会,大门又嘎吱嘎吱地开了,刚才那个青年人走了出来,说道:“二位里边请。”听他说话的语气,比起刚才缓和了许多,这不禁让竹风悬着的心稍微放了下些,他深吸一口气,随着青年人走进了宅院。
这座宅子内部可比外部要崭新得多,三人走过前殿,来到后院,这里的亭台水榭也颇有韵致,竹风虽然对这些不太在行,但也略知一二,在这小小的宅院中能将这些景物安排的错落有致,足见宅子主人的格调品味。
三人沿着小径走去,来到了池塘边一座亭子旁,只见里面灯火通明,有两人面对面坐着,其中一人看打扮是一位中年男子,身材高大,背着灯光看不清长相。而另一位,竹风则看得清清楚楚,这是一位年轻女子,身着青衣,这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顾城见过的梅宗主墨玉魂。
这下竹风的心彻底放下来,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次找对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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