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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存希听出几分幽怨的意味来,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上,偏头看了他一眼,“你和美昕还没有和好?”
提起这个名字,薄慕年就恨得牙痒痒。就没见过比这女人更能过河拆桥的人,当着小周周的面,一口一个老公的喊他,一转过身,背着小周周的时候,她就原形毕露。
“你别提她。提她就牙痒。”薄慕年冷冷道,也不管现在面前的男人已经升级成他的舅子了,对韩美昕怨气更重。
沈存希失笑,他看着前面的路况,雪下得大了,飘落在挡风玻璃上。然后迅速融化,变成小雨滴,被雨刷无情的刷落,他道:“我们身边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我没前科还被折磨得掉了一层皮,你这不掉两层皮怎么对得起观众?”
薄慕年转头看他,黑眸里染着绵长的嘲讽。“小四,当年我就说过,宋依诺不适合你,你偏不信邪。”
“什么是适合?有时候就是一种感觉,看见她,就觉得这女人顺眼,看着舒服。想和她过一辈子,这就足够了。”沈存希道。
薄慕年冷笑一声,却无法反驳,他说得对,当初那么多女人。他独独选了韩美昕,不就是因为对了眼?“你后悔过吗?”
“后悔啊,怎么不后悔?”沈存希那样子就好像肠子都要悔青了,他道:“我后悔我没有多爱她一点,否则我们也不会错过这七年。”
薄慕年蹙紧眉头,他还算幸运的,至少这七年,他想看见她时,还能看见,“小四,你给我支个招,要怎么才能拿下你那矫情的妹妹?”
沈存希看了他一眼,要说矫情,老大也是够矫情的,明明心里爱得要死,偏偏还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想了想,道出一个真理,“舍得下脸。”
“……”薄慕年直接无视,要让他学他那样低声下去,他还真做不到。
沈存希瞧他不以为然的样子,心知他未必会听自己的,他叹息一声,“你不愿意听我的,我也没办法,那你就等着小六继续矫情下去,她应该比依诺更会折腾人。”
说话间,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
“……”
前面的路越来越熟悉,薄慕年看着路边一晃而过的景物,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去蹭饭。”沈存希在前面的路口右转,开进了金域蓝湾,将车停在车位上,他气定神闲道:“给你一个舍得下脸的机会,别说我这个舅子没有罩你。”
薄慕年:“……”
下了车,两人往单元楼下走去,雪花飘落下来,他们呼出一团白雾,沈存希道:“连默准备收购沈氏集团的股票,他已经和刘董谈好了,以比市价高七个点的市值收购。”
“高七个点?他是疯了吧?”薄慕年不屑的冷嗤道,连家因为有一个不懂经商的人经营管理,才会迅速被沈存希收购,现在他还是不吸取教训,太急功近利了。
“他大概知道依诺已经恢复记忆,拼命想要将我搞垮,如果不出意外,其他股东也会陆续抛售手里的股份。”沈存希道。
“他想一口吞下去,也需要点本事,你行不行?不行就说一声。”薄慕年在雪地里安然徐行,慢慢往前走去。
“我派人调查过时影科技背后的势力,是美国某财阀,据说是以走私与贩卖军用器械发家的,是一个很神秘的家族,比南宫家族更为隐秘。他们要通过连默的手收购沈氏,只怕是要利用沈氏做不法的勾当,这件事我和老三说过了,要真的被他们收购,老三在桐城的位置只怕也坐不稳。”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单元楼下,薄慕年有门卡,刷了门卡进去。
薄慕年现在提到郭玉也是头疼,他和韩美昕最近一次吵架,还是因为郭玉,“他坐不稳才好,早点滚出桐城,最好调回中央,一辈子别来桐城。”
沈存希心里暗笑,瞧他一副与郭玉苦大仇深的模样,他道:“真这么恨他?”
“恨?”薄慕年挑了挑眉,他们朋友一场,倒不是真恨他,而是他老在他和韩美昕面前打转,让他看着就眼烦。
“其实你和小六的事,真怨不到他身上去,小六要是想和老三在一起,你有逆天的本事也阻止不了。”沈存希提醒他,他迁怒太明显了。
“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帮他?”薄慕年不满地瞪他。
沈存希觉得好笑,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叫他站队,“我帮理不帮亲。”
薄慕年哼了一声,心里暗想,油头粉面的家伙,谁也不得罪。电梯上行,停在了所在楼层,薄慕年率先走出去,想到那个女人,心里有些异样的感受。
站在门外,他伸手摁了门铃,门很快打开了,贺雪生站在门前,看见薄慕年时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他身后,搜寻沈存希的影子。
不是说了要过来么?
直到看到沈存希,她才松了口气,将门打开,“进来吧,外面很冷吧?”
薄慕年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直接走了进去。在玄关处换了鞋子,他步进客厅。客厅里,小周周与沈晏白各据沙发一角的看电视,大概是听到脚步声,小周周转过头来,看见他时,她眼里多了几分光彩,随即又黯淡下去。
薄慕年见状,知道她不是对外界完全无法感知的,她也会表达开心与失望,他大步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软了声音,问道:“小周周今天乖吗?有没有惹妈妈生气?”
小周周盯着他,半晌摇了摇头,还是不肯说话。
薄慕年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只有面对女儿时,他心中才有几分柔情,他柔声道:“不可以摇头,要说话,来,跟着爸爸念,我今天很乖,没有惹妈妈生气。”
小周周只是盯着他,没有开口说话。
沈晏白在旁边听着,忍不住嘲笑小周周,“喂,你才一岁啊,还要让人教你说话,羞不羞?”
贺雪生和沈存希走进来,听到沈晏白嘲笑小周周,她连忙走过去,捂住沈晏白的嘴巴,尴尬道:“小白,不许瞎说,小周周只是生病了。”
沈晏白眨巴着眼睛,一副无辜的模样。
再看小周周,已经气得小脸通红,头一扭看向别处,情绪反应极大。薄慕年倒是没把孩子的话放进心里,他温声道:“小周周不着急,等你会说话了,你就反击回去,爸爸站在你这边。”
明显护短的教育方式,让贺雪生与沈存希十分无语。
韩美昕端着碗出来,听到薄慕年的声音,她不悦的皱眉,“你别乱教,把孩子教坏了。”
薄慕年一脸的不以为然,甚至还有几分不屑,“小周周是我的公主,谁都不许欺负她!”
韩美昕将碗摆在桌上,然后把洗好的菜都端出来,准备煮火锅。本来她是要去外面请客的,一来觉得不卫生,二来小周周生病后,怕生得很。
所以她只能在家里煮。
本来没计划薄慕年的,她只拿了五套碗筷,摆开后,她道:“糟糕,家里的碗不够了,薄慕年,只能委屈你饿肚子了。”
“……”薄慕年抬头望着韩美昕,一眼就拆穿了她拙劣的演技,他抱着小周周站起来,见招拆招,“没关系,我和你用一个。”
韩美昕没想到他会这样,她现在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她抿紧唇,道:“你不是有洁癖吗?不好用一个吧!”
“你的口水我都吃过了,何况是同用一个碗?”薄慕年一脸的我不嫌弃的样子,韩美昕在心里暗骂他没脸没皮。
话已经说出口了,她要再去厨房里拿碗出来,那就是赤果果的打脸。虽然今天在场的都是最亲近的人,丢脸就丢脸,但是又怕小周周看出她故意不给薄慕年饭吃,她只得忍了。
沈存希与贺雪生相视一眼,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
锅里青烟滚滚,韩美昕往锅里放菜,然后招呼他们坐下,两个一家三口各坐一边,坐下后,小周周见薄慕年没有碗,就把自己的碗捧到爸爸面前,殷切地望着他。
薄慕年心里淌过一股暖流,果然女儿是他上辈子的情人,真贴心,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将碗放回她面前,低声道:“爸爸和妈妈用一个碗,小周周多吃点。”
韩美昕悔得肠子都青了,她望着薄慕年,后者黑眸里掠过一抹狡黠的笑意,他倾身附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俩听得见的声音道:“我更喜欢你说连筷子都没有多的。”
韩美昕咬紧牙关,她现在总算明白,何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去厨房,拿了一罐辣酱出来,辣酱是韩妈妈亲手做的,上次他们过来给她带了两罐,她舍不得吃,一直留到现在。
今天的火锅底料是骨头汤,为了照顾两个孩子的口味,她没有放辣酱,这会儿为了整薄慕年,她直接舀了两大勺放进碗里,末了还挑衅地看向薄慕年。
薄慕年看着她碗里红红的辣酱就开始流冷汗,要说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吃辣。韩美昕清楚这一点,才会故意放那么多帝辣酱。
他咬了咬牙,不想让她得逞,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肉放进碗里,沾了点辣酱吃进去,顿时辣得嘴里都在冒火一样。
触到韩美昕脸上的得意,他硬生生忍着不吸冷气,只是太辣了,整个味蕾都跟着火了一样,他端起旁边的饮料,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沈存希与贺雪生都看出来韩美昕在整薄慕年,两人面面相觑,这两人就像冤家一样,不知道这七年是怎么相处下去的。
韩美昕看见薄慕年狼狈的使劲灌水,她心里就暗爽,让他占她便宜,她可没那么好欺负。这边刀光剑影,那边一家人却其乐融融。
贺雪生拿漏勺舀了鹌鹑蛋,放进沈晏白碗里,又舀了一勺,放进沈存希碗里,最后才是自己的。小周周羡慕地看着沈晏白,回头看着身边貌合神离的父母,她完全没了味口,放下筷子默默的滑下椅子,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周周虽然不肯开口说话,但是并不代表她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感知,她看得出来,爸爸妈妈是因为她生病了,才勉强在一起的。有一天晚上她起来,还听见爸爸妈妈在房间里吵架。
她不要爸爸妈妈吵架,她想要他们也像沈晏白的爸爸妈妈一样相亲相爱,那样她才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孩子。
小周周突然下桌,其他人都愣住,韩美昕瞪了薄慕年一眼,连忙起身跟过去,“小周周,怎么了,想去卫生间吗?”
小周周不理她,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脱了鞋子,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捂住。韩美昕坐在床边,拉了拉被子,小周周没反应,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小周周,你别这样,是不是妈妈做错了什么?如果妈妈做错了什么,你告诉妈妈,妈妈改正,你别闷在心里。”韩美昕最近为了小周周已经心力交瘁,她不止一万次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她不该拖的,六年前,若她坚持离婚,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她知道,她和薄慕年之间,有一道无法翻过去的坎,那道坎一直盘桓在他们中间,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她心中,每每碰触,就疼得鲜血直流。
他们都是骄傲的人,没有愿意妥协,因此他们现在才会变成这样,进不得,退不得。
小周周还是不理,韩美昕耐性耗尽,她刚要伸手去硬拽被子,手腕就被一只大手握住,男人的掌心温暖干燥,握在她手腕上,就像要将那一处的皮肤烧焦,她轻颤了一下,抬头跌进那双深邃的黑眸里,她的心颤抖了一下,然后不着痕迹的缩回去,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你出去吃饭吧,我在这里陪着她。”
韩美昕抿了抿唇,看向躺在床上的小周周,依着她从前的爆脾气,真的想揍人。她站起来,转身出去了。
餐厅里,贺雪生望着去而复返的韩美昕,担忧的问道:“美昕,小周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又使性子了,别管她,吃饭吧。”韩美昕拿起筷子夹菜,不知道是辣酱太辣了,还是心里难受,她眼眶逐渐湿润,她搁下筷子,低声道:“依诺,四哥,对不起,我不太舒服,就不陪你们了。”
说完,她起身回房。
贺雪生与沈存希相视一眼,沈晏白道:“他们怎么了?都不吃吗?那我可以多吃点,花生,给我夹火腿肠,我最喜欢吃火腿肠了。”
贺雪生看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吃货,今晚最开心的莫过于他了,她无奈的摇头,拿漏勺给他舀火腿肠。
也不知道薄慕年和小周周说了什么,不一会儿父女俩出来了,薄慕年盯着韩美昕的位置,他蹙了蹙眉头,将小周周放在座位上,他道:“小周周自己吃,我去叫你妈出来。”
小周周看着爸爸的背影消失在主卧室,她转过头来,默默的吃起来。
房间里,韩美昕坐在床边,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下来,听到脚步声,她抬头望去,看见薄慕年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狼狈的转过头去,躲开他探询的视线。
薄慕年在门口站了几秒钟,他才抬起步伐走进去,伸手关上门。
听到落锁声,韩美昕猛地转过头去,薄慕年已经朝她走来,他在她身边坐下,看见她眼睫上挂着泪,他的心隐隐作痛。
当初沈存希放开宋依诺的手,给了他一个教训,如果是自己想要的女人,那就死都别放手。这些年来,哪怕他们之间互相折磨,他也坚定的不肯放手。
他怕,自己一放手,她就会变成别人的,或者永远消失在他面前。
这七年,他们名存实亡,很多次,他想过要放手,最终还是没有,他不能失去她,她已经长在他的生命里,长在他的骨头缝里,失去她,等于让他剥皮抽筋。
可是,如果他们在一起,只剩下痛苦与折磨了呢?他是否还能一意孤行下去?
韩美昕睫毛颤动得厉害,眼泪一颗颗滚下去,她强忍着声音不颤抖,道:“你出去吃饭吧,我们是主人,都不在,他们会感到不自在。”
薄慕年沉默着,他双手搁在腿上,没有像以往一样,逮着机会就耍无赖,“美昕,你要离婚的决心还是那样坚定吗?”
韩美昕一愣,连眼泪都流不下来了,她抬头望着他,失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要离婚的决心还是那么坚定吗?”薄慕年望着她红红的眼眶,再次问道。
韩美昕咬紧下唇,唇瓣失了血色她都不自知,“如果是呢,你会答应离婚吗?”
“好,我们离婚!”薄慕年静静地望着她,他心里清楚,那件事发生后,她有多排斥自己,他一直以为,紧攥着不放手,他们就会回到从前,如今才发现,不行了。
也许他对她最好的疼爱,就是把手放开,给她自由。
韩美昕愣住,似乎不敢相信,他真的会答应离婚,“你说真的?”
“君子一言。”薄慕年盯着她,期望在她脸上看到失落或者不舍,然而他失望了,她脸上除了难以置信,什么都没有。
他心里蹿起一股郁气,恨不得把刚才说的话收回去,可他不想在她面前变成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他冷冷道:“我知道你现在迫不及待想要离开我,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
韩美昕就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她垮下双肩,“什么条件?”
“小周周不肯开口说话,我们现在离婚,对她的打击会更大,我希望这段时间你配合我,等小周周肯说话了,我们就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到时候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薄慕年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最后八个字,她果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离婚。
韩美昕想到女儿,她道:“小周周恢复正常以后,你不会再拿她的抚养权威胁我了?”
“不会,到时候我会说服我妈,让她不要来打扰你。”薄慕年冷冷道。
“薄慕年,希望你言而有信!”韩美昕道。
薄慕年站起来,双手抄进裤兜里,他转身往门口走去,伸手握住门把时,他动作顿住,犹似不甘心道:“韩美昕,你最好想清楚,你走出薄家大门,要想再回来,就绝不可能!”
“我想得很清楚,你最好不要出尔反尔。”韩美昕此刻绝对是高兴的,七年了,薄慕年终于决定放她一马了,她恨不得马上放鞭炮庆祝。
薄慕年抿紧了薄唇,他丢下一句话,拉开门出去了,“现在出去吃饭!”
韩美昕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握紧拳头,悄悄在心里“耶!”了一声,惊喜来得太突然,让她感觉很不真实,在不真实的感觉里,似乎还有一小丢丢的失落,只不过她极力忽视这股失落。
这七年来,她努力想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和薄慕年离婚,如今终于要心想事成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岂会失落?
贺雪生看见韩美昕出来,她唇边有一抹掩饰不住的兴奋,她感到有些诧异,他们刚才谈了什么,她怎么突然一改之前的愁眉苦脸?
她的视线落在薄慕年身上,薄慕年的神情比之前更阴沉,她倒是有些纳闷了,这两人的神情如此极端,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围系坑巴。
吃完饭,贺雪生帮韩美昕收拾桌子,来到厨房,她站在她旁边,低声问道:“美昕,你和薄慕年说什么了?他脸色看起来很难看。”
“他答应离婚了,不过要等小周周的病好了以后,也不会再和我抢小周周的抚养权了。”韩美昕眉眼带笑,是真的开心。
贺雪生闻言,她心里更担心了,韩美昕这孩子反射弧特别长,她还记得之前她失恋,一开始还跟没事人一样,正常去上课,下课后去打工。
结果几天后,她买了一打瓶酒回来,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然后躲在厕所里哭。她担心这次也一样,她开心个几天,然后回过味来,这个人再也不可能属于她了,她就会难过。
“美昕,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韩美昕洗碗的动作一顿,她抬头望着贺雪生,极力忽视心头的异样,“是啊,折腾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解脱了。”
“为了小周周,也不能再考虑考虑吗?”贺雪生难过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听说他们要离婚,她会这样难过。她和沈存希还不知道能不能白头偕老,她希望美昕和薄慕年能够在一起。
韩美昕放下碗,她郑重地望着贺雪生,道:“依诺,为我感到高兴吧,我终于要解脱了,不是吗?”
“可是如果不是解脱呢?”
韩美昕咬了咬唇,此刻她不想去思考任何的结果,只想为多年的努力的事,终于要梦想成真而感到高兴,她道:“不会。”
贺雪生叹息一声,不再劝她,她说:“美昕,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就放手去做吧。”
韩美昕微微一笑,她伸手抱了抱她,“依诺,谢谢你,放心,我不会后悔的。”
离开金域蓝湾,贺雪生搂着睡着的沈晏白,偏头看着窗外。沈存希抬头望着后视镜,后视镜里倒映出她的侧脸,显得心事重重的,他柔声问道:“怎么了,依诺?”
贺雪生回过头来,对上他担忧的目光,她道:“薄慕年答应和美昕离婚了。”
“什么时候的事?”沈存希眉尖一挑,去金域蓝湾的路上,听老大那语气,还死不放手,怎么一顿饭的功夫,就答应离婚了?难道是以退为进,欲取先予?
“刚才洗碗的时候,美昕和我说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很难过,并不希望他们离婚。”
沈存希握着方向盘,看着前面的路况,他道:“他们之间互相折磨了七年,也许都累了,想要歇歇了,分开一段时间也好,冷却冷却,才能看清彼此的心。”
贺雪生轻叹摇头,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没再交谈,到了依苑,沈存希下车抱起沈晏白,大步穿过花园,进了别墅。贺雪生跟在身后,她看着沈存希的背影,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她心房一紧,死死地攥着手机。
如今她听到手机短信提示音,就像听到了魔鬼的呼唤,她停下来,头上雪花还在飘,天气很冷,她压抑着呼出一口白雾,拿起手机,点开短信。
一张不堪的照片跃入眼睑,她的手一颤,手机掉落在地上,地上湿淋淋的,手机上立即沾了泥泞。
沈存希像感应到什么,他转过身来,看见贺雪生浑身僵硬地站在花园入口,他扬声道:“依诺,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进来。”
贺雪生回过神来,慌乱地看了他一眼,一边应着,一边弯腰捡起手机,机身冰冷,像一块寒冰握在掌心,冻得她不停发抖,手机知信提示音再度响起,她害怕得都不敢点开短信。
连默说到做到,每天发她一张照片,只要她一想到他手里有这样的照片,想到自己曾经这样的不堪,她就恨不得杀了他。
她咬紧牙关,盯着手机屏幕的视线逐渐模糊,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到这个魔鬼面前,将他碎尸万段,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她手指颤抖得厉害,最终还是点开了短信,没有照片,是一段话,“依诺,这是所有照片里我最喜欢的一张,每次看到这张照片,我都特别有感觉。”
无耻!
贺雪生怒红了眼,她甚至看到连默正冲她邪恶的微笑,她闭上眼睛,不让自己流泪,她绝不能向他屈服,绝不!
沈存希把沈晏白抱回房,给他脱了衣服鞋袜,他转身出去,发现依诺还没有进来,他步下楼梯,来到大门处,看见她呆站在花园里,他抱着双臂,气定神闲的望着她,“依诺,你站在那里,是等我过去抱你吗?”
贺雪生眼眶火辣辣的疼,听见沈存希的声音,她迅速按了删除键,看到上面的照片删掉了,她才松了口气,慢吞吞地往里走,边走边整理自己的情绪,以免被他看出什么来。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她努力微笑,可看起来还是有些勉强,她道:“小白没醒?”
“嗯,睡得很沉。”沈存希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冰冷,他挑了挑眉,道:“手怎么这么凉?”
“可能在外面站久了,我们进去吧。”贺雪生说着,率先往门里走去。
沈存希凝着她的背影,感觉到她有点不对劲,他道:“依诺,你有心事?”
“没有啊。”贺雪生回过头来看他,红通通的眼眶说明了她并未说真话,看见他眸底的犹疑,她道:“可能是听到美昕要离婚,心情有些低落,你别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美昕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与薄慕年站在一起,真的是郎才女貌,所以听到他们要离婚,心里总归是遗憾的。
“依诺,不要想那么多,我希望你开开心心的。”沈存希揽着她,心里有些心疼,这丫头实在太多愁善感了。
贺雪生勉强挤出一抹笑来,却比哭还难看。她挣开他的怀抱,弯腰打开鞋柜,换了拖鞋走进客厅,沈存希跟在她身后,道:“明天是大年三十,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贺雪生心里有事,提不起兴致来,她摇了摇头,“你呢,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你身边就是我最想去的地方,只要有你在,地狱也是天堂。”沈存希瞅着她,深情款款道。
贺雪生耳根子一烫,“我哪有这么好?”
“你好不好,我说了算。”沈存希拥着她,慢慢往楼上走去。贺雪生靠在他怀里,真希望时间就定格在此刻。
见她不说话,沈存希又道:“爸叫我们明天回贺宅去过年,这是你与他相认后的第一个年关,他想你陪着他一起度过,明天一早,我们就回贺宅。”
“好,你去哪我去哪。”贺雪生靠在他肩上,十分依恋的姿势。
沈存希薄唇微勾,喜欢她这么依赖他,那总会让他特别的满足。
夜已深,躺在身旁的男人已经睡沉,贺雪生却了无睡意,她盯着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像看见一个定时炸弹,她眼前浮现着刚才那张照片,眼底恨意逐渐浓烈。
她死死咬着唇,才能控制住自己不颤抖,她该怎么办?连默是个残忍又狡猾的人,就算她现在接近他,也不可能拿回那些照片,更何况,她想到他就恶心,又怎么可能与他虚以委蛇?
可是那些照片一旦曝光,她无法想象世人的眼光,他们怎么看待她,她无所谓,可是沈存希与沈晏白要怎么办?这将是他们一辈子的耻辱。
她狠狠地闭上眼睛,她要加速收集连默的罪证,在他将照片发给媒体前,她要先让他声败名裂!
这一夜,贺雪生没有睡着,她辗转反侧,一直想怎么弄倒连默。凭她一个人的力气,她没有那么多的人脉,对付不了连默,更何况她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这些照片的存在。
如今,她还有一个人可以依靠,这个人就是云嬗。
她想,她必须要向云嬗坦白了。
翌日,沈存希醒来时,贺雪生已经不在床上了,他伸手探向身侧,摸得一手冰凉,他一下子惊醒过来,猛地坐起来,偏头看向另一侧。
没有看到人,他连忙掀开被子下床,连鞋也没穿,就飞快的往门口走去。
他快步走下楼,看见贺雪生坐在餐桌旁,正在做汤圆,他提起的心才稳稳落回去,他大步走过去,不满道:“今天是放假的第一天,怎么起这么早?”
沈晏白从贺雪生身旁冒出来,两只小手不停的搓着,他道:“爸爸,我们早就醒了,你还在睡懒觉哦。”
沈存希无视他的存在,他睨着贺雪生,发现她眼睑处一片鸦青色,他蹙了蹙眉头,“你脸色这么差,昨晚没睡好?”
“有吗?”贺雪生拿手背碰了碰眼睑,面粉沾在眼睑下方,她自己却没有发现。
沈存希点了点头,“我还能骗你?”说着,他伸手过去,贺雪生下意识往后缩,她的肩膀就被扣住,他低声道:“别动,面粉沾在脸上了。”
贺雪生没有动,感觉到他的气息逼近,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她的心颤了颤,视线里,他靠得越来越近,她慌张的闭上眼睛,感觉到眼睑处抹过一片温热,随后那股滚烫的气息远去,她睁开眼睛,就看见男人笑吟吟地望着她,她心里一窘,别过眼去,继续搓汤圆。
沈存希在她旁边坐下,看着她逐渐恢复红润的脸颊,他道:“早上煮汤圆?”
“嗯。”
“我来帮你!”沈存希说着就挽起衣袖,准备去拿面团,贺雪生拍开他的手,不悦道:“还没洗手,不准碰。”
沈存希瞧着沈晏白手里那个黑黑的汤圆,他一脸嫌弃道:“他也没洗手,你怎么不说?”
贺雪生看了沈晏白手里的汤圆一眼,反驳道:“他把黑芝麻馅包在外面了,你快去洗手。”
沈存希坐在那里没动,看着他们包汤圆,他一手支着下巴,旁边的沈晏白包了两个汤圆,就开始玩面团,他把面团捏得奇形怪状的。
沈存希见状,问道:“你捏的是什么?”
“小狗,你看不出来吗?”沈晏白沾沾自喜道。
沈存希神情一顿,他还真没看出来他捏的是小狗,“我以为你玩的就是一团面。”
“……”沈晏白无语极了,他指着小狗的两只眼睛,道:“你看,这是眼睛,这是鼻子,这是耳朵,我明明捏的就是小狗。”
贺雪生连忙点头,“我也看出来这是小狗了,小白,你捏得真像。”
“……”沈存希无语,她睁眼说瞎话的本领一流,明明就是一团面,哪里像小狗了。
沈晏白得意洋洋地看着沈存希,道:“看吧,我就说这是小狗,花生,你喜欢吗,送给你。”
贺雪生接过小狗,她笑眯眯道:“谢谢小白,我很喜欢哦。”
沈晏白笑得小脸都开了花。
沈存希看着母子俩同仇敌恺,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总觉得他们现在是一个阵营的,他已经被排斥在外了。
做好汤圆,贺雪生去厨房里煮,昨天兰姨就回家去过年了,别墅里只有他们三个,吃完汤圆,沈存希将昨天严城去买的年货放进尾箱,带着贺雪生与沈晏白回贺宅过年。
贺雪生给沈晏白换上她特意买的新衣服,红色的羽绒服,衬得沈晏白唇红齿白,特别喜庆。她左看右看,满意得不得了。
牵着沈晏白下楼,沈存希看着母子俩都穿着红色的羽绒服,他的嘴角耷拉下来,不满的问道:“没有我的?”
贺雪生一愣,“这是亲子装,我以为你不喜欢,就没有给你买。”
沈存希的脸立即拉长了。
贺雪生掩着嘴轻笑,讨好似的凑过去,“等下午我们去逛街,到时候再买一套,成不?”
“这还差不多,上车吧,你哥打几个电话过来催了。”沈存希揽着她往车边带。
车子开出去,时不时会听到有人在放火炮,节日的气氛十分浓。贺雪生坐在后座,与沈晏白说话,孩子童声童语,让她暂时忘记了困扰一整晚的烦恼。
车子驶入贺宅,贺宅内张灯结彩,从大门口沿路挂着红灯笼,车子停进车位,他们下车,贺峰等人已经迎了出来,贺东辰过去接过沈存希手里的礼品,顺手交给佣人,他道:“你们再不到,爸就要我开车过去找你们了。”
沈存希笑着向贺峰问好,沈晏白脆生生的喊了声贺爷爷,贺峰嘴巴翘得老高,不悦道:“小白,咱们说好把贺字去掉,直接喊我爷爷,来,喊一声爷爷,我给你发红包。”
沈晏白眼前一亮,立即拱手作揖,“爷爷,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小家伙憨憨的动作,再加上那鬼精灵的话,逗得大人们都笑了,贺峰眉开眼笑,从怀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红包放在他摊开的手心里。
沈晏白咂巴着嘴摸了摸红包,一边说谢谢爷爷,一边自然而然地将红包塞进贺雪生怀里,讨好似的道:“花生,给你压岁钱,不够跟我说,我再问爷爷要。”
贺雪生一愣,没想到他会把红包给她,她心里顿时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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