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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云居灶房里，听完龙牙儿说的一切后，木瑀只觉得好笑。
两个孩童而已，却一个好为人师、一个胡乱投医，居然还认了兄弟，做了买卖？
“龙牙儿，每日给你留些个白玉果倒没什么。可是你不觉得你们之间的约定有些过于马虎了吗？他也只是个刚入门的弟子，却敢夸下如此海口……”
“可他毕竟在寒月学院中修习了几年。瑾为上人说过，修行之道根基为重，我刚好可以趁此机会打牢根基。”想起自己与沖休的约定，龙牙儿的眼中都透着几分欣喜。
在龙牙儿看来，即便是刚入门的沖休，其修行基础就比自己牢固很多，而且他在师长指导下花了好几年时间才打下的修行基础，自己可能会需要更长的时间；更为重要的是，在那缥缈虚无的修行之路上，龙牙儿也算找到了一位亦师亦友的伙伴，不至于一人孤单前行。
“也好，就当是交了个朋友吧……”木瑀眼神宠溺的看着龙牙儿，随后还是出声提醒：“龙牙儿，修行之路最忌胡乱投医。我不愿阻你，却也无法助你。我只希望在危险来临之前，你能及时停止修行，让自己简单快乐的活下去。”
“放心吧，木瑀叔叔，不会有危险的。”龙牙儿随口回绝，满不在乎。
“你呀！”木瑀无奈的叹了一声，看着此时满脸欢喜的龙牙儿，心里却不由自主的劝着自己：算了，实在不行就再出手救他几次，反正这两年里自己救他的次数早已记不清了。
“哈哈，谢谢木瑀叔叔。”
“真是拿你没办法。”木瑀笑骂了龙牙儿一句，忽然记起一件事需要及时提醒龙牙儿：“龙牙儿，我已经在灵宫东北角的暗格中常备了玉心蜡，你夜间在灵宫修习后一定要记得及时更换，免得再被瑾云上人发现。瑾云上人心细如发，对灵宫内的一物一景都极为注意。昨夜只是初显异常，所以瑾云上人并未放在心上。以后若再有异样，瑾云上人定然会认真详查……”
“我知道了，木瑀叔叔。”见木瑀处处都为自己想的周全，龙牙儿心中暖意浓浓：“木瑀叔叔，你待我真好，如同爹娘一般好。日后我若能长大成人，一定好好孝敬您老人家。”
“这才一夜的功夫，你就学会出言讨好了？”龙牙儿突兀的温情表达让木瑀心中一黯，想起了埋在心底的那个小小身影，顿了一顿，他这才假意调侃龙牙儿。
“怎么是出言讨好呢？木瑀叔叔，我刚才说的都是肺腑之言。”龙牙儿略显委屈的看着木瑀，言语中又多了几分认真。
“好，好，龙牙儿。我再多说你几句，如若在往后的修习之中你明确感到身体困痛异样横生或者内息紊乱异常的话，一定要停了修行……”
“放心吧，木瑀叔叔，肯定不会的。”只是修行之路上的点点星光，就已经激发了龙牙儿的雄心壮志，此刻的他已是战意满满，志在必得。
“也罢，知道你此刻是听不进去的。”木瑀转身，从壁橱的暗柜中取出一个墨绿色玉瓶递入龙牙儿手中：“这是掌教月月分拨给瑾云上人的清风露，瑾云上人从来不碰，我就只好收于这壁橱中。虽然不知道具体有什么功效，但总归是滋补灵药，你喝点也没坏处。”
“谢谢木瑀叔叔。”龙牙儿接过玉瓶，拔掉瓶塞，一股清香从瓶中扑鼻而入，让龙牙儿精神为之一振。未过几息时间，这清香竟也将这不大不小的灶房染了个通透，一旁的木瑀只是轻微的吸了两口，就觉得身轻体强，十分舒服。
龙牙儿不再犹豫，将瓶中灵药全部倒入嘴中，闭着眼深深品味了一会，这才意犹未尽的咽下。
“好了，昨夜一夜未眠，你回寝宫休息吧。日间别再修习心法了，极易被瑾云上人察觉。往后的日子，你得更加小心谨慎，尽量别再惹上人动怒，免得被上人探查出异样。以后夜里的白玉果等果蔬，我都会提前备好，你直接来取便是……”
“好，我记住了，木瑀叔叔，那我先去休息了。”经历昨夜的一番落起，龙牙儿也确实是累了，跟木瑀说了一声后，便走出灶房向自己的寝宫走去。
此时天已大亮、暖日半空，隐约从远处武修场传来几声“呼喝”之声，倒也惊起了烟云居中的几只飞鸟，震落了庭院桃树上的几朵桃花。
龙牙儿的寝宫紧挨着瑾云上人寝宫，俱在瑾烟上人灵宫之上，龙牙儿缓缓上楼，见瑾云上人寝宫大开，瑾云上人正如往常一般喝酒写诗，想起了木瑀刚才的叮嘱，便俯身朝着瑾云上人跪拜了下去，嘴里恭敬的说道：“给上人请安。”
“嗯？”瑾云微微失神，这是自己收龙牙儿为徒后的数年中，龙牙儿第一次给自己请早安礼。
“嗯，去吧。”瑾云不再多想，淡淡的吩咐了一声。
“是。”龙牙儿这才恭敬起身，朝自己寝宫走去。
“不会是这两日没对他施以惩戒，这小子心怀感恩了吧？”瑾云难得的自嘲了一句，又沉浸在了他的诗酒世界里。
是夜，龙牙儿如昨日一样在瑾烟灵宫中自行跪悟，瑾云让木瑀又多送了几坛桃花月酿上去后便再无动静，而木瑀则已在灶房里为龙牙儿备好了深夜要带走的灵果。
眼见着明月初升，木瑀暗中观察见瑾云寝宫并无动静之后便来到瑾烟灵宫前，轻扣了三下门。没过一会，龙牙儿悄无声息的打开宫门，和木瑀眼神交换之后便悄然关上门轻声来到灶房，换好杂役服，从木瑀特意为他留的小门中走出。
木瑀静静立在廊下，密切注意着瑾云寝宫的一举一动，等龙牙儿走后又观察了一刻钟有余，确定瑾云毫无察觉后，这才又小心走回灶房。
第二夜，怎么着也会比第一夜要轻车熟路一些，虽然路上仍旧遇到了很多新入弟子和授教师长，龙牙儿却还是比昨夜到的早了半炷香时间，依旧躲在了土丘之下。
此时还有数十位弟子尚未到齐，而早到了的弟子则在沖羽的带领下自行修炼。
日间武修时，沖羽因用力太过而不慎牵动内腑之伤，这让极为赏识他的瑾为上人颇为心疼，不仅亲自运功助其疗伤，更吩咐了膳房为沖羽特别准备了一月的滋补饮食；就连新入门弟子夜夜必须参加的内修晚课，瑾为上人也示意了沖羽可以休憩几夜，安静养伤。
然而入夜之后，沖羽却依旧出现在修行之地，更趁着众弟子还未到齐之时自发带领着一众师兄弟自我修行，这让身为师长的瑾为上人心疼之余更多了几分喜爱。
未曾注意，离修行之地不远的土丘之下，忽然多了一个身影，这让瑾为上人微皱了一丝眉头。
自古以来，暗窥修行都是各大门派大忌，昨夜瑾为上人虽已发现，却也只当是门下杂役一时好奇也就并未在意，今夜那身着杂役服的孩童又暗潜在那土丘之下，瑾为就不得不略微分心注意了。
寒月门虽为修界大派，然而门下膳房、寝衣房、杂事房、匠艺房、花艺房等房中杂役俱是来自龙腾大陆的普通凡人，一部分是寒月门特地从龙腾大陆挑选的能工巧匠和上等厨子，一部分则是门下弟子在龙腾大陆及各处修行历练之时所带回的无家孩童，还有一部分则是龙腾大陆各个修行世家选派来专门服侍族中先辈修者的门人。
虽同在寒月门中生活，但凡人与修者之间泾渭分明，凡人终日只事杂役不得修行，若是被门中师长或弟子发现凡人自行修炼的话，轻者逐出寒月门，重者将被直接谴入寒月门禁地之中，生死难测。
凡人不予修行，一是因为凡人自身条件太差，无法承受修行日见深厚之后所带来的身体和精神上的多重压力，最终将会落得神毁人亡的下场；二是因为凡人大多来自龙腾大陆民间，不知出身不明家世，让各大门派很难掌控；三是因为凡人多有心性不坚之辈，因蝇头小利就将门下机密和独特修行秘法出卖给敌对门派甚至魔修界、邪修界的事情偶有发生，给各大门派都曾造成过巨大困扰。因此，凡人不能修行便成为了龙海修界各个门派的铁律。
当然，铁律虽在，但修界也曾有过一些凡人修仙的违例之事，先前沖休所说的梵谷门下的不凡修士黄重，便是一个特例。然而在修界中，这样的特例几近凤毛麟角。
数年前，瑾云上人破例收龙牙儿为徒，若非如此，待再大一些时龙牙儿便将如木瑀一般入杂事房，终日伺候瑾云上人的衣食住行；然即便成为了瑾云上人的唯一弟子，却仍然改变不了龙牙儿的命运，不清不楚的出身和单薄稚嫩的身体也早已将他的修行梦想挡在了这清冷高峰之外。
若无意外的话，龙牙儿此生将自此老死在寒月峰中，如同深秋练武场旁那片竹林中飘落的千万片枯黄竹叶一般毫无痕迹。
“罢了，再观察几日吧。终究只是些入门东西，若无寒月学院中所打下的基础，就算学去了也没用。”瑾为上人面慈心善，不忍当面叱责那土丘之下肆意偷学的孩童，只好希望他能尽快醒悟，早些离去。
可此时的龙牙儿早已陷入了对修行之路的痴迷狂热中，哪里会想到自己的行踪已然被瑾为上人发现，又怎会猜到瑾为上人此刻的所思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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