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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沿着莽中城的北面城墙铺开,绵延出去几里远。
这其中有好几处热闹的地方,那里人挨人,人挤人,挥汗如雨,摩肩接踵。
鬼剩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挤进去,进去之后却无比失望。这几处最热闹的地方,卖的都是些衣服鞋帽,首饰饰品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对于莽林中的野人来说,当然也算是好东西了,但在鬼剩眼中却没什么价值。
这里出售的衣服以兽皮的居多,剩下的就是类似棉麻一样的植物性布料了,没有丝绸,当然更没有化纤之类的东西。
而首饰饰品的材质就更为单一了。这里所有的饰品都是骨质的。没有金银,没有宝石,也没有玉。
鬼剩在巳族中见到的首饰饰品也都是骨头制成的,唯一的一个例外便是他胸前的这块玉坠,但整个巳族中除了老族长与巳金章知道这枚玉坠叫做璇玑以外,似乎其余的族人都只是把它当成了一块漂亮点的石头而已。没多少人在意,更没什么人觊觎。
这其实也没什么,毕竟不论是玉还是宝石,说到底也不过是漂亮一点罢了,难说其审美价值一定会被这里的人们认可。
但最为怪异的却是,这里竟然没有一点金银,也没有一枚金属货币,鬼剩所知道的流通在这里的货币竟也是用骨头做成的。
以前鬼剩并没有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他还当巳族地处莽荒,没有金属矿产,也缺乏足够的知识与手段来提取矿石中的金属,只能用兽骨来充当交易的媒介。
但今天,从这个集市上看来,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这么多琳琅满目的商品,可不该是一个处于石器时代的文明能够生产出来的。
没有金属?那怎么可能呢?
之所以鬼剩没见到一点金属的痕迹,要么就是莽中城在有意识地对莽林中的野人施行金属品禁运,要么就是这个世界真的严重地缺乏金属矿藏。
鬼剩带着脑中浮现的疑问,离开了几个热闹的地方,开始向人少一些的地方走去,他倒想看看,难道这么繁荣的集市上,竟然真的连一丁点金属的影子都看不见吗?
离拥挤的人群远了一些,喧嚣吵闹也小了下来,拥挤人流中的混杂的体味渐渐消失,食物的味道便也悄悄触摸到了他的鼻前。
鬼剩这时才意识到,他竟然还没吃早饭呢!
莽林中最普遍的食物就是各种动物的肉。烤肉的香味从路旁一家家熟食铺子里飘出,当头棒喝般提醒早早来到莽中城的野人们,你们是不是忘了吃早饭了?
鬼剩在腰间摸了一把,那是他那便宜舅舅在他临走前塞给他的一把骨币。这是要他给看上的女孩子买礼物用的。
鬼剩颠颠腰间的骨币,五十枚白骨子,这是整整一头幼龄小鹿的骨头炼化成的。虽然不多,但买个发簪什么的应该是足够了。
鬼剩回头看看卖首饰饰品铺面前的人山人海,撇撇嘴,一转身就进了一家熟食铺子。
不多一会儿,便见鬼剩提着一整条油汪汪的鹿腿走了出来。
街道上的人流更加汹涌了些,鬼剩出来没走多远,便发现了莽中城北门那里似乎发生了什么。
鬼剩天生好奇心重,见到北门附近有些异常,便也朝那里挤了几步。
北门大开着,一队队披坚执锐的卫兵涌了出来,对着挤在城门口附近的野人们连打代骂。
野人们也没人敢反抗,抱着脑袋就跑,可是又被想挤进来看热闹的人群堵住,只能人挨人,挤成一团,连哭带叫,混杂成一片嘈杂。
当鬼剩后悔想要撤出去时已经晚了。他被人群裹挟着东跑西颠,就是他有点力气,这时也用不上了,只能抱紧了还没能咬上一口的鹿腿,看紧了脚下。
此时此地若是摔倒了,你可就别指望再站起来了!
只有在这样的人群里,你才能感觉什么叫人如潮水,什么叫汹涌澎湃。
鬼剩感觉自己是在一条船上,哪怕是双脚离了地,仍然载沉载浮。
不知道过了几个浪头之后,鬼剩突然听到耳边一声女孩的惊叫,他便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一下扑倒在一个柔软的身体上。
鬼剩眼前是一张有些眼熟而又满脸惊惧的俏脸。
还来不及细想,鬼剩便感觉到无数双脚噼里啪啦地踩在了他的肩头,他的背上,甚至还有的踩在了他的手指上。女孩也惊叫一声,双手把小脸捂了起来。
身上传来的力道让他与身下美女的身体更加贴合了一点,但鬼剩根本不敢去体会身下的这份旖旎。
他的四肢与腰部齐齐发力,想要再次站起来,但无数的脚掌就像是一座大山,让他挺直的脊背再也不能上弹半分。
鬼剩就这样撑在了地上,额上青筋暴起,满脸赤红,汗水顺着额头,划过挺翘的鼻梁,啪嗒一下落了下去。正正落在身下女孩捂脸的纤纤玉手上。
明明是危急万分,痛苦万分的时候,鬼剩的注意力此时反倒完全被那双手吸引住了,一切的纷杂痛苦都渐渐淡去,像是成了背景音。只有他的那滴汗水,落在眼前这双莹白修长的手上。
那手如瓷如玉,只有淡淡的青筋隐现,像是瓷上的青花,玉上的沁纹。
鬼剩从来没想过,人的双手竟然能如此好看。
也许是滴落的汗水提醒了双手的主人,女孩预想中的千踢万踏并没有到来。
她松开了护着自己娇颜的双手,看着撑在自己身上,额上青筋暴跳的男孩。
脸上微微一愣,接着便如桃花般嫣红起来。
哪怕男孩已经使劲支撑起了身体,但这样的姿势毕竟还是有些过于暧昧了。
女孩摇摇头,心中暗骂自己:“巳水清,都什么时候了!你在瞎想什么?再说他……可是鬼剩啊!虽然长得……真的挺好看的……啊,呸呸呸……”
女孩抑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跌倒的惶恐已去,便觉的心中柔软的地方一动,伸手替鬼剩擦去了就要滑到眼睛里的汗水。
男孩与女孩也都因这个动作齐齐一愣。
鬼剩似是认出了身下的女孩,而女孩的俏脸又更加酡红了几分。
女孩也是巳族人,她还大鬼剩三岁,论说起来,鬼剩该称她一声表姐。
他们两人彼此眼熟,但却也从未真正认识过。但也许是命运安排的一场如此戏剧化的相逢。让男孩首次见到了她的美,也让女孩首次体会到他遮风挡雨的宽厚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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