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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阿平突然道:“这个人还在这里。”
朱棣随后便扬声下令:“传令下去,在场诸人不得擅离,若有违者当奸细论处杀无赦。”
此令一下,虽然大家都很震惊,可立即就执行了下去,很快从门内到门外都被统统严防,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只一转念就明白阿平那话的意思了。朱棣被人行刺,而木冰起夜回来时刚好撞上,但却没有发现那行刺者踪迹,唯一的可能是此人藏进了某个房中。
我下意识地就环转四下而询,这些人里到底会是谁在这样的深夜去行刺朱棣?之前城守对我下毒是受了北元奸细的命令,而庆安只是个枪靶子,后来判断为燕七,但现在他已经走了,那么这个动手的人又是谁?还是,其实燕七根本不是奸细,而是另有其人?
正自冥思中,听见朱棣开口:“当我察觉到身边有异状时只来得及避开要害部位,从轮廓判断应该体型瘦削,身高中等。”
话一落,几个魁梧大汉顿时神色一缓,暗暗松了口气,他们几人被排除在外了。
紧接着朱棣又道:“刺中我的是一把短刃,握刀柄的手不大。”
大家全都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手,我没有低头,而是再次环视四下,发现有些人看见自己的大掌后就变得轻松起来。而其中只有个别人没有低头,木叔是其一,木冰也没有,还有站在后排的绿荷,神色一直懵懂估计是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
回转眸间对上阿平的目光,发现他与我一样也在暗中观察各人的反应,视线交汇了一瞬他才收回并问朱棣:“王叔可还记得那刺客有其余特征?”
朱棣想了想,道:“刺客有中我一拳在右肩处,不出意外应当是留下了伤。”
阿平闻言朝木叔使了个眼色,木叔立即会意了下令:“所有锦衣卫都除开上衣露出右肩。”锦衣卫们都对木叔的话很是服从,二话没说都在开始脱衣服了。朱高煦本是站在场中间的,突然神经质地跑回来伸手欲来蒙我的眼睛,被我给避让而开了。阿平就在那处呢,此举不引起他醋坛子才怪。
我稍稍背转过身,避开了那处惹人尴尬的脱衣场景。
而这边朱能也吆喝了一众将领把衣服扯开了露出肩膀来检查,我只得再避转向另一边,却听身后有人在质询:“他为什么不脱衣服检查啊?”
还好有朱高煦立即挡了回去:“你脱你的,管那么宽作什么?”
对方声音变小了,但仍然在嘀咕:“不是让都脱了外衣嘛。”朱高煦故意不耐烦地驱赶:“去去去,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管别人那么多干什么。”他把我身边靠得近的男人都给赶远了些,才用手肘戳了戳小声道:“诶,这情况于你不妙啊。”
还用他说,我有眼睛看到有耳朵听到呢。暗恼阿平与朱棣两人,怎么就查刺客查到要让所有人脱衣服了呢?不过有朱高煦挡在身边总算是没人再来挤兑我,也不知如此有没有验到右肩受伤之人。正自冥思中,突听一声扬问:“为何他不脱衣?”
心头一跳,以为说得是我,还等着朱高煦再为我挡话,因为听嗓音那质询的人好像是朱能,他俩关系好,没准能应付过去。可等了一会发现气氛不对,空间静谧的有些诡异,缓缓回过头,视线环扫而过都是一片打了赤膊的男人,这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了。
显然刚才那句质问不是针对我,因为所有人的视线、包括阿平都没落在我这,而是看向我正对面的某一处。那是在场唯一与我一般没有扯开衣服露出肩膀的绿荷,至于原因,我自是清楚,可在场大多数人都不清楚。一道道目光都射向了绿荷,别说是她,就是换成是我也会感到不自在,而她本也是一个木讷的人,此时眼神躲闪明显的惶恐不安尽显于表。
心里头有预感这种情况下恐怕是瞒不住女子身份了,包括我也一样,倒不担心会有人逼迫我当众脱衣服受检,别说是阿平,就连朱棣也不会同意,只要他们不赞成就没人敢。
我担心的是一旦我和绿荷的女子身份暴露出来,对阿平的名声会有影响。军营是男人的天下,这寸领域容不得女人涉足,哪怕阿平是以皇太孙的身份,哪怕是全军副帅,也会被人在暗地里说成出来行军打仗还带女人,将战争视同儿戏,那这许多时间建立的威信都将扫地,努力成就出来的一切都会白费。
想到这我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扬声而言:“我来检查她吧。”也不看其他人,目光凝向坐在上首位置的两人,恳切征询:“能否让我到旁屋去对她作检查?”
朱棣眸光流转而至,这是他自受伤后第一次正视我,沉顿一瞬,他点头:“可以。”而阿平自不用说,即使在这个场合里,他也不会拒绝我的请求。
于是我旁若无人的走向绿荷,抓住她的手臂往侧门走,要做到无视也不可能,但只能任由那些投注在我俩身上的目光在背后灼烧。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别人会有所疑虑,但是朱棣与阿平都同意我俩去侧屋检察,便没有人敢再有异议。
一进到门内就先将门给关上了,绿荷忐忑地唤了我一声:“主子。”我安抚地拍了拍她肩,“无碍,你只管除了外衣让我看一眼……”我的话声顿落下来,因为,看到了绿荷脸上一闪而过又极力掩饰的痛意。
目光落至自己手上,刚刚拍打的绿荷肩膀,正是右肩。
脑中极速闪过什么,我的眼睛一点点眯起轻轻吟唤:“绿荷。”她没有如往常般应我,甚至连那常常懵懂的神色都从脸上褪去了,面无表情目光清冷,霎时间使我生出一股寒意。
出于本能地退后了一步,反应过来立即转身欲跑,同时也张口要大喊,但是颈间一股酸疼从一点迅速蔓延,嗓音卡在了喉咙里,身体也在逐渐失去知觉……
我能作出的最后反应是目光敛转,看到一只不算白皙、皮肤也不够细腻的手指间夹着一根银针,针尖刺进了我的脖子。
以为闭上眼的一瞬就会意识湮灭,可是却发现还残余了一点知觉,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垂倒被绿荷从旁扶住而没有直接重摔在地上。到这时候我自不会再天真的以为她是怕我摔疼,而是重摔于地上发出的声响会引来外面的注意,别人可能听不出,但是一众锦衣卫还有木叔这般的高手在,敏觉度非比常人。
只静窒了一瞬绿荷就放轻了动作将我往某个方向带,心说这侧屋并没有窗,她带不走我的,至多是将我藏在哪里。这个侧屋并没有柜子,除了桌椅外没有多余的摆设,她将我藏在底下后出去要怎么圆这话?首先阿平就不可能放任我独自一人留在屋中。
可等过片刻感觉自己被推进了某个空间,更奇怪的是她随后也钻了进来,即使这时我的方向感消失了,可仍然能慢几拍地发现自己在被拖着走,遂而震惊,这个屋子有别的通道?!
原本还有所笃定,认为绿荷无论怎样都难逃出这个显然已经是布下天罗地网的城守府,至多是我又一次身历险境罢了,谁能想到这古时候的人都有在家里挖密道的习惯。而我只能满心绝望又无能为力地任由自己被带离,阿平若知道此时我离得越来越远会不会痛彻心扉?
“许兰,你别怪我。”绿荷突然凑到了我的耳边说话,她说:“我知道你能听得见,对你使的银针只是麻药,不至于让你完全丧失神智,我没有办法,不得不出此下策。今日将你带走相信势必会引起一番动乱,而朱棣也受了重伤,籍此可供以我国缓存之机。”
她居然知道我仍有意识,而且这话是在向我解释?她不是大明朝的人?难道绿荷才是那个真正的北元奸细?
念刚转至这处就觉绿荷身形一顿,拖我走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明显能感觉得出来绿荷全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比起刚才小心翼翼将我拖走时还要紧张。
忽然间我明白绿荷为何会如此了,因为听见了空间里一声叹息,不是出自我也不是出自她,来自第三个人。她是遇上了谁?关键是怎么都不说话?沉滞有好一会,才听见绿荷开口一字一句询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觉得我会在哪里?”这一声反问出来连我处于麻木昏沉中都感震惊,居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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