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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犇知道罗明在为工作的事、准确地说是“就业协议的事”犯愁,心情不好,就没再和他闲扯,也不想去“刺激”并“伤害”他幼小的心灵;当然,他也知道,罗明并不是真的找不到工作,是没有找到中意的、理想的、让他可以为之付出自己全身心的工作。球场上牛犇等人奔跑着激烈厮杀,看台上的罗明的思想也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不时在耳畔回荡起方老师的话,的确,方老师的话虽有些尖酸、刻薄,但说得却是非常在理,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到可以安身立命的工作,不再依赖父母的“施舍”而苟且地活着,是对一个合格的大学生最基本、最起码的要求,这也是自己一直坚持的观点;可罗明又很纠结很挣扎:难道我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工作不对吗?难道我就一定要面对那些冰冷的机器设备?近5个月来的求职经历告诉他,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如果不能按时提交就业协议,到时候拿不到毕业证、学位证,今后找工作的“敲门砖”都没有,更不用谈什么崇高的理想和追求了。罗明陷入了死循环。
5月3日以后,是全体当年毕业的学生返校集中撰写毕业论文、进行毕业答辩的时间,这两个月基本上没有太多的机会出去求职了,毕竟论文答辩直接关系到四年是不是“白”读了。各高校都有部分因为论文答辩不合格而延迟毕业的,这一延迟短则两三个月,长则半年都说不好,就会导致找好的工作、考上的公务员等岗位“付诸东流”——因为几乎所有的用人单位都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确保在7月底前拿到毕业证书,拿不到的话,对不起,只好取消录用资格。
5月1日,各专业按照学院的要求开了一次毕业生返校座谈暨论文写作、毕业答辩动员会,从会上罗明得知,他们这个专业两个班83人(本来是40人一个班,途中有人转学、有人退学、有人留级、有人转专业,进进出出的最后就80人变成了83人)只有6个人还未交就业协议,据他私下打听,其中不少同学实际上并没有找到非常满意的工作,可鉴于学校赤裸裸的“威慑”,不得不随便签了一个单位,上交了协议,但毕业后并不会去那里上班。“签假的就业协议,这样真的行?”坐在他边上的是隔壁寝室的王琪,轻声接口到:“有什么不行?学校只认盖章的协议,又不管你什么单位盖的章,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在东门外的‘芙蓉兴盛烟酒店’就业的!”“啊!”罗明惊讶地大叫了一声。
正在聚精会神讲话的方老师目光狠狠地刮过来,“罗明,你发生么神经?你的就业协议到后天如果不交来,你的毕业论文有没有导师管都是个问题。你是准备把学制改为五年是吧?”在这么多同学面前揭自己的“短”,让罗明很没有面子,他霍地站起来,“方老师,你这话可就说的我不爱听,既然时间还有两天,你凭什么在这公然诋毁我?”“我怎么诋毁你了?自己高不成低不就,都火烧眉毛了交不上来盖了章的协议,还这么理直气壮,我倒想请问你,谁给你的底气?谁给你的勇气?谁给你的傲气?!”“你!”火气上涌,罗明刚要发作,只听坐在身后的赵静轻轻但却有力地说了句“罗明!行了,别争了,坐下!”牛犇也跟着说“干嘛呢罗明,省省啊,别闹。”在身边两个很重要的人的劝慰下,罗明坐下了,不再吱声。
过了好一会,他用手肘碰了碰王琪,王琪朝他偏过身子来,低声问道,“咋?有事?”“你说的那个烟酒店,还能‘签约’不?”“能啊!对他的店又没什么损失,你也不需要多大的成本,两包烟钱,50块!”“成!”散会后,罗明拿着三方就业协议,和王琪一起来到“芙蓉兴盛烟酒店”。胖胖的老板眯着眼睛在休息,收音机里传出单田芳说的《水浒传》。
看到两个人影进来了,就习惯性地客气招呼“欢饮光临,需要点什么?”“张老板,心情不错啊,看来生意应该不赖,是我”,王琪说到。“哦,王老弟啊,混口饭吃呗。稀客啊,好久不见。”“是啊,前几个月在外实习,刚返校。”“我说嘛,我还以为你又到那里浪去了。今天要三五还是九五?”“最近抽得少了。今天来烟就不买了,只是想请你帮个忙,我隔壁寝室的哥们,他的协议希望你给个方便。”张老板望了一眼罗明,问王琪,“是你这哥们?”罗明靠上前说到:“是的,张老板,你看有问题吗?”“没有问题,我的原则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你们也不容易,我都听说学校的破规定了,只是委屈了你们了。”
说完就拿出他的公章,熟练地在罗明递过去的就业协议上盖章。“你不看看?”罗明问到。“小弟呀,我和王琪几年交情了,他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不用不用,举手之劳”。盖好章,张老板把三份协议还给罗明。“你需要留一份吗?”“我留来干什么?还等着找你赔偿违约损失啊?”“那感谢了。”“甭客气,你的加入,让我店里员工的本科率又提升了!”听到这里,罗明心里感觉怪怪的,脸上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王琪看到了,张老板也看到了。王琪赶紧把50块钱递过去,“张老板,不成敬意,给你添麻烦了。”张老板伸手挡住了,说什么也不肯收,“你王老弟这就见外了。不过,别人我是要收50块,但你不同。”完了又对罗明说,“兄弟,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也别往心里去,困难都是暂时的,不是有句话叫做‘拨云见日’吗,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拨开心里和头顶的乌云,见到你期待的朗朗晴日。”
道完谢,王琪和罗明二人回到学校,罗明去学院办公室交协议。方老师不在,一个在办公室勤工俭学的小女生收下了协议,并对罗明说,“谢谢师哥,你可是及时交来了,我这项工作总算告一段落了,方老师可没少在办公室嘀咕。”听这意思,罗明是最后一个交的,他很想问问其他5个同学在是怎么签约的,但他还是忍住了,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定”,估计和自己的情况差不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也就罢了。
“大学是什么?大学是传道授业解惑的地方,是教学生怎么诚实做人,做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有理想有追求的人的地方。可现在自己的学校为了专业所谓的‘就业率’,以毕业证学位证作为要挟的筹码,逼着学生去造假,就是这样传‘道’的?拿着一把假的就业协议,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对外吹嘘‘就业率100%’了?把大学那点仅有的遮羞布都撕烂了”,罗明愤愤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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