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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磊、刚才你们的部门经理让我转告你，你以后不用去公司实习了”审判结束的时候英杰空调的律师阴着脸对我说。
“为什……”我本想大声质问他、可是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
“为什么？人已经死了、公司还要莫须有的在他身上花钱么？这且不说、你知道你后来说的什么顾英要是不去客户家维修、公司可能炒他鱿鱼给公司带来多么恶劣的影响么？”律师几乎是咆哮着说“简直是子乌虚有的说词嘛、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你凭什么妄加论断呢？不去就开除他？公司这样对他说过么？”
“你……”我没有回应什么、我紧紧的抓着衣角、吞咽着心底的愤恨和委屈。顾英死了、原告仅仅要求三个被告支付26万的死亡赔偿金、这难道多么？对于一个刚刚开始绽放的生命、对于一个还没有娶妻生子、享受天伦的生命、这点赔偿金多么？更何况还有年迈的老人需要赡养？
“年轻人、丢卒保帅、这是江湖规矩，你懂么？”那天英杰空调的律师和我争吵之后就恢复了平静的神色、他弹了弹光滑的西服面料、慵懒的朝我蹦出这几个字之后便绝尘而去。我独自蜷缩在走廊的一角黯然伤神之后神情默然的坐公交车回学校……
我回到寝室的时候室友们都还没回来、孤寂的屋子里只有一堆堆的考研书籍热闹的躺着、书本封面上乱七八糟的座右铭似乎步调不一的唱着“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的调子。我蓬头垢面的坐在书堆里、心里仿佛长了一层厚重的茧、难过的几乎麻木。
“这是什么世道……”吃晚饭的时候吴旺咧着嘴骂着“怎么有这么绝情的人啊？赔那么几个钱至于打官司么？”
“是啊、他们凭什么开除你呢？你说的可都是实话啊”众人都随声附和着。
那天我一直没有吱声、眼前总是浮现着厅审现场原告和被告截然不同的眼神——对于一个生命的消失、仅仅是因为涉及到金钱时不同的利益关系、各方反应的态度竟然如此迥然不同。
“石磊、有你电话”我正沉思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喂？”
“喂？学长么”莫然的声音缓缓的流了过来。
“哦，有什么事情么？”
“嗯……也没什么事情”莫然似乎迟疑了一下“就是问你、你暑假回家么？”
“哦……”我的眉头挤在了一起、要是顾英不出事我本该可以回家炫耀一番自己已经有实习单位的事情、可是如今又……“还不知道，应该不回吧”我顿了顿说到。
“哦”
“怎么？有什么事么莫然？”
“我也不回，还以为你要回去呢”莫然干笑了两声。
“哦……”
那天我们都没有再说什么话、我没有告诉莫然关于被实习单位开除的事情、她也没有告诉我她对唐在的种种忐忑不安的情感、电话挂断的瞬间我突然有种莫名的悲哀——大学生活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生活里的无奈终究是露出了狰狞的面孔。此刻的青春年少俨然不是一种优势、被称为年轻人的我们开始了跌跌撞撞、迷失自我的旅程、可是我们无力反抗命运给予的狂风骤雨、山雨欲来风满楼、此刻的我只能随波逐流。
艾佳劝我和他一起考研的时候我没有同意、我懵懂的认为考研只是朦胧的大四学生们缓解就业压力的办法、此举无疑饮鸩止渴、我不敢想象本科毕业后继续、花光家里所有积蓄读研却依然无法找到心仪工作的悲哀。
“我再找找看吧、也许还会有合适的单位呢”我没有理会艾佳善意的目光、我飞快的翻着手里的写有招聘信息报纸走开了。
“哥们儿，我支持你！天道间、君子以自强不息”吴旺拍拍我的肩膀说
“兄弟、应该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我给吴旺一个大大的拥抱、苦笑着纠正他的用语。苦笑之后又觉得或许天道间也是个不错的说辞。天道轮回一切自有定数、我自问自己问心无愧、此刻的我仅仅是丢掉了一份粗俗的工作、可是我的良心尚且安好。
那年的暑假似乎每个人都很忙、室友们报了不同的考研补习班、我则在花花绿绿的网站信息上寻找可以去实习的单位——“要求一年工作经验”“要求有中级职称”“要求熟悉相关的设计及施工规范”等等字眼像重磅炸弹一样落在了心里某个曾经自信满满的角落。
记忆中的那个暑假是生命里最冰冷的冬天。焦躁的太阳用尽全身的力气却没能温暖我的心、满心冰凉的疲惫让我开始质疑大学学习的价值何在。
暑假短暂的三十多天最终没给我带来关于工作的任何好消息、时间最无情、它生拉硬拽的把我塞到大四毕业生的列车里时、我满怀疑惑与愤恨的给莫然写了一封信、只是在这封信里我们角色互换、我不是之前那个解忧之人、此刻的我只是一个迷茫的少年——
“还记得大学入学的第一天，我的专业主任曾经和我讲过大学的学习机制、她说大学只是培养学生的一种学习能力；她说大学学到的东西在步入社会之后倘若能用到10，就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可是当我真正接触这个社会的时候才发觉、我简直是个废人、我没有相关工作经验、没有职称；我没有城市户口、不了解设计规范。可是这能怪我么？大学期间每年10000元的巨额开销换来的只是满纸过时的垃圾？莫然，我该怎么办？”
收到莫然回复信笺的时候我的大四生活已经开始了两个星期、我渴望已久的信笺没有提到关于找工作的任何问题。莫然只是向我提起了一个人——海子。
“学长，你知道海子的身世么？他只活了25岁，文学大师们评价他是具有死亡意识与英雄主义的诗人、他所有的诗似乎都是不断的和死亡意识较量、可他最终还是写下一首《面朝大海》之后就卧轨自杀了。有人说他是具有孤独的浪漫气息的诗人、而我却不这么认为。也许是过早的成功滋养了内心某种不可一世的骄傲……学长，也许现在的波折对我们来说不全是坏事、至少它会渐渐熄灭我们心里那种不合时宜的自尊和骄傲、激励我们捧着平和的心态去面对这个世界”
我没有在莫然的信里找到一丝慰藉、那些娇柔的字迹此刻对我而言只是陌生的精灵、我烦躁的把信看完、就继续陷进慌乱的“找工作”泥潭里不可自拔。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我内心无比确信、此刻心有抱怨的我、真的不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此刻的我心怀年少时候的抱负、我始终记得幼年时期在小县城时微微灯光下老师与父母的殷殷嘱托；此刻的我只是寒窗苦读之后在“年少当奋斗”的高歌猛进的路上不肯归去的斗士；此刻的我真的只是想在这繁华都市站住脚跟、我局促着用年少的莽撞与无情的江湖职场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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