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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浩然走出外事院所在的庄子,便觉庄外兀自又冷了一些,只能提了提功力,将寒气驱逐在外。
这灵犀武院与飞仙武院景象大为不同,若是抬头四望,则满天舞空皆是横飞的风雪,洞府之地内,丘陵起伏,异树嶙峋,天地间贯穿的只是一抹纯白。咋一眼望去,只觉心旷神怡,自有一股不羁昂扬的心气;只是若看的久了,情绪却又会急转而下,成为冰冷寒苦,虚无空寂。
白浩然此时正沿着一条冰河行走,灵犀武院分配于他的洞府,便座落于这条冰河的上游,接近武院洞府之地边界的一处山坳里。虽然位置偏僻,与武院另一边的冰海修院入口冰海口,连成了一条对角,白浩然心底下却是比较满意。只因他初来咋到,不仅在入门考核中取得了较为满意的成绩,连带着得到了一系列优待,武院现在又无偿帮助他解决了住宿问题,不必自己劳心劳力,这洞府僻远,反倒是趁了他的心意,正好可以少受滋扰,凝心修行。
便是这般在风雪中行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天色已经渐渐转暗,白浩然不禁心下暗自嘀咕:“这灵犀武院内,前往修院听取讲学和演武,应该是有什么方便的路数,否则若是次次都是这般步行数个时辰,那就难免迟到,误了时辰事小,漏了长老讲学精要,便是大大的不应该。”
正自这般想时,远方灰白色的天空下忽然爆出一道青色闪光,熠熠生辉,待得白浩然目光转过,那道闪光便在须臾间化作一道虹霞,横挂天幕,将那片穹顶的天底,映衬成一片黑紫。
白浩然眯起双眼,运足目力,往那片天底望去,便发现天地元气疯狂向内汇聚,在青色霞光的勾连下,渐渐转动,便仿佛那片天空下的某一处,有一道吞噬天地元气的空洞,将周围数十里灵气吸住,向内中扯去。只是似有某种因由,勾连到的天地元气并不能被立即吸纳,便都围绕着霞光中的某一个点,循循旋转,伺机而动。
白浩然倒吸一口凉气,已经瞧出了端倪。原来那方数十里宽窄的天地元气内,正有人自内而外,将自家全身真气渐渐放出,想要遁循某种木行功法,与天地元气勾连,形成第一缕法力,再将自家丹田融化,归纳法力,汇成元海。
想透这关节,白浩然本来行向自家洞府的脚步,便不自禁稍稍转了一转,虽然仍是大致相若的方向,行程却悄悄拐了一个大弯,将数十里外的那片元气紊乱之地,圈在内中。
身外依旧是寒风刺骨,风雪漫天,随着天色渐晚,寒气倒似更重一些。只是白浩然心下却是一片火热----修行十数载,他从未亲眼见识过有修士破境筑基,但若是自己所料不差,现在数十里外的那方天空下,正是有人在以自家炼气境九层圆满的功力,勾连天地元气,要转化元海,冲破筑基天关!一念至此,白浩然脚下越走越快,只盼那人慢一点,再慢一点,这千载难逢,可以当面一窥破境筑基高妙的良机,万万不能错过。
心念动间,白浩然脚下便有数道纯色透明的真气放出,双足不再踏步于积雪,而是渐渐浮起,离地数寸,乃是被外放真气衬于足底,与大气反震,提身前行,一个呼吸间,便去了数十丈远。
他越奔越快,身躯与大气剧烈摩擦,渐渐放出高热,身周飞雪还未及身,便被融化成水汽,在白浩然瞬息而去之后,又自被冷气凝结成一道白色冰雾,远远望去,便如同一只奋勇的奔兽,在灰白色的天空下,拉出一道云气轨迹,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向着前方黑紫色的穹顶,狂奔而去。
而当下的远方天顶,渐渐有雷鸣隆隆,贯耳而来,原来青色虹霞所汇集的天地元气久久不得利用,兀自旋转,渐渐紊乱,濒于失控。混乱的元气相互碰撞,摩擦,激荡间便有雷霆生出,放出青色电光,不断闪耀。
白浩然于片刻间狂奔了数十里,才渐渐接近元气壁障。若是莽撞冲进圈内,便等同于勾连元气,破境筑基,白浩然现在并无破境把握,自然只能待在圈外,静静观察,细窥高妙。他小心放出真气进入元气螺旋,感应这木行元气的属性,心下思索融化丹田,汇聚元海的关窍。没过几刻,便察觉圈外有数十道身形从远方奔来,修为从炼气境六层至九层不等。
白浩然心下明白,圈内的修士破境筑基,渐渐难以把控局势,搞出偌大声势,已经成为前人之鞭,后人之师。这数十道静立于圈外的身影,连着白浩然自家一起,都是前来偷师的。
果不其然,白浩然外放的真气还未窥得什么奥妙,便感应到数十道真气,连着自家的一起,向着元气螺旋中心探索。只是这般以真气感应,便如同蝠兽发声探物,只能模糊知道行藏,方位,若是想要辨识细微,查看颜色,嗅尝味道,那便非是真气所能。唯有眉心祖窍内蕴养的神海,内中所汇集的每一滴神念,才能够如臂使指,感应到实质。
这其中的道理,更源自凡人出生之前,自娘胎中便带有的一缕先天之气。凡人自打降临世间,作那初生啼哭开始,便呼吸浊气,将先天之气污染,转作后天。
何为炼气?
这炼气便是要将那丹田内蕴藏的后天真气,尽数炼化,逆反先天。这后天先天的转变,便是炼气境五层与六层的天堑。此时修士所谓的修行,不过是吐纳大气,去芜存菁,形成后天真气,再作周天运转,逆返先天,将丹田内修成的全部后天真气,转为先天真气,等到先天真气大成,便迈入炼气六层脱凡境。
所以这炼气境,便又被称之为凡人境,又因这炼气境每一层皆是功用不同,于是又被细分为后天五境与先天四境。
这后天五境,便分别为感气,磨皮,炼筋,化血,入骨;这先天四境,便按功用分为脱凡,天宫,气海,神海。
乃至于修士修行有成,甄至炼气境九层神海境,便能贯通人身天地之桥,连通上,中,下三座丹田,自天顶接纳天地元气,形成第一缕神念。这道神念滴落于眉心祖窍之内,汇聚成神海。此时的修士,便渐渐各有神异,不似凡身。只是在祖窍内未生出神念之前,修士便只能以真气感应,便如同手中执矛,掌中持剑,隔着物件去摸索,只能知道一个大概。
而这天地元气,又被称之为灵气。大凡这方宇宙之物,少有不携灵气的。凡人境炼气所修的,不过是人身所需的清浊之气,便是修到老死,也不过依旧是凡人一个,再无其他神异。唯有破境筑基之时,以先天之气勾连灵气,生出些许法力,将丹田融化,便能以法力汇聚元海,从此不复凡身,便可离地飞行,身躯变化如意,纵意随心逍遥。
所谓凡人重如泰山,仙灵不沾尘土,便是这个意思。
白浩然与闻讯而来的众多炼气境修士,将自家真气探入元气螺旋内,想一窥筑基破境之高妙,只是仙凡有别,便是把全身真气放出,也是一无所得。
不过多时,那数十里紊乱元气内,便有青光闪耀,紫云之内雷光落下。圈外的诸多修士,得见此等天地神威,皆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唯恐引火上身,被劫雷锁定。
原来修士所谓的历劫,往往历的便是人劫,亦或者天劫。天劫者,便是因修士逆天修行,吐纳灵气,掠夺万物之基,引起天道反噬。便如同当下这数十里元气漩涡,内中修士以一己之力,勾连数十里天地元气,要纳灵入体,融化元海,破境筑基。只是他鼓荡自家全身功力,急切也不能得手,于是这数十里天地内,灵气汇聚,万物失衡,引来宇宙至理,天地大道的平衡之力,要将这片天地元气抚平,将混乱恢复原状。破境修士势成骑虎,唯有催动自家神念,放出全身真气,努力操控元气与真气融合,与天地大道平衡之力相抗。奈何时机未到,元气融合久久不能成功,这周遭的天地元气越转越快,被修士勾连不能散去,便渐渐失控。
于是这数十里方圆的青紫色天穹底下,天顶渐渐压低,待得一道青光贯穿天地,终于劈落于元气漩涡之内,众人方自听到“咔嚓”一声巨响,神海滋滋震动,双耳被隆隆雷音灌满。
那劫雷劈开元气,将混乱一扫而空,天顶下的元气漩涡,在被劫雷贯穿之际,便即消失不见,天地也随之一清。
只是那数里高空之上,浮现出一道焦黑身影,身上兀自携着雷火,便从空中直直坠落。
当下有那眼力异于常人者,得窥究竟,竟是喊了出来:“房净陨落了,房净破境失败,历劫陨落了呀!”
白浩然虽然也看到了自半空落下的那道身影,却不想竟然有人因此殒命,闻得此言,心下不禁略略黯然,说不出的一点惆怅。他回顾四望,见几十里方圆的圈外,参差错落的数十位修士猛然安静,接着互相对视,目光中皆是蕴含着莫名的光彩,仿若达成了某种默契,随即便不约而同,向着那道身影的坠落之处狂奔而去。
白浩然见他们走的莫名其妙,也不好奇,自觉此行目的已经达到,当下便要回转正路,先去收了自家洞府,免得夜长梦多。只是他是决计不肯承认,自打劫雷落下,自己心中便是一片惴惴然,满脑子都是劫雷的隆隆巨响,心中暗自思量,若是我在当场,只怕也是劫雷化灰的命,当下再不愿多留一分。
更何况这破境陨落的修士房净,他日若是有机会,自然能从同门师兄弟口中了解的到。
白浩然将此事暗暗放在心底,心下思量之前计划好的路线,转头便自行去。
约莫找了半柱香的时辰,方自摸回之前行走的冰河。待见到这蜿蜒流淌的一道河水,白浩然长舒了一口气,随即稍稍确定方位,便继续朝着上游行去。
不过多时,便寻到一座山谷。谷道两旁雪松林立,个个披银带甲,又有活水涓涓,为满目苍夷,增添了几分生气。
白浩然按着心下牢记的洞府地图,在谷内略略搜寻,便找到了自家洞府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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