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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卜芸低头念着手中的诗，但他的思绪却并没有停留在书纸上，整个早读的教室里是嘈杂的，卜芸这么觉得，他毫不避讳地痛恶这个本来朗朗书声的清丽的早晨。他黑眼圈包裹的珠子里并无一点倦意，而是透彻的发亮。
语文老师是一个快接近六旬的老头，但他并不老，卜芸觉得他最多50岁，甚至四十，顶多就是头发稀松点罢了。卜芸看到了这个老师眼里向来的那抹温和与从容消逝不见，卜芸还看到了其间深藏的焦虑，他走到讲台上敲了敲桌面，止住教室里的读书声。
“因为学校里出了点问题，所以特批了一个星期的假，大家收拾收拾回去吧，下个星期天晚上回来直接军训。你们班主任有点事，所以我来通告一下，路上注意安全，不要在外游荡，尽早回家，就这么了。”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有人在意为什么放假，只有一声声高兴的咆哮响彻在这个不大的教室。可卜芸在意了，他什么东西都没收，直接冲出了教室。
同学虽然诧异，但也只以为卜芸是太着急回家了，除了老赵怀疑过，但他没有深想，他也急着回家，那个好久没有回过的家。
外面乱做了一团，可想而知放假对于学生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卜芸感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周围的喧闹的人都仿佛只是会动的画，他穿梭在这幅巨大的画纸上，想要找寻一个不同的地方。
食堂、宿舍、左右中教学楼、绿化带、厕所，全都一样，于是卜芸绕过主教学楼，前往后方的足球场与篮球场交合的跑道操场，他终于发现不一样的地方了，是警察，四五个警察，还有站在他们旁边的白服校长。
“小舟，你怎么干活的，怎么放人过来了！”那个挺着肚子的胖警官看见卜芸突然出现在操场上，于是朝旁边的那个正在蹲着吸烟的瘦高警察呵斥了一声。
“噢！”瘦高警察连忙丢掉手中的烟，怒目看向卜芸，“一边去一边去，赶紧回家。”
“叔叔，这里怎么了吗？”卜芸没有转身，相反地快速走向了堵在地下室门口的几人，咧嘴笑道。
“出去出去，小孩子不要多问。”那个瘦高警察见卜芸不走，直接不耐烦地过来推卜芸，卜芸被动后退，他的余光瞥见了地下室入口处的两个人影，一个不认识的戴着眼睛的警察在记录什么，而旁边的那位是一个他曾经有过交集的女孩。
“喂喂——”卜芸连忙大喊，他不知道女孩的名字。
“嗯？”里面的两人被打断谈话，皱眉向这边看来。
“滚，你这臭小子！”那个瘦高警察见卜芸这么不识抬举，直接拎起卜芸的领子就往外拽。
“等等！”这不是一个人在说话，而是胖警官和女孩一起发出的。胖警官诧异地看了女孩一眼，才转头对小舟说道：“让他过来吧！”
“噢！好的。”瘦高警察答应一声，狠狠瞪了卜芸一眼，才不情不愿的放了卜芸。
“死了个人，你可以看看！”胖警官随意说了一句，让开半个身子。
卜芸有些诧异，他不会认为是这位素未谋面的警官突然良心发现，也不会认为是和他同时发话的女孩的作用，但他没有深究，他迫切得到一个他心中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走进阴暗的地下室，卜芸没有去看那位戴着眼镜的警察，甚至没有去看那个认识的女孩，他像一阵风一样刮过两人身边，进了地下室的内入口。
“不要用你的手碰任何东西！”
卜芸余光看了一眼有些发怒的眼镜警察，随意答道：“好！”
“他是谁？如果他弄坏现场……”
“我负责！”不待身边的眼镜警察发出什么更加恶毒的话，女孩打断了他，干脆地打断了他。
“行！”眼镜警察诧异地看了女孩一眼，将要说的所有话都憋了回去，轻轻应道。
乒乓球桌倒了一张，靠近门口的那张，然后是干干净净的没有粘一点鲜血的尸体躺在上面，是个外貌还算可以的年纪与卜芸相仿的男孩。男孩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面部有大量紫红色尸斑，眼睛闭着，嘴唇紧皱收缩，颈部紧紧裹着一圈胶带，似要勒死死者。
卜芸身子有些颤抖，要不是他早早亲眼看过多起死者甚至死状更加恐怖的人的话，他相信自己一定无法站立的。
“呼！”卜芸轻轻地吐了口气，他的焦虑的心微微放松了些，他所设想的那个结果并没有一点点的痕迹可以证明，但他的心又揪了起来，他实在无法想象在校园之中究竟有多大的仇恨才能使人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他的心越加低沉，还有深藏的害怕，他害怕那个设想有一天还会成立。
卜芸走出了地下室内间，从尸体头上的窗户外并不能照射进来让卜芸稍感温暖的阳光，所以他走了出去，他并没有走到女孩和眼镜警察身边问任何事，他只是抽出一根烟，靠在墙边抽了起来。还是那样，卜芸并不会抽烟，他只是纯粹的吸与吐，纯粹地想抽抽。
“你会抽烟？”女孩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不会！”
“你不知道女孩子最恨的就是抽烟的男人。”
“我不是男人！”
女孩沉默了，她转头看向眉头皱的更紧的眼镜警官，重重说道：“海棠，把你刚刚做的记录复述一遍。”
“好的！”眼镜警察又诧异地看了一眼女孩，开始一一陈述：
“死者，李倏，16岁，出生于1998年5月3日，桐庐一中高一学生。父亲是tl县城里的中淮地产公司老板，46岁，妻子于两年前去世。根据尸斑扩散和发展程度以及角膜巩膜口腔粘膜等诸多证明得出死者死亡时间约为18~22小时之间，根据现在8点10分来看，也就是昨天中午12点前后死亡，。今早7点半体育老师王建国进地下室时闻到一股微臭，打开内门看到尸体，立即报了警。
经过判断，死者死于颈部划伤流血过多，凶器无法断定，凶手杀死死者后又用胶带使劲裹住死者颈部，意图不明。现场毫无指纹，尸体被凶手换过衣服，然后运到地下室外的窗口将其抛下，意图也不明。而死者口袋里被凶手塞了一张纸条，写着四个红色的字：报应不爽！意图——依旧不明！”
“纸条给我看看！”卜芸静静听完眼镜警察的报告后，颤抖了一下身子，他扔掉手中的烟，在脚下狠狠辗熄，然后看着他问道。
尽管十分不愿意，但也知道这个小子似乎与眼前女孩关系匪浅，才从旁边的一个盘子里拿出一个塑料袋包裹的纸条。
卜芸没有接，他静静走过去看了一眼，然后拿出裤兜里的那个粉红老人手机拍了个照，紧接着转身走了出去。
“谢谢！”声音缓缓传了过来，卜芸的身影已经消失。
“小柯，他是？”
“一个有趣的不怕死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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